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神》第508章

小七看着神手老大离开，他知道，神手老大最后还是会去赌博的，他不会想通的。
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走上毁灭的道路，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那……那我呢？”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道。
小七转过头去，发现那冒充的小七正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
“唉……”小七丢给了他两万块钱，道：“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冒牌的神手小七也消失在夜色里，小七站在废墟之中，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呆呆地看着那还在燃烧的火炉，和在那火炉的火光中颤抖着的阴影，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神手党没有了。
自己的过去，自己曾经在省城呆过的唯一的证据，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终于，他走过去，一脚踹倒了那火炉，火炉里面的炭火滚出来，燃着了满地的垃圾和油腻的被子，终于化为了一片冲天的火光。
走出去很远了，小七转过头去，看向天边。
那火光很美，好像彩霞。
火焰刚刚着起没有多长时间，就有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了那火场中，他皱起了眉头，道：“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着火？火里的人呢？”
“应该就是这里的，难道被他发现了？”另外一个人道，“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我们？”
“可能这几日我们打听他的消息，让他警觉了，我们打听过的人里面，应该有他的人。”前一人道，“看来他这些年都没有离开省城，一直在省城经营不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发现我们的踪迹。”
“很有可能！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之前怀疑的那个人，可能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不敢定论……神手小七，难道你真的是穆云起？”
“看来九姑娘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暂时不会被夫人杀掉了……幸好，唉……”
“这里着火时间不长，他们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们快点去追！”
“到哪里追？”另外一个人懒洋洋道，“那么卖力干什么？混日子就好……明天再去找好了……”
小七并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中，已经帮自己的妹妹化解了一次危机。
当时小雨发现了那女孩的秘密，而激光他们也怀疑一直和任潜悠在一起的那个黑瘦的少年就是这一代的神兵师匠，因为他的长相和神兵师匠真的有那么一些相似的地方。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还活着，而来和他妹妹相认的话，九姑娘倒戈相向，那妖女凌的麻烦就大了。所以，激光回去之后，和妖女凌这么一说，妖女凌就起了杀心。
只是那九姑娘的力量实在是太好用了，现在这种时候，她还真不忍心自毁长城。
所以，她派出了两个人来寻找当日九姑娘逃跑掉的哥哥，如果找到，就地抹杀。
如果发现她的哥哥却是是现在任潜悠身边的小七，那么他们就已经有了威胁到妖女凌，并接触到九姑娘的力量，为了房子九姑娘反水，九姑娘就要被就地抹杀。
妖女凌的性格本就是如此，宁可错杀三千，不会放过一人。
小七的一次误打误撞，让事情突然变得扑朔迷离。他们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七会突然来到省城，然后一把火烧掉自己家的房子，还以为小七一直在省城，而且警觉了有人在寻找自己，想要对自己不利。
而其他几个和小七交好的人，也突然间消失无踪——他们被小七吓坏了，真的连夜买了火车票，回了老家，而神手老大，则是连夜扎到了赌场里，混迹在灯红酒绿之中，三天之后才被人死狗一般丢出来。
而那冒牌小七的出现，也混淆了很多人的视线，一切的一切连接起来，给小七创造了一个有利的条件。
从这方面来说，小七应该感谢神手老大，他可是救了小七的妹妹一命。
小七茫然地前行，他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一颗彷徨而有些担心的心，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那些一直在自己的翼护之下的兄弟们，终于还是要自己独自去闯荡了，离开了省城，他们还有地方可以去吗？说让他们回老家，但是他们大多都是孤儿，早就已经无家可归了。
