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歌凝》第59章

“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一双黑皂靴子迈到了我的眼前，顺着靴子往上才看到一半，我就知道这人是谁—太子是也。只有他才常穿着淡黄色的褂子，腰间系的玉足有四五块，个个明黄黄的，他也不嫌这玉重！
“我想找君寒骑马。”雁南简洁地答道。太子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语气却是饶有兴趣，“你可会？”
我张了张嘴刚要答，就听见一个柔婉的声音从我旁边传来，“回太子的话，奴婢不会。”
我闷闷地重新低下了头，敢情我自做多情了。
“‘满人马背上得天下’，你怎么可以不会？”太子退开两步，略微惊讶地望着小柔，眼里流露出的又是那种想让我一个耳光扇去的色狼神色。
“回太子爷，小春她不是满人，不会是很正常的。”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下意识抬头去看，正撞见八阿哥含笑看着小柔，那目光舒舒软软的，感觉就像是春风拂面一般。
突然，身上仿佛被一道冷水浇下似的，森冷刺骨。我一楞，正对上四阿哥冷然的眼，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八阿哥一眼。
“哼，”太子被八阿哥堵了口，冷哼了一声。
“小君子，皇上不是恩准你骑马了么？露一手给太子爷及各位爷看看啊！”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声音凑了进来。我皱紧了眉头，该死的十四！
“是啊是啊，让爷们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
“露一手！”大阿哥，三阿哥十阿哥就怕凑热闹晚了就没得看似的，一个劲儿地起哄。我狠狠瞪向十四阿哥，恨不得把他切碎了，怎么每次都要害我于这种境地？我真不明白我是哪里让他看不顺眼了。而他大咧咧的一笑，完全是一副任我怎么看他毫不在乎的样子。
“得了吧，就你？”太子不屑地望了我一眼，眉梢眼角尽是讥讽。
“黑灯瞎火的，这马还是不要骑的好。万一摔着了，皇上那里不好交代。”一直默不作声地七阿哥忽然出声道，声音淡然却有一股威严在其中，让人微有些发楞。我感激地冲他一笑，他亦淡淡回看了我一眼。
“几天的时间而已，也不会练成什么样儿，能走走就算是很不错了……哈欠……还是回去歇息得好。”太子夸张地打了个呵欠，转身意欲往回走，“果真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啊。”
一句话听得众人脸色一变，气氛唰地冷了下来。太子的话本意是嘲讽四阿哥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腿的事儿，因着我毕竟是四阿哥府里出来的人。但这话被雁南听进去了，就误会成……
“太子请留步！雁南在蒙古骑牧多年，自认为骑术不差。教君寒自是没费什么力……太子不信大可以看看君寒是如何在马背上驰骋！”
一席话说得我脸色都白了，见太子回过头来，上下仔细打量着我，看得我冷汗直冒，心里真是恨不得立刻就去把雁南的嘴封上……
“瞧她那身子骨，扁得跟什么似的，在马背上抖两下肉都没了。还谈什么驰骋！”太子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鄙夷之态尽显其中。
我咬了咬牙，刚想拼这一口气，就听见雁南反齿相讽……
“太子爷，可别是妒忌着君寒的身子骨！您就是想扁，也扁不成啊？”
“噗嗤”十四悄悄地笑出了声儿，众人脸色也是为之一缓……我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太子和其他阿哥比起来，是有那么点儿提前发福的迹象……
“呵，”太子不怒反笑，低头瞄了瞄自己的腰间，咧开了嘴，“蒙古格格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见过怎么着？这爷的本来就是扁的，难道你还见过不扁的？”
“啊？”我楞了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哄笑声一片。大阿哥三阿哥九十阿哥边笑边掏出绢子擦泪，七阿哥微偏过了头，但可以看见唇边淡淡的笑意。八阿哥温文而雅的含着笑，十三十四笑的捂住了肚子，还有……喧闹的笑声中夹杂着四阿哥低低的咳嗽声……
我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小柔一脸憋笑憋的很痛苦的样子。看了看雁南涨红的脸，和她看太子浓烈的恨意，终于】恍【书】然【网】大悟，也“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哈哈哈哈，太子爷不愧是太子爷，这话就是和别人的不一样！”十四强忍住笑，认真的夸赞到太子，太子一脸得意忘形，“那是。”十四继续开笑。
