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第299章

“嘶——”李卑平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这流匪是怎么想的？竟然把铁蒺藜做得半尺高，而且这么多，这得浪费多少生铁啊！
流匪浪费生铁他管不着，关键是有这些东西阻路，骑兵根本就不可能冲得过去。如果是在平原地区的话，还能够分散开来迂回过去。
可现在两旁都是丘陵，想迂回也是不现实。
妈的！这仗打得，那叫一个憋屈啊！
流匪们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射击着。
啪啪啪……
火铳的响声不断。
在纵马奔驰的时候，火铳的杀伤力还显不出来，可现在一停下来，密密麻麻的铅弹射击，立刻有一群群的官兵中弹扑倒。
啊——
惨呼声刺耳响起。
“快！快撤！”李卑平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看出来了，眼前的形势，要想把这些流匪歼灭，必需得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他手底下已经只剩下这五百骑兵，要是再有损伤，那可就真是没有安身立命的根本了。想想前两天自己的属下犯了军纪，自己亲自上门请罪，洪承畴却是连个小小的处罚也欠奉，为了什么？
就是因为自己的手里掌握着这五百骑兵，是一股任谁都不能小视的力量。真要是没有了这股骑兵，那可就是任人欺凌了。
保存实力才是生存之道！
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个基本的道理大家都是懂得的。
杨善也早就将没有了斗志，打马回逃，比谁跑的都快。
“这个没有义气的王八蛋！”李卑平心中暗骂一声。
“快撤！所有人，回营！”李卑平命令着。
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听说要撤退，官兵们都是松了一口气，彪起马速来，比起冲锋的时候一点都不慢。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逃跑比冲锋更加的专业。
砰砰砰……
凌家军战士抓紧时间，又是一轮射击，多留下了几条性命。
官兵们的素质，搭顺风仗的时候勇猛无比，一旦撤退，那可就不好控制了。
跟官兵打交道多年，李自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旁边的一条小路上，一支人马快速飚出，却是在当地人带路下绕道而来的李自成。
“杀——”
流匪依然是那些流匪！官兵依然是那些官兵！
但是转眼的时间，双方的角色已经互换，变成了官兵逃，流匪追。
李卑平和杨善再想约束部下回头作战，这时候还有谁肯听他们的？都怕跑慢了落在流匪手中，那可就没有活命的道理了。
李卑平看看实在无力回天，正要放弃抵抗转身逃跑，斜刺里一批枣红战马杀出。
“李卑平纳命来！”
马上将领骨架宽大，颧骨突起，一脸凶狠的表情，正是李自成！
在这种形势下，李卑平哪敢跟对方死磕？调转马头就逃。
李自成马快，随后赶上，只是一刀，就将李卑平砍落马下。
周围的官兵见状呐喊一声四散逃开，更是没了打斗的勇气。
“杀啊！官兵的主将被我们杀死了！”
“杀官兵抢战马了！”
“官兵凡是留下战马自己逃命的一律不杀！”
“……”
流匪的口号简直是损透了。但偏偏就有那落入包围中的官兵依言行事。
流匪不一定会讲信用，但那些被流匪挡住跑不了的官兵，再抵抗下去却是必死无疑，留下战马，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
一些下了马的官兵果然不再受到追杀，其他人见状立刻有样学样，呼啦啦一下四五十人跳下战马向小路中逃去了。
丢了战马，这些人自然不可能再回军营，多半是跑到哪里做流寇去了。明末的相当一部分流寇就是战败的官兵落草形成的。
既然说了留下战马就不再追究，李自成自然顾不得他们。只是兜尾赶着那些骑马的溃兵追杀，一直杀出连三里地，看看距离官兵军营近了，这才打马往回走。
统计战果，官兵追过来的一千多人马，竟然被消灭了三成左右。虏获战马近四百匹，另外还有数十匹或是被火铳击伤，或是被铁蒺藜绊伤，已经失去了再次作为战马的价值。
第三百零六章　兵临城下
去的时候是追杀别人，回来的时候是被人给追杀回来，更是损兵折将。WWw！损失了五百人马不说，就连参将李卑平也被流匪杀死。
