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缟素》第54章


琉璃听步幽晴这般说话,顿时噤若寒蝉,没了生气,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能掉下眼泪,低头道:
“琉璃知道错了。求小姐千万不要赶我走。”
是她一时贪婪,她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不会奢望这种卑微身份的她,能够得到世间最珍贵的感情。
步幽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你去收拾收拾,我会派两百黑甲兵暗中保护,傍晚之前你务必将小公子护送出城,不用向我报告行踪,从此你就跟着他吧。”
屋内的空气因为步幽晴的话而有些凝滞,琉璃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了看,颤抖着双唇不知道说些什么。
步幽晴挥挥手,声音中透着刻骨的疲累,又听她说道:
“去吧。”
温暖如春的室内隔绝了一切严寒,静谧无声。
“小姐……”琉璃有些呆住了,大大的眼睛中溢满了泪水,凄苦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步幽晴张开双眼,疲累不堪的朝琉璃招了招手,琉璃立刻乖巧的走来,跪在她的身前。
步幽晴用倦怠的目光在琉璃脸上来回凝望,冰凉苍白的手指抚上她的面容,微笑道:
“我当然是留下来啊。”
也许是步幽晴难得的亲近,更是让琉璃泣不成声,只见她一下子扑到了步幽晴的膝盖之上,嚎啕道:
“不,琉璃不走!琉璃不想留小姐一个人在这里,琉璃不走!”
步幽晴伸手抚着琉璃的脑袋,无奈道:
“走吧。你喜欢和明霏在一起,那就好好跟着他,好好保护他,跟呆在我身边是一样的。”
“我不走……我不要丢下小姐一个人。”
琉璃难得任性起来。
步幽晴的目光却始终盯着房梁,她不擅长哄骗孩子,对于一个长久未给予关爱的孩子,她最大的忍耐便是放任,放任她任性,放任她嚎哭。
当琉璃哭够了之后,步幽晴幽沉沉的声音才又道:
“你们这回惹上了楚方寕,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小公子是绝不能呆在京城了。”她细腻的解释道:“你虽然年岁不大,但人生经验却比他多,一路有你护着,有你陪着,我也很放心。”
琉璃抬起脑袋,眼泪簌簌掉在步幽晴的衣襟之上,她愧疚的喊了一声:
“小姐……”
步幽晴面色平和的对她抬了一个手势,表示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成功止住琉璃后,幽然的声音最后轻柔的说了一句:
“去吧!”
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已经剥夺了琉璃太多的自由,这对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说,太过残忍了,既然她能够放走青莲,又为何不能放走这个传承着步家血脉的孩子呢?
大嫂……对不起,我最终还是认了这个孩子,不管那个女人曾带给你多大的伤害,这个孩子总是无辜的,因为我们的冷漠,让她从小受尽了欺凌,活在阴影之中,够了,真的够了!
琉璃走后,又过了一日。
步幽晴来到水底静室中,看望昏迷不醒的李凤。
因为白发老太医今日宫中当值,不在身边照应着,见步幽晴入内,随侍一旁的药童便迎了上来,把老太医走前吩咐的话尽数告知。
从药童的话中步幽晴了解到,李凤体内的毒已经找到了解决之法,今晚老太医回来后便会着手煎制解药,李凤服下后便无大碍。
步幽晴点点头,又具体问了下药性发挥所需的时辰,才离开了水底,从密室走回独幽居的房间内。
她解下肩上的裘袍,将之放置一旁,走至书案旁,整洁的书案正中,已经如期放了两大叠信函。
步幽晴将信函尽数搬到了躺椅旁的茶几上,坐下对着炭炉烘烤了下手后,才着手拆阅。
她沉着面,将每一封看过的信函全数抛入炭炉之中销毁,忽的她眼前一闪,目光被一封白皮信吸引了,她放下所有信函,独独拆了那一封,一看之下才知道,竟然是楚烈自边关寄来的。
尽管从各地的情报中,她对边关的战事了解甚详,但却依然在楚烈所写的文字中读到了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飘渺无痕,似牵丝,似幽梦,无形无实,可又偏叫她心猿意马,不能自已。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步幽晴脸上的甜蜜微笑也就此僵住,她独自一人静坐室内,脸上渐渐覆上寒霜。
转念间,她想将那封来自边关的私信投入火中,就像烧毁其他信函一样将之毁去,她眼见着信的一角燃起火星,猛然心中一阵揪痛,又飞快的将手缩了回来,急忙晃动几下后,才算止住了火势蔓延。
有时候她也会想,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她的身边到底还剩下什么?还能剩下什么?