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呢？
小七也并不知道，因为他把那些人赶走，让那些人也逃过了一劫，妖女凌派来的两个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凶人，如果让那些人留下来，恐怕现在已经变成了满地厚骨了。
阴错阳差之间，小七创造了一个奇异的局面，在自己不知道的瞬间掌握了主动。
只是此时的小七，情绪依然低落。
当悲悲切切的二胡声响起来的时候，小七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省城广场附近。
这里白天游人如织，此时已经是深夜，和白天的热闹比起来，冷清到让人辛酸。
最后一班公交车早就开走了，连站牌上都没有人。
只有两三个人在街上晃荡，裹紧了大衣，瑟瑟发抖。
寒冬的深夜，说不出的萧瑟，这样的天气里，只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就不可能在街上闲逛。
更不可能有人会在街上拉二胡。
除了一个人。
瞎叔。
瞎叔就是教小七拉二胡的人，他的二胡凄凄婉婉，在这瑟瑟寒风中，如同鬼泣，让听到的人，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发泄心中的所有压抑和不快。
不论春夏秋冬，不论天气如何，瞎叔总是坐在省城展廊避风的一角，凄凄婉婉地拉二胡，从来没有人见到他离开过，有人说，即便在深夜，他也在这里。
他不累吗？他不饿吗？他到底为了什么？
瞎子阿炳的二胡也没有他拉得好，他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拉？
很多人都这么想，而他面前摆着的破碗里，总有很多的钱，也总有很多的小偷光顾。
小时候的小七曾经也偷过瞎叔的钱，但是每次他偷钱，瞎叔都能事先发觉，然后用那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打他的手。
“他们都偷你的钱，为什么瞎叔不打他们，是不是你不疼我？”那时候的小七和瞎叔关系很好，这么问。
“不是，瞎叔最疼小七了。”
“那为什么瞎叔不打他们？”
五三三章：瞎叔的眼
“因为瞎叔不希望小七偷东西。”
“可是我本来就是小偷……”小七很是沮丧。
“那不一样。”瞎叔道，“小七你现在偷他们的东西，是为了生活，但是小七偷瞎叔的东西，会让瞎叔伤心。”
然后瞎叔就会抓起满满一把的钱，塞进小七的口袋里。
每当想起这个，小七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现在，在心里彷徨的时候，小七竟然情不自禁地来到了这里。
瞎叔果然还在这里。
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瞎叔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听着他的二胡，闭上眼睛，似乎就可以回到那遥远的过去，回到那还需要靠偷窃为生的时候。
就在小七闭上眼睛的时候，瞎叔的二胡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瞎叔道：“你来了，小七。”
小七一惊，道：“瞎叔，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小七的脚步很轻，轻到了一般的高手都听不到，即便瞎叔是一个瞎子，听力无比敏锐，也不可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而且仅仅从脚步声，怎么可能知道是自己？
“因为我听到了你的脚步声。”
“仅仅是脚步声就知道是我吗？”小七很是吃惊。
“因为我记的你身上的味道。”瞎叔道。
小七觉得自己的鼻头酸酸的，他很想扑上去大哭一场，但是却不好意思，现在的他已经不是那个会藏在瞎叔怀里的孩子，更何况小七其实一直都很坚强，至少要求自己很坚强。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瞎叔放下了自己的二胡，然后从身后拉过来一个马扎，放在了自己的身边。
之前的小七学习拉二胡的时候，就是这样坐在瞎叔的身边，起初只是吱吱呀呀的难听的声音，后来终于成了美妙的乐曲。
这个过程很漫长，但是也很美妙，成长和学习的快乐，或许那时候就已经深入到了小七的心中，只是他一直没有这个机会。
虽然那马扎也油腻而肮脏，但是小七却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
“小七，你好像有心事。”瞎叔道。
小七点了点头，不说话，然后突然想起，自己点头瞎叔是看不到的。
“有什么心事，给瞎叔说说？”过了半晌，瞎叔拿起了自己的二胡，道：“不想说就算了，来，一起拉一曲吧。”
瞎叔是货真价实的民间艺术家，因为他不但会拉，还会作。瞎叔的曲子有很多的票友拥趸，在老城的大街小巷都能够听到，如果瞎叔愿意，他完全可以过得非常好，只是他却依然呆在这里。
“好……”小七架起了腿，把“蛛丝马迹”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略带凄婉的声音响起来，这是瞎叔最喜欢的曲子，也是他自己的作品，叫做《一只碗》，听起来很通俗的名字，但是拉起来却很考验功力，每当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小七就想起了瞎叔的那只碗，那只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