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多一剑》第20章

这一日来到一处市镇，只见饥民大集，齐声高唱，唱的是：“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朝求升，幕求合，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
一名军官带了十多名兵卒，大声吆喝：“你们唱这种造反的歌儿，不怕杀头吗？”挥动鞭子，向众百姓乱打。众饥民叫道：“闯王不来，大家都是饿死，我们正是要造反！”一拥而上，抓住了官兵，有的打，有的咬，登时将十多名官兵活活打死了。
袁承志见了这等情景，对江枫说道：“无怪闯王声势日盛。百姓饥不得食，也只好杀官造反了。”
江枫也叹道：“是啊，历朝历代百姓造反，无不是官逼民反。闯王适逢其会，自然声望日隆。”
袁承志诧异地道：“江兄，听你的口气，好像对闯王很不以为然啊！闯王救民于水火，不是大英雄行径吗？你看这些百姓，无不盼望跟随闯王，为何独江兄不以为然？”
江枫冷笑道：“李自成其实不过是一介流寇，他反抗朝廷，一是为了自己活下去，二是巴望着能推翻朝廷之后自己做皇帝。其实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贪财好色的强盗而已，根本不是做大事的料。他能今天的声势，全是李岩李公子帮他筹谋的。你看着吧，等真正到了坐上皇位的那一天，李自成就会露出本来面目了。”
袁承志小的时候就听说了很多闯王的事迹，一向把他看作是大英雄大豪杰。尤其是当年他最崇拜的崔叔叔也是闯王麾下，对闯王的印象就更好了，今天听江枫这么一说，顿时不高兴了，大声辩驳道：“江兄此言差矣……”
江枫忍不住透漏了天机，已经有些后悔，这时见袁承志又来了牛脾气，想要和他辩个是非黑白，赶紧打断了袁承志的话头，说道：“算了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赶路要紧，赶路要紧。”
第十九章　江南
不管江枫怎么说，他们都要到闯王军营走一趟的。穆人清和何不流去帮闯王的忙，他们两个自然要跟着去了。反正江枫心里有数，到闯王军营是见不到那两个老家伙的。
两人沿路打探，终于在黄河边上遇到了小部闯军。带兵的首领听说是来找闯王的，不敢怠慢，忙派人陪他到李自成军中。闯王听得是神剑仙猿穆人清和昆仑掌门何不流的弟子结伴而来，虽在军务倥偬之际，仍然亲自接见。
闯王的主帅大帐其实也很简陋，不过是大一点的帐篷，里面多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而已。江枫和袁承志两人踏入帐中，就见主位上坐了的一人，长的高大威猛，气度沉凝，但却很和蔼，对江枫和袁承志两个年轻人也很客气，见他们进来，起身相迎。
被江枫那几句话影响的，袁承志在坐下之后，很是打量了闯王几眼，觉得闯王还是有些英雄气概的，不像江枫说的那么不堪。江枫对闯王也很感兴趣，这么一个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不多看两眼起步亏了？他们两个这一通打量，倒把闯王看得有些不自在了，连忙先开口说话，引开两人的注意力。
闯王早就听穆人清和何不流说起过，两个老家伙对对方的徒弟都盛赞有加，所以略略谈了几句，就露出招徕之意。袁承志是个乖宝宝，不假思索地回答说要先见见穆人清，听师父怎么说。
而江枫却有些心动，争霸天下的游戏，似乎很好玩儿啊！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加入义军，等有机会了，就把这个闯王干掉，自己上位！但又一想，争霸游戏的危险性太高，在战场上你就是武功再高也架不住人多，很可能一个小兵射来一支冷箭就要了一个高手的命。万一不小心挂了，岂不冤哉枉也？所以有些犹豫不决。
而江枫这一犹豫，袁承志就抢先回答了闯王，让闯王以为袁承志的话就代表了两人的意见，也就没再多问，告诉他们穆人清和何不流都去了江南苏杭一带筹措军饷去了。袁承志听说穆人清不在，顿时闷闷不乐，又问起崔秋山，结果崔秋山也随穆人清他们一起去了江南。袁承志见熟悉的人都不在，就想立即告辞，先去找师父。闯王也不强留，见袁承志实在要走，就送了五十两白银做路费，又命制将军李岩招待他们一晚，等明天一早再走。