我笑了会子儿，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环顾众人，见没人注意到我，小心地扯了扯雁南的袖子，让她靠近我，忍着笑悄悄对雁南说……
“太子可真是学识渊博啊”雁南会心地冲我一笑，对太子朗声道。众阿哥止住了笑，微有诧异地望着雁南，还以为她又要自取其辱。会吗？我微微挑起嘴角，自信地望了望雁南……有一个人一定会被嘲笑，但那人绝对不是……
“能得蒙古格格美赞，实乃人生一大美事啊！”听着如此轻佻的话语，雁南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然而她嘴角仍噙着一抹灿烂的笑，“太子能否替雁南解决一个困饶着雁南很久的难题？太子如此高深学识，定能给雁南一个尽善的回答的！”
“那是，”太子早被她的称赞赞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你只管问！这世上连堂堂太子我都回答不出的问题，可没有几个呢！”
我不屑地努了努嘴角，你笑吧你，尽管笑，呆会要你哭都哭得出来！
“是这样的。”雁南露出一副纯真的样子，歪着头道，“雁南自小生在蒙古长在蒙古，对满人的风俗及其语言虽然略知一二，但总没那么清楚—比如吧，这‘东西’二字，雁南就实在不知晓其中的意思。”
“‘东西’？”似乎没想到雁南问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太子明显楞了楞，“这个词有几个意思—可以用来表示物，如草是东西，衣服也是东西；可以用来代表人，形容人坏，‘你这个坏东西’；还可以表示方向，‘东’和‘西’。”
“哦，”雁南一副】恍【书】然【网】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兴奋道，“第一，桌子是东西，椅子也是东西，马鞍也是东西。第二，你是东西，我也是东西。第三，南北之外的方向是东西。”
太子一听，赶忙纠正，“不能说人是东西。”
“那太子你不是东西。”雁南马上改了口，太子哭笑不得，“这更不对了，你说的这是骂人的话！”
雁南懵懂着继续问，“说太子是东西不对，说太子不是个东西也不对，那到底太子是不是个东西呢？是个东西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啊扑”刚止住笑的众阿哥立刻笑开了锅，哄笑个不停。太子总算明白过来了，铁青着脸怒瞪着雁南，雁南继续作无辜状，还冲太子眨了眨眼，很茫然似的。
我低着头掩饰唇角那一抹向上的弧度，余光不经意瞄见小柔目光婉转，眉目含情的看着前面的某个人，与那人缠绵一笑……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楞，……八阿哥……
第三十七章　偷玉
“你这个……”
“格格问的这问题可着实刁钻啊，啊？呵呵。”气氛倏地静了下来，太子还没来得及开骂便楞在那里，我一怔，小柔扯了扯我的袖子也一齐转过身去，和其他阿哥一样跪在了地上，齐呼道，“万岁爷吉祥！”
“都起吧，”一双明黄的靴子出现我的眼前，声音微有些愠怒，“这么晚了，你们在这里闲逛，成何体统？”
“回皇……”太子欲张口解释什么，却忽然噤了声。我扶着小柔站起身来，正瞧见皇上瞥了一眼太子。
“皇阿玛，儿子们在这里看见雁南格格和两位侍女意欲骑马，就过来看看—扰了皇阿玛歇息，损了龙体，儿子知罪！”八阿哥温柔地解释道，我暗想这八阿哥面子做的可真够足的，在皇上面前肯定是得足够高的印象分，就听皇上不在意地道，“也罢—你们回去歇息吧，明早过来商量回去的事儿，”抬头望了望天，“也来了两个月了，是该回去了。”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觉得皇上眼低倏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随即归于平静。
“是，儿臣告退。”太子不好再说什么，和其他阿哥一道向皇上作了安，退了开去。太子转身的一刹那复又狠狠瞪了一眼雁南，雁南冲他咧了咧嘴角，却是安静的站在一旁。
“今夜不该你当值？”一个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楞了楞，便听小柔温婉的声音，“回皇上的话，今儿个确不是奴婢当值—是小怡。”
“她守夜常弄出点声音来，让朕睡得不安稳—今夜你便去找人把她换下。”小柔笑语，“回皇上，奴婢这就和小怡去换。皇上还请早歇息着，以保龙体安康。”
“回吧。”皇上不再说什么，微微颔首便向毡房走去，太监提着灯笼走在前，小柔看了我一眼，跟在最后面一起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