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缟素》第7章


既然事情被掩盖在她看不见的无底深处,意外的发现彼此间竟然有着如此震撼的牵连,那她就只能以这种方式去挖掘了。
步幽晴眸中阴狠乍现,波诡云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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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交锋(一) 。。。 
明黄色调的佛堂内点燃无数根蜡烛,幽幽摇摇中不住传出念诵与木鱼声。
德宗皇帝身着丝锦宽袖龙袍,富贵显赫,左手执念珠,右手敲木鱼,双目紧闭,神态安详,虔诚恭谨,口中默念佛经。两鬓虽已现斑白华发,但容泽富态,丝毫不显老去。
他挺直背脊跪于一尊半人大小、金雕玉琢的普贤菩萨像前,诵经念佛,他的身后台阶下,也跪着两个人,分别是枢密院使左玉卿与太师楚方寕,只见他二人俯身向前,背向天,恭恭敬敬的跪等吾皇礼佛完毕。
德宗念完通章佛经,缓缓睁开细长的双眼,眼神邃宁深远,又包含着帝王的无上威严。
“朕听闻……”德宗低沉的声音自佛堂中散开:“户部支出有些吃紧,怎么,地方上的经年赋税仍不够吗?”
“臣等有罪。”两位人臣未语先请罪。而后,只听太师楚方寕开口道:“我大晟朝经年赋税充足,皇恩浩荡,德沛天地,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国库理当充盈。”
“哼!既是如此,怎会有开销吃紧一说?”德宗双手负于身后,唇上两撇胡子更显华贵。
“启禀圣上,臣以为……”楚太师想要解释。
却被吾皇截断道:
“够了!你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吗?户部钱粮吃紧,各地贼寇横行,前些日子,运往京城的盐船遭劫八成,损失共计二百三十吨,单就这笔开销,如今的户部担得起吗?”
德宗的雷霆一怒,震慑全场,洪亮的声音荡遍佛堂每个角落。
“皇上息怒,贼寇横行一事请容臣禀。”枢密院使左玉卿惶恐道。
德宗眉毛胡子一掀,怒不可遏道:
“容禀什么?各地贼寇横行,你枢密院知情不报此乃一罪,仍有可恕,但不派兵围剿,便是渎职!朕留你何用?”
德宗的此番震怒之言说得十分严重,知情不报与渎职,其中任何一条罪状都可以将身为枢密院使的左玉卿问罪开斩,故左玉卿听后,吓得连连磕头,直呼‘罪该万死,陛下开恩!’
“楚太师,你说!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朕该如何处决这个渎职不报的罪臣?”德宗皇帝微扬的音调说明他的怒火仍未平复。
精明如斯,楚方寕自然知晓利害,只听他四两拨千斤道:
“皇上,左大人纵有千般不是,自可留待日后考察,但眼前迫在眉睫的大事,却是户部入不敷出之急,转眼便到纳贡之期,若不能及时支出,到时候兵戎相见,生灵涂炭,还是百姓遭殃啊。”
楚太师揣摩圣意早已入神,他通晓只需搬出大义,抬出百姓,素以仁德治天下的德宗皇帝才无言反驳。
果然,只见德宗盛怒的龙颜转怒为忧。
正如楚方寕所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兵戎相见,烽火连天。十几年的妥协早就让他适应了安逸,在德宗的观念中,怕是再难找到‘战’这个词了。
“那,从内务府……”比起战争,他宁愿从自家银库中拨出银两,奈何……
“启禀皇上,内务府乃皇室根本,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可乱动。”楚方寕一派忠臣傲骨,谏言而出。
“这……”
被楚方寕抓住软肋的德宗皇帝顿时没了主意,俗话说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皇帝拿不出钱,自然也无法中气十足了。
“皇上,臣有禀。请皇上赐臣戴罪立功的机会。”左玉卿适时道。
德宗扬眉,只听左玉卿立即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十几年前边将李平曾有密报,说在漠河附近发现矿脉,矿为丹砾金矿,还请朝廷派兵入驻淘挖……”
“说下去……”德宗皇帝想起来确有其事。
“皇上可还记得,当时是将此事交由哪位前去调证查实?”左玉卿问得恭敬,他见德宗虽面露不悦,却未开口训斥,故胆气加粗,再接再厉道:“臣不敢妄断步将军是有意欺瞒还是未来得及上报朝廷,总之金矿一事就那么被遮掩下去了。”
“可,那又如何?”德宗疑虑道:“那之后也确实未再有边将上报,金矿是否存在尚未可知。”
“皇上,金矿确实存在。”左玉卿肯定的说:“当年北岭漠河一带是步将军的管辖,一草一木皆在其控制之下,但臣知此事关系国家,当年也曾在暗地里做过一些查探,在步将军离世之后的一年里,臣还陆续收到过探子回报的消息,本想多掌握些情报再寻适当时机上报朝廷,可是……”
德宗每日高居庙堂,哪里知道当年金矿一事还有此番曲折故事,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前因后果:“可是什么?”
