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飞鹰》第47章


刀、一条鞭子,就像是一柄密布狼牙的钢锯。“阳光”跳起来:“我不信,我死也不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跳过去,用力揪住歌者的衣襟:“一定是你杀了他,再用这种话来欺骗我。”歌者冷冷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骗你?如果不是他告诉我的,你们的事我怎么会知道?”“阳光”虽然并不能辩,却还是不肯放过这个人。“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听他自己亲口告诉我,我才相信。”她的声音也已嘶哑:“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一定要告诉我。”“好,我告诉你。”歌者说。他居然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小方和“阳光”反而很惊奇。但是他又接着说:“虽然不能告诉你他在什么地方,但我却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什么事?”歌者的目光遥望远方,眼里带着种没有人能了解的表情。“十三年前,我就已经应该死了,死得很惨。”他说:“我还没有死,只因为卜鹰救了我,不但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的名声。”在某些人眼中看来,名声有时远比生命更可贵、更重要。这个神秘的歌者就是这种人。“所以我这条命已经是他的。”歌者说:“所以我随时都可以为他死。”他忽然笑了笑,现在绝对不是应该笑的时候,他却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逼我说出他的下落,除了你们之外,一定还有很多人会逼我,幸好我也已经有法子让你们逼不出来。”小方忽然大喊:“我相信你的话,我绝不逼你!”歌者又对小方笑了笑,这个笑容就一直留在他脸上了,永远都留在他脸上了。因为他的脸已突然僵硬,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已僵硬。因为他的袖中藏着一把刀,一把又薄又利的短刀。就在他开始笑的时候,他已经把这柄刀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脏!天色已渐渐亮了,寒山在淡淡的曙色中看来、就像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小方站在山坡上,遥望着曙色中的寒山,脸色也像是山色一样。是赵群约他到这里来的。歌者的尸体已埋葬,“阳光”的创口崩裂,苏苏就留在屋里陪她。不知名的歌者,没有碑的坟墓,却已足够令人永难忘怀。赵群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知道卜鹰这个人,我见过他一次。”“哦?”“千古艰难唯一死,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地为另一个人去死,绝不是件容易事。”赵群叹息:“卜鹰的确不愧为人杰。”他侧过脸,凝视小方:“但是不管多么了不起的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哦?”“我知道这次他一·定冤枉了你。”赵群道,“我看得出你跟那位姑娘都绝不是他说的那种人。”小方也沉默了很久:“他没有错,错的是你。”“是我?”赵群反问道:“我错在哪里?”“错在你根本不了解他。”小方黯然道,“这世界上本来就很少有人能了解他的。”“你好象一点都不恨他?”“我恨他?我为什么要恨他?…小方问:“难道你真的以为他是在怀疑我?”“难道他不是叶“当然不是。”小方道:“他这么样做,只不过因为不愿再连累我们,所以才故意刺伤我们,要我们永远不想再见他。”他遥望远方,眼中充满尊敬感激:“他这么做,只不过要我们自由自在地去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赵群又沉默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你确实了解他,一个人能有你这么一个知已朋友,已经可以死而无憾了。”他忽然握住小方的手说:“有些事我本来不想对你说的,可是现在也不能不说了。”“什么事?”小方问。“是个秘密,到现在还没有人知道的秘密。”赵群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你。”他的态度诚恳而严肃:“我保证你听到之后一定会大吃一惊。”这个秘密无疑是个很惊人的秘密。如果小方知道这个秘密跟他的关系有多么密切、对他的影响有多么大,就算要他用刀子去逼赵群说出来,他也会去做的。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只不过淡淡地问:“现在你是不是一定要说?我是不是一定要听?”“是。”“那么你说,我听。”他还没有听到这个秘密,就听见了一声惊呼,呼声中充满了惊怖与恐惧。也许是因为“斧头”这种酒,也许是因为山居的女人大多健康强壮美丽,也许是因为辛辣的食物总是使人性欲旺盛,也许是因为现在已到了冬季。