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第103章

“嗯。”晚萦低低地点了点头。帮我掠了掠衣裳，带着我出了遗世居。
人间春近，芳菲现。红尘洒露，天地新。
我第一次出了遗世居，陌生的荷花池，陌生的风景，却也留不住我的眼光。
进了洛玉寒的院子，便有一双手挡了我的路。
“闲人免进。”简单的四个字冷冷地丢在我面前。我抬头，看着那个风光的少年，突然笑了。他看着我笑，微蹙了眉，一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样，我还算不算闲人。”我啪地一巴掌，扇在他如玉的脸上。只是声音不怎么响罢了。
他瞪着我，似是想不到我会打他，我也瞪着他，却是笑开了嘴。
斜睨了眼，我看着那个渐渐近了的身影，突然道：“怎么，想打回来。”他的眼睛，狠唳，一如洛玉寒杀人的时候，于是我知道了，原来那种恨人恨到骨子里的眼神就叫做杀气。
啪，毫不客气的一巴掌，他打了回来。而且是变本加厉。我禁不住他的力气，跌在了地上，脸辣辣地疼。眼前就像有满天的星星，让我看不清他的脸是不是笑开了。
“小姐。”我听到晚萦的惊呼声。
“丫头。”我听到洛玉寒变得寒栗的声音。于是我笑了：“没事儿，不就一巴掌吗？来了这地方，还指望着活吗？”
于是，抱起我的手愣了愣，接着是洛玉寒冷淡的声音：“将他带下去。”
背后的少年，一声不吭，我知道，他的眼神定是恨透了我。那却又怎样，我也不在乎。想着，我竟然笑了，扯起嘴角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很疼吗？”他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疼，我却高兴。”我说，却见到洛玉寒眸子里的黑雾。
“对不起。”他说，我却不想听。他将我放到了床上，温柔地帮我涂药。我捏着他的手说，她来过了。于是他突然停下了手，如墨玉般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神色浮现一丝愧疚。
“宫纤雪呢？”我瞥过头，不想再因为他的喜怒哀乐影响了自己。
“病了。”他说，轻声地，眼睛却转了过去。我看着他，想着自己居然没有跳起来，只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想见她？”洛玉寒放下了手中的药，问道。
“你说呢。”我也不回答，只反问了他。
“明天，你去见她罢，我让人带你去。”洛玉寒垂低了眼敛，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谢谢。”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我突然开口。他转过了身，张嘴想说什么却是住了嘴，只淡淡地说：“你好好休息罢。”
我点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我和他这样，也算得不错了罢。
陌生得让人难过。他有没有想过，放开我呢？
他有没有想过，与其两个人都不开心，何不放弃执著。还是，他依旧固执地想寻一段过去。寻一段早就找不回来的过去。
“小姐。”晚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看着他寂寞的背影，我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想着晚萦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说，洛玉寒要的不只是过去。他的心不是没有温度。欺骗只是一个没有结局的误会。
我问她，为什么？她却也不知道。
我说，晚萦，没有谁愿意放弃爱，只因为所有的误会，我们便错过了未来。误会？明明只是个小小的错误，却可以生生地折断对爱的希望。
晚萦无语，也许连她也不知道，对洛玉寒，她是希望的还是憎恨的。
坐在凭栏上，我摸了摸脸上的伤，看着底下流动的泉水，突然开口说，晚萦，我是不是变坏了。
小姐，她唤了我一声，却是再也不开口了。
我想他们了。
我说，我知道他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我想就算我是天底下错得最彻底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我走。
于是我笑跟她说，我见着翼雪珞了。她的身体蓦地一颤，也许她想不到我会提起翼雪珞。也许她还想不到翼雪珞竟然还活着。
泪，像早晨的露珠一样，凉得透心，却又让我感动。
对不起，小姐。我抱紧了她的头，任她的泪水落在我肩上。
