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少时,脸上旋即又现出几欲暴发的怒气,葳湛观色急忙上前圆场:“白芷,师父这是以剧痛引阿叶出声,再观察病情!你不懂!”
一番话说得我顿时矮了半截,原来,我又误会他了。
而他的怒气因为葳湛的打岔而略略隐藏,然而目光仍是深沉:“我是看在葳湛的面子上,才替他儿子看病!”
潜在意思就是让我别惹恼他!
葳湛转移话题:“师父,阿叶他怎么样?”
“阿叶?”他饶有兴味的念着,“你饱读诗书,怎么给儿子取了个娘娘腔的名字?”
葳湛俊脸登时胀得通红,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反应却是很快:“阿叶是白芷给他起的小名,他大名叫皇甫宣!”
皇甫是葳湛的姓!
“皇甫宣?这个名字不错!”濮阳略一品味,由衷赞道:“人如其名!将来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刚才以匕首割他中指,他也仅哭一声便止住,实在是不一般!”
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简直比夸自己还受用。我想笑,念及方才对他的误会,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身旁的葳湛此时暗暗舒了一口气,虽是寒冬腊月,他却作了个擦汗的动作。
以为就此波澜不惊,想不到这时,濮阳突然以不容否定的语气问道:“我很喜欢他,可以给我做义子吗?”
小荷立在他身后,目瞪口呆,而后急急地看我,以口型无声地说:“万万不可”!
我们也吃了一惊,葳湛还没反应过来,我已讶然说道:“这怎么行?您是葳湛的师父!如此一来,不乱了辈份?”
不单如此,还有一个原因,阿叶的身份是天朝嫡皇子。
原以为他无话可说,谁知他脸一板:“谁是他师父?我有那么老吗?”
我一顿,还准备说话,葳湛已抢了先:“就依了师父吧!有师父教导阿叶,是他的造化!”
濮阳哈哈大笑:“如此甚好!就为一声‘义父’,我也得医好他!”
头一回看他如此爽朗的笑,连先前要阻止的话也咽了回去。
离开了宫廷的嫡皇子,亦不过是凡夫俗子。既然我已不愿回去,为何还想着阿叶会回去?既然不会回去,为何不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这么想着,戒心也松懈下来。
唯独小荷的脸上仍有隐忧,她如水翦瞳瞄向葳湛,带着深深的不解,还有一丝——怨尤。
招呼也没有,濮阳就带着他的长布包裹径直进了山,直到天色渐黑才回来。
只见他双肩各扛一根圆木过来,猛地放下,发出轰然声响。
昨日在山涧我就见识过他的力大,现在仍然吃惊。那两根圆木,少说也得几百斤上千斤!
他解下背上的长布包裹拿在手里,又扔过来几样东西,带着浓浓血腥气,正好落在小荷脚旁。
小荷“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我定睛一看,是几只野禽。
他横眉扫过,将小荷的惊叫声堵了回去:“明天要干力气活,不吃些荤的怎么行?”
……
而他所说的力气活,就是再盖一间木屋!
三个房间?我揪了揪站在旁边的葳湛,他的脸色也不太好。见我揪他,侧过脸来,带着一丝腼腆:“没事!”
第二日,濮阳和葳湛架屋柱屋梁的时候,吩咐我和小荷出去捡干草。
冬日的山林里,棕榈茅草比比皆是,不费吹灰之力。
小荷凑了过来,小声问道:“姐姐,若濮阳师父将茅屋盖好,你当真要与先生同居一室?”
我将茅草放在嘴里,一点点咬着,语焉不祥:“见机行事!”
“日后若是皇上知道了,先生难逃一死啊!”她脸上露出激愤之色,仿佛此时,只有葳湛才是骑虎难下者。
我攸地一把扯下头巾,登时满头白发飞舞:“你看看,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谁还会知道我的死活?”
只闻新人笑,哪有旧人哭?何况还是一个已化作飞灰烟灭的旧人!何况还是一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旧人!
我冷冷一笑,玉面白发在冷冷的日光之下,说不出的诡异!
她嚅嚅道:“嫡皇子怎么办?真的要认濮阳师父作义父?”
拢起干草,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中雾气升腾:“濮阳先生若真将阿叶瞧好,认他作义父也是应该的。再往后,咱们离开这里,远远寻个地方,找个生计。然后给你找个好人家,把阿叶抚养大,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她黯然垂首:“我这身子,还会有谁敢要!看了都怕!”