李岩一身书生打扮，谈吐儒雅，让人一见就大起好感。李岩对袁崇焕向来敬仰，听说袁督师的公子到来，相待尽礼，接入营中，江枫跟着袁承志沾光，也倍受礼待。李岩也曾行走江湖，没那么多虚礼，到了营中，还把他的夫人红娘子也请了出来。那红娘子英风爽朗，豪迈不让须眉。四人言谈投机，当真是一见如故。
袁承志除武功一门之外，见识甚浅。江枫在李岩这样中过举人的大学者面前也不敢多卖弄，所以尽量多听少说，听李岩和红娘子跟他们纵谈天下大势。李岩夫妇待人诚恳，又学问渊博，让袁承志和江枫两人对他都极为亲近，为此，袁承志连找师父都不那么着急了，在李岩营中留了三日，直至闯军要拔营北上，这才依依作别。
临别之际，江枫出于对他们夫妇的敬仰，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大哥，小弟有几句话实在是不吐不快，虽然我说这话有挑拨离间之嫌，但我实在不忍见你成为牺牲品，不管你怎么看我，甚至从此和我断交，我也要说。你是天下少有的大才，闯王有你辅佐，终有一天能成大事。但是我看闯王此人确实不是成大事的料，称不得英雄，也算不得枭雄，不过是一农夫盗匪之流，只怕功成之日，就是他败落之时。到那时，李大哥你将何去何从？”
李岩听江枫这么说，顿时勃然变色，大怒道：“江兄弟既知不该说，又何必说出来？这话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提，我就当没听过。若是你再去跟别人这么说，那为兄就只有与你割袍断义了！”
江枫虽然早就料到李岩不会听他的，但亲耳听到李岩这么说，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李大哥，小弟这么说，绝非出自私心，而是为了天下大义。如今朝廷腐朽，关外还有异族虎视眈眈，如果闯王不足以成大事，还有谁能救民于水火的同时，抵挡关外的虎狼异族？如果那些嗜杀成性的异族进入中原，我天朝百姓又会遭受什么样的灾难？不管大哥你怎么想，小弟言尽于此，就此拜别。”
说完之后，江枫深施一礼，扬长而去。李岩看着江枫的背影，心情复杂难明。袁承志见两人闹僵了，连忙对李岩说道：“李大哥，江兄他没有恶意的，你可千万不要怪他。”
李岩挥挥手道：“没事，我不会怪他的。他已经走远了，你快去追他吧。”
袁承志见李岩的神情不像是发怒的样子，这才放心，施礼告别之后，去追江枫了。
李岩夫妇站在那里默然良久，红娘子过来挽住李岩的手臂说道：“夫君……”
李岩不等红娘子说出别的，就转身而回，说道：“大军即将开拔，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回吧。”
红娘子知道李岩这是不想多说，也只能叹了口气，跟着回转军营。
袁承志追上江枫，刚想说什么，江枫就已摆手说道：“你什么都不要问了，赶路要紧。”
袁承志见江枫不想多说，只好把问题闷在肚子里，抓紧时间赶路。不过袁承志对李岩确实非常崇敬，暗生模仿之心。过得潼关，便去买了一套书生衣巾，学着也作书生打扮。江枫看着好笑，但也不阻止，两人一路南下。
江枫和袁承志一路急赶，几天之后就来到了江南地界。江南地方富庶，虽然官吏一般的贪污虐民，但众百姓尚堪温饱，比之秦晋饥民的苦况，却是如在天堂了，让两人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这日来到赣东玉山，两人吃过饭后，到码头去搭船东行。见江边停了一艘大船，一问之下，说是上饶一个富商包了到浙江金华去办货的，江枫与袁承志便求附载。船老大贪着多得几个船钱，和包船的富商龙德邻商量。龙德邻见他们两人一个是儒生，另一个也是个少年郎，也就允了。
船老大正要拔篙开航，忽然码头上匆匆奔来一个少年，叫道：“船老大，我有急事要去衢州，请你行个方便，多搭我一人。”
江枫和袁承志听这人声音清脆悦耳，都忍不住抬头看去。袁承志一见那人禁不住一呆，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少年？”
这人十八九岁年纪，穿一件石青色长衫，头顶青巾上镶着块白玉，衣履精雅，背负包裹，皮色白腻，一张脸白里透红，俊秀异常。
江枫在一旁看得好笑，这人应该就是袁承志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了。不过这个温青青长的还真挺漂亮，比后世的那些大明星还漂亮三分。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