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第25章

顾赟风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变得甚是微妙，他转过身，眼神有些挑衅。他忽然一笑，在苏桥愣神之际轻轻在他耳边说：“是啊，我喜欢。”
苏桥的眼圈是一点一点变红的，眼神是顷刻间晦暗的。他惊慌失措地抬头，顾赟风对他笑笑，什么都没再说就转过身。
顾赟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同一个小孩子较真。和苏杭有着相似人生经历的顾赟风也是少年老成，人性的问题他看得更透彻。顾赟风听苏杭说过他家的情况，妈妈去世之后全靠他一人带着弟弟。而弟弟个性内心孤僻，他们也没什么来往的同学朋友。久而久之，家就变成了一口井，井里住着两个人，而弟弟的眼里只剩下哥哥。
苏桥会长成这样的性格，原生家庭其实是要负责任的。但苏杭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又能做什么呢？顾赟风在心里叹了口气，替苏杭难过。
顾赟风又当了回司机，把俩人送回了宾馆。苏桥上了车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苏杭说什么他就敷衍地应两声，苏杭想他大概还生自己的气，就软声软气地同他讲话。
苏桥强颜欢笑，牵强地动动嘴角说自己没什么。可他望向窗外的双眼无神，手下意识地绞着衣服，骨节都发白。
苏杭其实在这部电影里的戏份不算多，紧赶慢赶地带了小半个月就杀青了。这小半个月里，苏桥只跟着他住了四五天，后面他主动去找顾赟风说谢谢他，自己还要上学，每天这样其实不方便。
顾赟风也不留他，就说尊重他的意思。苏杭又很不好意思地来找他，顾赟风说没事，别往心上去。苏桥杵在一边，出奇地安静。等到全剧组都杀青了的那天，顾赟风打电话叫苏杭一起来庆功宴。苏杭犹豫了下说好，顾赟风马上接了一句：“把你弟弟也带上吧。”
挂了电话，苏杭就拎着苏桥摸着路去了。不知是不是巧合，有次苏杭送外卖就是在这附近，那次他还巧遇了叶姐，被强拉着参加了庆功宴。那是他第一次出现在这样一个觥筹交错的场合。时光倒转，竟然今时今刻，身份已经不同。
“宝贝杭杭，你终于来啦！“叶青老远就看见苏杭和苏桥，她踩着高跟谢快步走过来，张开双臂就把苏杭抱在怀里。苏杭笑着喊了她一声，叶青笑靥如花，她亲昵地搂着苏杭说：“宝贝儿，我看花絮了，你演得真好。”苏杭害羞，他一个劲摇头说哪有，叶青故作不高兴地样子叉腰说：“诺，我说好就是好，叶姐姐的话你都不听？！”
叶青这时才察觉到苏杭旁边还杵着一个苏桥，她惊讶地捂了捂嘴说：“杭杭，这是你弟弟吧？！你俩怎么都长得那么好看啊？”
叶青是见过苏桥的，只见过一面，自然印象不深刻。苏杭把苏桥拉近了，苏桥意外地抬起头弯着笑眼甜甜地说：“叶姐姐好。”
“啊呀，小宝贝！”叶青抬手摸了摸苏桥的头，苏桥是很反感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的，尽管他心里一阵不爽，但是他这次忍住了，没有挥开叶青的手。
“你们快去看看，喜欢吃什么就拿。”叶青给他们拿了餐盘，领着他们去了自助区。苏杭给苏桥夹火腿肠，苏桥给他拿牛排。他们两个小孩就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和鞋子，尺寸不合适怎么样都觉得别扭。大人们之间的推杯换盏和盈盈笑语，他们都格格不入。苏杭和苏桥找了个角落静静地吃东西，苏桥拿了好多荤菜，都往苏杭的盘子里放。苏杭叫他自己吃，别管他。
“这是谁啊？长得真好看啊！”
“不知道啊，我靠！他还有泪痣啊！天哪！窒息！”忽然旁边传来的媒体激烈的讨论声，大屏幕上开始投射苏杭参演的电影片段和幕后记录。苏杭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屏幕上放着自己。苏杭一瞬间很尴尬，他赶紧低头吃了口东西，他很不习惯自己被他人围观。
“杭杭你知道你有多好看吗？”叶青捧着心晕乎乎地说，苏杭啊了声，他呆萌的表情和他清冷的声音形成了反差，叶青真想倒地嗷嗷大叫说“命都给你啊！”