她背上的伤已结疤,长出新肉,惨不忍睹!
心中一动,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像是安抚阿叶一样轻轻拍着:“不会的!先生就不怕!”
怀中之人一震,幽幽抬头:“他?不一样的!”
满目放去,亦有苍翠,却多了一丝淡淡的苦涩滋味。
令我们紧崩神经的事情暂时被葳湛轻轻化解,待茅草房盖好之后,他就动身下山去了。
“若是让大雪封了山,便寸步难行了!我今晚上山,明天午后便可回来!”
至始至终,濮阳都一声不吭,他在屋中升起暖炉,而后脱去玄衣,仅着石青色中衣,与之前的一身玄黑相较,倒凭空添了几分儒雅之气。随后绑袖净手,取银针罗列架上。我看那长长短短粗细不一的针,心头一阵颤粟。这针即将要深深扎入阿叶的体内,一想到这里,我便痛恨自己的疏忽。
濮阳一直都未说明阿叶的病因,但回想整个未央宫内,轩辕帝共有六位皇子,怎么就单单我的轩儿遭遇此劫呢?
我就这样静静地候在濮阳身旁,温柔的眼光一直放在阿叶脸上。
小人儿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两个眼睛骨碌碌的,不停地在我和濮阳身上之间转来转去。他其实是害怕的,小手紧紧攥着。
濮阳以左手食指中指按压穴位,而后右手缓缓将银针送入,提捻之中但见手势沉稳,又不失流畅。阿叶开始还有些畏缩,以乞求的眼神紧盯着濮阳。但随着第一根银针的深入,他小小的五官渐渐舒展,小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
我曾经听说,针炙的手法很重要,手法好,扎针处丝毫不感觉到疼,而是十分舒服的微胀。
而身形高大魁梧的濮阳握着纤细的银针时,实在无法让我有信任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如同当年我自己拿着绣花针。
绣花针?盘龙云海……
正想着,一只布有厚重剑茧的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有些呆滞,看向手的主人,浓眉已经拧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这才意识到他是要火!
他抿唇接过,连个正眼都没有,只口中冷然命令:“心不定,气不静,于事无用,到门外站着去!”
那怎么行?我非得在这里看着才行。我敛声将火递上,露出一脸歉意,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火炉越烧越旺,屋中也越来越暖,濮阳的额上开始沁出细密汗珠。
我极自然的将旁边汗巾取起为他拭去,并未觉得有何不妥,然而他的身子却微微一震,反应快速地将我的手腕制住!
那正是上回脱臼的地方,仍未大好,被他一扭,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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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足足凤鸟浴火重生:第五章 飞雪连天传惊涛]
手上有接骨散淡淡紫草根的青气,但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濮阳的快速反应让我吃惊,原来以为他不过是一介医者,因游历需要所以有些防身的功夫,但我突然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似乎假想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之中,尤其在全神贯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
小荷恨恨说道:“若不是看他这什么莫梅接骨散还挺有奇效,我定要狠狠骂他一顿!”
我忍不住笑道:“只怕他现在的耳根已经红到脖子了。”
吃晚饭的时候,小荷特地将一碗辣子鸡放到他的面前,巧笑嫣然:“濮阳先生辛苦了,快尝尝我烧的菜!”
我看那碗里,辣椒比鸡肉还要多,不禁皱眉:“这个能入口吗?”
小荷得意一笑:“姐姐,濮阳先生性格豪放,定能吃辣,所以啊,我特地烧辣一点!”说着不管濮阳是否同意就用拣到他的碗里。
濮阳脸上无甚表情,夹起就往嘴里送,刚入口,表情便定住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小荷,眉头紧皱,半晌才开始咀嚼。
小荷云淡风清,黑眸灵动:“先生,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他瞪了一眼,没说话。
直到他饭罢离开,小荷捂着嘴笑了起来。
“怎么了?”我心下有所觉悟,看着她得意模样,忍不住问了一句。
她这才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手指着那一碗辣子鸡:“奴婢……奴婢放了三倍的盐……”
我登时怔住,又想笑又想气,小荷护主心切,我能理解,但是濮阳,以他的为人,居然忍到了最后,实在令我刮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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