《平民皇妃:仙履心路》第97章


及笄后的永安公主以温雅沉静得到交口称赞,别人似乎都忘记了她还有一段调皮捣蛋的过去。二十三岁大学毕业,她以无比决绝的态度坚持下嫁平民男友,令很多人大跌眼镜。此后她消失在公众视野里,成为一个愉快的小主妇、一 个孩子——即将是两个,也许还会更多——的母亲。
“你哭了。”以肯定的语气叙述事实,柳文琦轻轻擦去妻子眼角的湿润。他并不是多言之人,有时甚至有些沉闷,却总是妻子最坚实的依靠。
华音深深吸了一口燕京的空气。
“只是想起了一点过去的事。”她轻轻叹息,淡淡一笑。“在这里,回忆实在太多了。”
62暗流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皇太后抱着曾外孙在膝上,笑眯眯地听泽远背古诗,他每背出一首就能得到一粒糖杏仁作为奖励,是以格外兴奋。软糯的童音回荡着,起居室里其乐融融,长辈们都含笑注视着聪明可爱的小娃娃,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流畅地背诵完毕,泽远骄傲地啊呜一口把杏仁吞了。兼具了母亲的容貌和父亲的才气,二十年后的柳泽远小朋友想必也是少女芳心的一大杀手。可是当务之急似乎并非此事。沈斯晔思索了片刻,谨慎地凑近姐姐小声问:“……小远会不会牙疼?”
“杏仁是健齿食品。”太后慈爱的目光仍然注视在泽远身上,耳听八方地扬声道,“我特地让厨房做了木糖醇杏仁,就是为了怕他蛀牙,毋须担心。”
沈斯晔摸摸鼻子坐回去,也抓了把杏仁默默地塞进嘴里。
“靖王殿下在宫外请见。”
随着侍从的一声禀报,本来还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凝固。
皇太后轻轻拍着泽远的手骤然顿住。正在大声背诗的泽远吓了一跳,抿着嘴唇迷惑地看向长辈们。落地座钟在这时悠悠敲响,已是夜里七点半了。沈斯晔知道傍晚就开始下雪,燕京的雪夜寒风刺骨非常人所能忍,不由有些不忍。他只沉吟了一瞬,便问道:“只有兄长一炫?”
侍从尴尬地回答:“还有……祁夫人和小公子。”
他疯了?!沈斯晔微微变色,无暇他顾,已起身殷切道:“祖母,大哥固然有错处,可佑琨毕竟才五个月,又从南边来,只怕当不起这么冷,请他进来您再责怪他可好?”
皇太后不语。华音几乎是哀求的目光落在祖母身上,眼圈已浅浅红了。室内窒息般的沉默片刻,嘉音忽然轻声说:“小远乖,你方才背的是什么诗?”
泽远方才像是被大人们吓住了,坐在太后膝上一动不敢动,听到小姨的发问才怯怯回答:“是《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嘉音不去看周围或惊诧或复杂的各色眼神,柔声道:“小远最聪明,再背一遍好不好?”
皇太后一动未动。华音紧张地咬着下唇。沈斯晔正要迈出去的脚步为之顿住。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泽远得到小姨以目光传来的微笑和鼓励,又见母亲没有反对,便鼓起勇气朗声背诵。“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童音利落干脆地落下,如同一道冰凌划过初春封冻的河流,冰下暗流汹涌。
“……罢了。”
皇太后终于沉沉叹息一声,疲倦地松手,泽远趁机跳到地上。“叫他们进来罢。”
一时间,偌大的会客室竟是陷入了屏息般的安静。除皇太后仍凝然端坐外,诸人均默然起身肃立。只一刻,便有脚步声从走廊由远而近,听得到衣衫的细碎窸窣。侍从再次进来先行通报,沈斯晔见祖母淡然端杯饮茶,便谨慎地代为答应。
绘有梅兰竹菊的隔扇再次推开时,离京一年的皇长子已至门外。
与一年前相比,沈斯煜并无太大变化,忻都的阳光也未曾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印记。他遗传自生母的容貌本就生得极好,如今风采不减,比起年少轻狂时还多了一份流年延宕的沉郁。诸人或欠身或屈膝,若不去看他手臂里抱着的婴儿以及身后的祁令怡,单这一幕,仍旧是昔年弟妹们起身恭迎身为皇储的长兄。所谓时过境迁,莫过于此。
祁令怡还在孝中,衣衫素净。毕竟生产才不足半年,她眉间有一丝远行的憔悴,令人望之便能心生怜惜。她至今未有王妃封号,身份比起这会客室里的所有人都不如,低垂的柔顺眉目下,哪里还有昔年燕京大学辩论社一辩那份卓然风姿?