“可是就在步将军离世一年之后,无论臣如何查探,那座金矿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难寻踪迹。”
“胡说八道!那金矿是风?是水?一座山还能朝夕间被夷平了不成?”这个想法,德宗就是想想都觉得难以相信。
左玉卿又指天发誓,说道:“皇上,此话说出来怕是没人相信,但是,臣敢以性命担保,金矿山肯定存在,但又确确实实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如此奇异之事,朕是闻所未闻。但如今你们既然说了出来,可是已想通其中缘由?”德宗看着台阶下两位人臣欲言又止的脸问道。
“是。”左玉卿立即回道:“这也是偶然间得太师提点才想通的。”
“哦?”德宗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楚方寕,目光中透着好奇。
楚太师拱手一揖,道:“是的,其实金矿一事,臣也早有耳闻,但对其中利害却从未在意,直到那日左大人至臣府中偶然间提起,臣才有所察觉。”
“察觉了什么?”德宗对接下来的这个消息抱有排斥的感觉。
楚太师接着说:“诚如陛下所知,当年的步将军对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兵器铸造均有很高的造诣,如果是步将军想要刻意瞒下金矿一事,那左大人派出的探子自然是找寻无门了。”
“……你是说,步卿刻意瞒下金矿一事……他要做什么?更何况,金矿一事上报朝廷之后不到两个月,他便被朕……”德宗紧咬下颚,面部僵住不动。
“是,金矿之后的两个月步将军便身死狱中,但当年的午门斩首,还是有很多人逃走了的……皇上可还记得,步将军的三个子女便是被他的心腹将军东南西北护送走了,不是吗?”楚太师一边窥探皇上神色,一边说道。
德宗皇帝不禁身子一晃,以手撑住佛前香案,左手的玛瑙佛珠碰撞发出脆亮的相击声,只听他用略显颤抖的声音道:
“你是说……不可能!当年步卿除了一名女儿之外,长子与次子皆被朝廷诛杀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去动金矿山?朕不相信!”
不可否认,德宗皇帝此生最不愿提起的便是十二年前那场冤杀,触目惊心,肝胆皆惧,但……他从不曾后悔那么做。
站在皇帝的立场上看,有些事必须忍痛,有些人必须诛杀,就好比功高震主、狂傲不羁的忠勇镇威将军步擎阳,直到今日,德宗皇帝依旧觉得他非杀不可。
但杀归杀,步擎阳那身神鬼莫测的高明本领带给德宗的心理阴影却从未被抹去,他打从心底里惧怕那种呼风唤雨、指天辟地的气魄,更加害怕步擎阳或者他的后人存活下来对他进行报复,所以,步擎阳被杀那几日,德宗皇帝日日担忧,听到他的三名子女被劫法场,更是吓得食不安寝,夜不能寐,直到探子来报,说步擎阳的长子步惊洛与次子步明霏均被猎杀,他才能稍稍安定下心神,可如今,他们却告诉他,步擎阳的儿子竟然很有可能还活着?
这,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天大的鬼笑话。
“皇上,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更何况步将军生前是何等聪明之人,在得知自己必死无疑时,怎会不替子女们谋好生路?再者,臣私下里也不认为步擎阳的子女,会轻易引颈待杀……所以,臣斗胆猜测……”楚太师慎言道。
但他的一句‘猜测’却仿佛点燃了德宗欲爆的炮竹引子,只见他猛地趋前一步,怒喝道:
“猜测什么?猜测步擎阳的两个儿子还活在世上吗?那福泽呢?朕亲自册封的福泽郡主呢?她也是步擎阳的女儿,若真如尔等所言,她的兄、弟尚在人间,那试问他们怎么会不将手足同胞迎回自己阵地,让她孤身一人独守府邸?又怎么会任由太医胡为施药,让她的身体每况日下,病入膏肓呢?”
“陛下息怒。这只是臣等私下的猜测,做不得准。太师也为了找出金矿所在,极思至此。”
左玉卿见圣上震怒,楚太师又位极人臣,无奈他夹在中间,只得出来打个圆场,使局面不至于太僵。
楚太师沉吟片刻,双目迸出精光,眸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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