苏桥眼尖发现了叶青手上拿着的一张照片，他抬手轻轻地摇了摇叶青的手，叶青低头去看，苏桥舔舔嘴角小声地说：“叶姐姐，这张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叶青最初是顾赟风的粉头，现在她早就脱粉，墙头无数。她低头一看苏桥这个小可爱，顿时就忘了顾赟风姓什么。
苏桥接过照片——那是苏杭的剧照。苏桥着一件非常干净的白衬衣，纽扣扣到领口，他的脸微微侧向一边，眼神很忧郁，眼下的泪痣鲜明。苏桥的心像撞进了一头鹿，他忍不住在那张脸上摸了摸。
“叶姐姐，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第三十二章　
苏桥把这张剧照带回了家。他把这张照片小心地夹在他的素描本里。他趁着苏杭去洗澡的时候，赶紧拿了铅笔开始勾勒起来。苏桥的左手摸过那张照片，右手却非常紧张，一直不停地转着笔，他的手有些抖，画出的线条竟然歪了。
苏桥拿橡皮把线条擦掉重画，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才再次下笔。渐渐地，一个人形轮廓出来了，苏桥专注地下笔，目光在照片和画纸间来回。苏杭的泪痣是他的特色，也是苏桥最喜欢的地方。
“吱呀。”一声开门声叫苏桥慌乱地把素描本合了起来，他甩掉铅笔，随手抽了本书翻了起来。
“苏桥，你去洗澡吧。”
“嗯。”苏桥含糊地应了声，苏杭站在他身后正拿浴巾擦头发。他往前伸了伸脖子看了眼忽然说：“苏桥，你的书拿反了。”
“……”苏桥连忙把书倒了过来，苏杭拉开电视柜下的抽屉，拿出一套睡衣递给苏桥。苏桥愣了下，苏杭又往前伸了伸说：“给你新买的。”
“……给我的？”苏桥伸手接过抱在怀里，苏杭点点头，然后又擦了把头说：“你的睡衣太薄了，冬天太冷，受不住。”
苏桥喉头一紧，他抬头去看苏杭，他却仍然穿着那身单薄的衣服。苏桥鼻头一酸，仓促地低下头。
“叶姐姐说过几日就会把片酬打给我，可是我没有银行卡，也不知道银行给不给办。叶姐姐说要不行，她给我送现金来。”苏杭额前的头发还有些湿，苏桥从他手里接过浴巾，替他又擦了擦。苏桥坐在位子上，苏杭需要倾身才能让苏桥够着。
“叶姐姐人真好。”苏桥边擦边说着，他发现苏桥的头发特别软，水滴滴到他眼睛里，他有些难受，苏桥就顺手替他抹去。
因为刚洗完澡，苏杭的脸红扑扑的，苏桥的手指又冷冰冰的，这温差叫苏杭动了下。苏桥的立刻逃走了视线，他心跳太快，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
“苏桥，我们的日子已经越来越好了。你不用太担心，天不会塌下来，就算塌下来，我给你顶着。”苏杭蹲在苏桥面前，他握紧苏桥的手，越说力气收得越紧。苏桥反握着苏杭的手，他的掌心还缠着纱布，他的眼神是那样虔诚和珍视。他看着苏杭的眼神都是克制不住的爱意。
“哥哥，我们好好过日子，我答应你，我好好过日子。”苏杭笑了，他的泪痣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像钻石。他不由自主地抱住苏桥说：“好桥桥。”
从那之后，虽然电影还未上映，但是苏杭试镜的机会慢慢地多了起来。上次的副导演在杀青之后还留着他的联系电话，有时候会发信息问他要不要来试试戏？就这么口口相传，一人带一人，苏杭也认识了一些小演员和工作人员。早饭摊渐渐也不再去摆了，苏杭回家的时间也变得少了。纵然苏桥心里千万个不舍得，无数次想要开口叫苏杭陪陪他，他就会想起他允诺苏杭的那句话。
我们要好好过日子啊。时间久了，苏桥似乎长大了些，他没有从前那么偏执，他试着谅解，试着理解，因为他不想再成为一个包袱，压得苏杭喘不过气。
苏杭参演的那部电影处女座《一束桃花》却迟迟没有上映，因为涉及真人真事，一次一次被要求剪片。再加上拍片等问题，这部片子竟然压了整整五年，五年过后，苏杭都22了，苏桥也16岁了。
“杭杭，我们的电影明天就要首映了！”叶青兴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苏杭正夹着手机在翻手中的剧本，化妆师在他旁边给他化妆。
“终于要上映了。”苏杭的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侧了侧头。
“是啊，我敢说这部肯定爆！”苏杭静静地听着，他偶尔答话，眼神又落到剧本上，在自己的台词上打下一个圈。
“叶姐姐，我马上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