看着这一幕,沈斯晔的心忽然莫名一颤,明白了锦书为何再三犹豫。这样一想,心里便有些往下沉。
皇太后不喜欢祁令怡,不过看在长孙的面子上没有太过冷淡,只淡淡的问候了几句便推说自己倦了,把小辈们统统赶了出去。泽远赖在小姨怀里挣扎着要去拿杏仁,被嘉音一把捂住嘴抱出门外,连哄带骗地拖走了。
柳文琦沉吟片刻,善解人意地暂时回避。于是廊下便只有兄弟姐妹几个。相对无言了一时,华音终是忍不住红了眼圈珠泪盈盈,吓得沈斯晔连忙把姐姐扶稳。
哥哥在华音心里,曾经是神只一般的人物。他是皇室未来的希望之光,是公众的瞩目焦点,走到哪里都是意气风发交口称赞。可自他辞去皇储一职,处境就尴尬起来。如今落进这等如履薄冰的境地,连她都觉得难堪。华音如此想着,心酸难言,一滴晶泪便滴落在腮上。
“……怎么哭了?乖,别哭,对孩子不好。”
沈斯煜还有心情安慰妹妹;华音咬着下唇瞪他一眼,背过身去拭泪。
这时一只纤纤素手握着帕子送了过来,华音只当是妹妹,不客气地接过散着淡淡柑橘清香的素色绢纱,狠狠地一撸鼻子,哼道:“嘉嘉你算——”
一抬头,正对上一双水波荡漾的美丽凤眼。忧虑之下是浅浅微笑,眸波明动,流光微转,祁令怡自有一种让首次见面的人心折的气度,不愧当日燕京大学第一美人的赞誉。捏着已然毁掉的手绢,华音窘到双颊发红,倒顾不得哭了。
她对于哥哥究竟娶谁并不在乎,却不意他要被逼到如斯境地,是以本是对祁令怡有些怨怼;这下见祁令怡温柔和顺、对哥哥一心一意千里相随,兼之身世经历有几分相似,又念及小侄子未出生便经历了这番跌宕起伏,心底便渐渐生出一种同为人母的相惜之意来。
“可惜弄坏了这手绢。”华音慢慢止了泪,含笑微微欠身,“真对不起……嫂嫂。”
“一块手绢而已,公主不用在意。”祁令怡仍旧站在华音身侧,忙伸手将她一扶,善意地笑笑。“公主如今是双身子,要放宽心才是。万事都念着孩子,再大的难处也就过去了。”
她说这番话时轻描淡写,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背后的辛苦不易。沈斯煜心疼妻子,忙拦着她不让她说下去,笑道:“你们两个倒是好好聊聊育儿经验,将来三弟娶了媳妇,你们这长姐长嫂不得帮衬着些?”一壁转头向沈斯晔一笑:“大家可都在等你的好消息呢。”
祁令怡心知肚明地抿嘴笑。沈斯晔尴尬地笑了笑,不想多言;华音却不知道,好奇道:“阿晔?”
“还早的很,姐姐只要备好礼物就好。”沈斯晔一扬眉,轻巧地转了话题。“——大哥在家准备待到几时?”
沈斯煜安然的眉宇间这才现出一丝倦怠,顿了顿方道:“给佑琨办完命名礼。”
廊下刚刚轻松起来的气氛顿时冰封。
沈斯煜与家里的关系至今仍处在微妙当中。他固然为人温和,其实只是将傲气藏得更好。毕竟在皇储位置上二十年,等闲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轻易低头。沈斯晔徒劳地劝说几句,眼见无用,只能心底一叹。
有些话不便当着姐妹说,他待祁令怡、华音姊妹相携离去后,才叹气道:“……是为了嫂子?”若让皇帝知道,一顶红颜祸水的帽子只怕是少不了了。沈斯煜闻言却摇头道:“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转过脸,对着怔忡的弟弟淡淡一笑:“你尚为端王时,为何不愿回国?”
“——他还想回去?”
宗宫三楼书房里,皇帝听了次子的回报,当即变色。“我就说娶妻娶贤,他如今倒好!”
他心头火起,不顾面前的人不是长子而是沈斯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待到骂得口干才止了。接过次子奉上的红茶,皇帝恨然道:“早知道就该送他出国!要不在燕大念书,哪会有这些狗屁事体!”
沈斯煜与祁令怡是燕京大学政治系的同学,皇帝一直引以为憾。沈斯晔静候一侧,直到他平静些许才欠身道:“父亲息怒,其实大哥回忻都也未尝不是好事。”
皇帝锐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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