没事的。我安慰她，却也在安慰自己。从见到翼雪珞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个这样的字了。没事的，连我都相信，那么他一定会好的。身体上那热热的温度，是真的泪水。
小姐为什么不让成王放你走，你走，晚萦跟着你离开。哭泣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和着那凄怨的琴声一起舞蹈。
放我？嘴角突然就这样笑了，我听着那琴音变得更凄凉了。是不是他也想过，为什么不放了我，是不是他也在挣扎，到底要不要放手。是不是，到了最后……
我们依旧回到那个下雪的一刻……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我戴上白色的面纱，从此错身而过。
他要了他的权势，我携着蓝颜知己逍遥天下。
小姐，你变了，真的变了好多。我想着，压迫怎么样才能让彼此都结束，却听见晚萦哭泣里的声音。
我变了吗？我是真的变了，变得不会笑，变得喜　欢＇炫。书。网＇流泪，变的脆弱了。而这些变，全都是洛玉寒许我的啊。是他，将我的喜，怒，哀，乐都禁锢了。是他，让我变得爱用眼泪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变了？这样也有错吗？我推开了晚萦，一个人像痴傻了一般，独自走回屋子。
第二日，我刚醒，晚萦便顶着一双肿胀的眼服侍了我起床。
小姐，外面有人。收拾完过后，我才听到她略带不安的声音。
是吗？我回了头，有个灿烂的笑，却是那样的疼。我捂紧了脸，看着镜子里那个肿了半边脸的女人，突然起了晚萦说的话，走吧，该来的总会来的。
仙乐飘飘入凡尘，百蝶纤纤舞清奇。此曲这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我走出了门，就听得一阵悦耳的萧声。看着那五彩的蝴蝶在院子里戏耍，突然就念了出来。
蒙小姐谬赞了。白衣如玉的男子，收了萧，颀长的身体，晃如仙子一般，迷了我的眼。
第九十四章 手段
我看着他，跟昨日的一张脸，为何我就是能很清楚地分辨出来呢。
有事。我说，看着略略的风吹起他的白衣，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会用那只精致的笛子划过我的脖子。只是，微笑了过后，他还是他，我也还是我，依旧站在两个不同的位置。
宫主派我接你去见宫姑娘。淡淡的话，不多不少，不急也不徐。
点了点头，我跟着他，走出了遗世居。白衣，缓缓地飞在空中。我一直在等着，等他开口，他却一直都沉默着。终于，我停下了脚说，亦荏，你想说什么吧。
前面的他，愣了愣，却是一言不发。晚萦拉了拉我的衣袖，指了指他的手。捏得很紧，仿佛要将手中的笛子捏碎一般。
小姐会救他吗？淡淡的嗓音，我却可以听到他的悲哀。
不会，我说。是的，我不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既然昨天选择了伤害他，今天又去放了他。这样的蠢事，我不要做。
所以……走吧。跟着那个背影，我知道，他的孤独。
唯一的亲人，他却是无能为力。我想，他其实也是恨我的吧，只是，是什么让他能忍受失去他的亲人也要对着我笑，是洛玉寒吗？也许吧，否则，刚刚在他面前，他已经下手了。
宫纤雪。我念着这个名字。自从进得天郢宫后，就再也见过她了。如今她怎么样了呢？
她是怎样了？在这一个我们都陌生的地方，她找不到我，会担心的吧。突然想起那个风很放肆的夜，她冷漠地对着我说：“放了她，你一样出不去。”想起她冰冷的指尖，模糊地划过我的脸。
跟着亦荏，我在这偌大的天郢宫中穿梭。好大的院子，一个接一个，迂回盘旋，我想如果没有亦荏带着我，我一定会迷失在这个地方。
“到了。”亦荏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一个小院子前，他停了下来，不肯再往前走一步，转了身，我看见他墨黑的眼，没有感情地说：“到了。”
到了。我提起了裙子，不再看他，只携了晚萦踏进那个不大也不小的院子。再回头的时候，我看见那个男子的背影，依旧在门口徘徊。
疑虑地蹙了眉，却是没有再走回去。
春草已经开始绽放它的姿态，连着花，也在风里摇摆。
我进了院子，只见得一个青衫女子打了水往房里走去。
于是，我也跟着。
黑暗的屋子，透出些许微弱的光芒。我看见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苍白的脸，倔强地咬紧了唇。青衫女子在水里揪了帕子，替她擦脸。盯着那个绝色的女子，我的心不知怎么地就疼了一下。我走上去，接过了青衫女子手上的帕子，轻声的开了口说：“我来罢。”
于是，青衫女子退了出去。晚萦替我将帕子在水里浸了浸。然后递给我。看着宫纤雪紧锁的目光，我对着她温柔地笑了：“对不起。”
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