也许是因为其他某种外人无法了解的原因——这山村中的居民起身并不早。所以现在居然天已亮了,这山村却还在沉睡中,每一栋灰石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所以这一声惊呼听来更刺耳。小方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可是赵群听出来了。他立刻也失声惊呼:“苏苏!”一个美丽的女人,一个像苏苏那样的尤物,无论在什么地方,都随时可能会遭遇到不幸和暴力。赵群的身子跃起,向山下扑了过去。小方紧随着他。现在他们已经是共过患难的朋友,现在“阳光”正和苏苏在一起。令人想不到的是,等到他们赶回那石屋时,“阳光”并没有跟苏苏在一起。“阳光”已经不见了。苏苏在哭,缩在一个角落里失声痛哭。她的衣裳已经撕裂,她那丰满的胸、纤细的腰、修长结实的腿缎子般光滑柔润的皮肤,从被撕裂的衣衫中露了出来。赵群看见她,第一句话问的是:“什么事?谁欺负了你?”小方第一句问的却是:“‘阳光’呢?”这两句话是同时问出来的,苏苏都没有回答。她全身都在颤抖,抖得就像是寒风中一片将落未落的叶子。直到赵群用一床被单包住她,将剩下的半碗‘斧头’灌她喝下去之后,她才能开口。她只说了两句话,同样的三个字。“五个人。”她说,“五个人。”小方明白她的意思——这里有五个人来过,对她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是五个什么样的人?——“阳光”呢?不管这五个人是什么样的人都已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走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阳光,是不是被他们带走的?”苏苏点头,流着泪点头。“他们是往哪里走的?”苏苏摇头,流着泪摇头,她也不知道他们是往哪里走的。赵群低叱:“追!”当然要追,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追,就算要追下地狱、追上刀山迫入油锅,也一样要去追。可是往哪里去追呢?“我们分头去追。”赵群道:“你往东追,我往西。”他交给小方一支旗花火炮:“谁找到了,就可以此为讯。”这不能算是一个好法子,却是唯一的法子。没有痕迹,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者。天色又渐渐暗了,暗淡的天空中,没有出现过闪亮的旗花,甚至连赵群都没有消息了。小方没有找到“阳光”,也没有找到那五个人。他已经找了一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没有喝过一滴水。他的嘴唇已干裂,鞋底已被尖石刺穿,小腿肚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刺痛。可是他还在找。就好像月宫中的吴刚在砍那棵永远砍不倒的桂树一样,虽然明知找不到,也要找下去,直到倒下去为止。砍不倒的树,找不到的人,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山村中已亮起了灯火。从小方现在站着的地方看下去,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他们昨夜留宿的那樵夫的石屋,在他看得见的两扇窗户里,现在也已有灯光透出。——赵群是不是已经回去了,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小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距离石屋还有凡十丈时,就听见了石屋里传出的声音。一种无论谁只要听见过一次就永难忘记的声音。一种混合着哭、笑、喘息、呻吟的声音,充满了邪恶与漏*点。一种就算是最冷静的人听见也会忍不住要血脉喷张的声音。小方冲过去,一脚踢开了门。他的心立刻沉了下去,怒火却冲上了头顶——这简朴的石屋已经变成了地狱。苏苏正在地狱中受着煎熬。一条野兽般的壮汉,按住她的身子,骑在她的身上,扳开她的嘴,将满满一袋酒往她嘴里灌。鲜血般的酒汁流遍了她洁白无暇的嗣体。这野兽般的壮汉看见小方时,小方已肾箭般窜过去,挥掌猛切他的后颈。这是绝对致命的一击,愤怒使得小方使出了全力。直到这壮汉忽然像只空麻袋般倒下去时,他的愤怒犹未平息。直到他提起这壮汉的脚,用力抛出去,用力关上门,他才想起自己应该留下这个人一条命的。这个人很可能就是那五个人其中之一,很可能就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线索。可是现在这条线索已和这个人的颈子一起被打断了。造成错误的原因有很多种,愤怒无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种。现在错误已造成,已经永远无法换回了。窗子是开着的,屋子里充满了酒气。不是“斧头”那种辛辣的气味,却有点像是胭脂的味道。苏苏还躺在那张铺着兽皮的石床上。她是赤裸的。她的整个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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