这可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败仗了！
洪承畴只感觉一团气郁结在心中，怎么都抒发不出来。
李卑平该死是不假，尤其在失去了手下的骑兵之后，即使不死在流匪的手中，等他回来之后，洪承畴也会治他的罪！没有了骑兵队伍，李卑平已经完全是去了利用价值。
但问题是，就算他再该死，也不应该由流匪来杀死啊！官兵一员大将被杀，这对将士士气的打击，可是非常严重的。
“大人！李将军一路贪功冒进，卑职劝阻不住，只有紧紧跟随，期望不要被流匪个个击破。而在中了流匪的圈套之后，李将军及其部下又是不战而逃，引得军心惶惶，卑职回天乏力，拼死抵抗后不敌，也只能随之败退。”
杨善泣泪纵横，心中却是暗道，李卑平，既然你已经去了，这战败的罪过，就只好由你来担了。
“这个该死的李卑平，活着的时候不让本官省心，死，也给本官添堵，真是天生本官的克星啊！”洪承畴恨恨地骂道。
“大人，卑职也有罪！如果卑职能够劝阻李将军，也不知出现这种大败！最后看到大军战败，本官实在是恨不得与流寇决死，宁可战死沙场，也好过这么惨败没有颜面。可是，卑职想到，李将军已经战死，如果卑职也战死的话，军队无人指挥，恐怕损失更重。为了替朝廷多保留一分力量，卑职只好指挥军队撤退。”
在杨善的报告中，自己被塑造成了一个为国为民，大义凛然的形象。说到这儿，上前跪倒在地，说道：
“但是，无论如何，卑下都难免一个临阵脱逃的罪过！还请大人从严治罪，以儆效尤。”
“杨将军何罪只有啊！”洪承畴自然知道大红花轿人抬人的道理，杨善这么做，实在是给足了自己面子。陕北的这些将领们桀骜不驯，那是出了名的，自己虽然是奉了上司的命令领军，对方阳奉阴违，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所以，这时候对于实力在手的杨善，并不适合处罚。对方给了自己面子，那是投之以桃；自己就阶下台，那是报之以李。
“杨将军临危不乱，在战败的情况下能将属下人马几乎全部带回，为朝廷保留了元气，这就是最大的功劳啊！”
洪承畴亲自上前扶起杨善。
“惭愧！卑职惭愧啊！”杨善低头故作惭愧状。
“杨将军千万不要这样说，将军这次功不可没，本官一定会酌情嘉奖。现在还请将军暂回营帐修养。”
看着退出去的各位将领，洪承畴叹息一声。这场仗，是越来越不好打了。流匪的狡诈，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且，一连几场败仗，将士们士气低落，以后，可真不知道该怎么着。
第一次，洪承畴心中有了悔意。早知如此，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在未经杨总督允许的情况下移兵葭州的。现在到了进退不得的地步，结果，恐怕会很糟糕啊！
从明天起就开始攻城！不能再等了！绝对不能再等了！
趁着官兵们还有些力气，趁着士气尚存着一些，一鼓作气将葭州城打下来。
只要把葭州城打下来，以前的这些小小败仗都算不了什么！
洪承畴下定决心。此时，东边的天际，一颗红日冉冉升起，天，亮了！
…………
官兵这边凄凄惨惨，整个葭州城却是喜气洋洋。
这些天几场胜仗下来，从凌家军上下，到全城百姓，都对三万朝廷大军失去了畏惧之心。
凌风前期的战略目标，可说是完全达到。
天亮的时候，大家还没来得及欢庆，就听城外一阵阵急促的鼓声连通着长长地牛角声动地响起。
官兵，开始攻城了！
凌家军战士和全城的民壮都动员了起来，满大街都是忙忙碌碌的人。
虽然那些反对凌家军、可能造成破坏的人都已经被遣送到早盛塬，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凌风依然让整个天字营负责全城治安的维持。
这让刚刚正式担任千总的高桂英极为不服气。但是，在凌风的坚持下，她也只能接受，只想着有机会证明天字营的战斗力，证明自己的指挥能力，以免大帅总是小看自己。
她却不知道，凌风对于她，实在是一点小看的意思都没有。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高皇后，甚至在清兵入关之后还能辗转各地，组织抗清活动，又岂是能小看的了得？
只是，任何人都有一个成长的过程，高桂英现在几乎没有经历过战阵，就被自己凭空安排到天字营千总的位子，这实在有些拔苗助长的嫌疑。如果不在实战指挥中摔打一番就这么把她放到战场上的话，那不是帮助她，反倒是害了她的性命。
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