穷思冥想的结果是——没有!
她能够剩下来的东西,早在十年前的那场屠杀中消失殆尽了,她就是穷极生命之力,到最后也不能挣回什么,为的不过就是亡灵安歇,大仇得报而已。
可是,楚烈……
他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鲜亮的情感,让她有了不同的羁绊,她甚至可以对他产生期待,期待他给予自己更多的温暖。他们两人之间,从来她就不是主动的一方,是楚烈由始至终在向她靠近,她闪避不及的后果便是让他靠得更近。
她要如何摆脱这种过于接近的关系?她要如何撇净他所带来的影响?或者说,她还摆脱的了,还撇的干净吗?
不,已经撇不干净了。
最起码,已经让她不想再撇干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呼吁……
喂,大人们快出来,出来看上帝啊!
不要霸王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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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50、心狱(三) 。。。 
自那晚落毒事件发生之后,楚方寕便火速赶去宫内,向德宗报告了这件事情,并且将心中的疑虑一一陈述。
“臣已将府中内外进行一番清查,这几日并未有可疑人进出,唯一的可疑之处便是……”楚方寕稍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小女最近与一名残面的药房先生交往过密,臣怀疑,此毒定与此人脱不了干系。”
德宗皇帝沉吟道:“令嫒现在何处?那药房先生又是何人?”
楚方寕立即垂首回答:“她现已被臣禁足在家,当臣查到这一消息后,便立即派人前去缉拿药房先生,但终是晚了一步,让他给逃了。据他的邻里街坊说了说他的模样,臣觉得……与一人十分吻合。”
“什么人?”德宗听到这里才听出了些意味,立即追问道。
楚方寕弓腰向前一步,走至德宗面前,小声说道:“据说那人二十岁不到的年纪,单目被毁,半边容貌甚是俊秀……”
对于楚方寕提出的线索,德宗皇帝思虑片刻后,猛然惊道:“你是说……”
他曾听过暗卫回报,说当年步擎阳的两个儿子,步惊洛死于东胡游勇之手,万箭穿心;步明霏则被当时的暗卫统领亲手用刑,为了逼问其兄姐去处,被酷刑折磨而亡。
现时隔十年之久,又贸然出现一个对楚方寕下手的药房先生……这其中内情,不难估量。
“绝不能让他逃脱,追击千里也要给朕把他追回来,朕要亲眼看着他死在朕的面前。”
德宗皇帝目光阴狠残暴,只听他对楚方寕狠戾的吩咐道。
楚方寕知晓这个发现对皇上而言意味着什么,当即领命,退下之前,又多心问了一句:
“如果下毒之人真是步明霏,那福泽郡主……是否参与也未可知,不知……”
德宗现在心烦意乱,听了楚方寕谏言,便觉气不打一处来,急吼吼的怒道:
“不管她知不知道,都给朕找个名目,将她囚禁起来再说!”
楚方寕目中现出一抹得逞,只见他恭敬回道:
“臣遵旨!”
琉璃走后,步幽晴也许觉得将军府中越发冷清,干脆带了些日用家当,住到雪域轩去了。
这日天朗气和,日光明媚,步幽晴拿着书本坐在雪域轩三楼的雅室中悠闲晒着太阳,忽听楼下传来了一阵阵嘈杂声,她将目光自书本上移开,嘴角泛出一抹莫名的笑,而后又将头垂下,对楼下的争吵充耳不闻。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三楼雅室的门突然被踢开,一队穿着禁军服饰的持刀士兵来势汹汹走了进来。
步幽晴临危不乱,手持书本长身而立,对为首的巡防营官兵行了一个点首礼,从容问道:
“不知小店哪里触犯了国法,竟让众位大人佩刀前来?”
她的话刚一问出,雪域轩的掌柜便凑至她身前,小声解释道:
“郡主,这些人突然冲了进来,说是要找什么刺伤国定侯的刺客,这,这也太过无礼了。”
步幽晴微微敛下瞳眸,将书册放在一旁茶几之上,笑问道:
“那抓到了吗?”
“呃……”掌柜的脸色灰白,无须说明,步幽晴便知晓,那个所谓的刺伤国定侯的刺客定是在雪域轩擒获,心中暗笑,表面上却做出难以置信,惊恐害怕的表情。
“既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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