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第2章


曾钊也笑:“我还想求求他饶了我呢!”就为带这一个学生,半条老命都快搭进去。
傅守瑜这次倒醒得快,迅速摸了一张牌回来,扭头问:“打哪张?”
曾钊轻轻拍他后脑勺,说:“你看清楚是该你摸牌吗?”
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院长把面前的牌一推,起身说:“也不早了,散了吧。”
所长和教研室主任沈恒也跟着站起来,各自点了自己抽屉里的钱,就数沈恒赢得最多。沈恒一句话也没说,把钱胡乱往衣兜里一揣,跟着院长和所长的脚步就出去了。
傅守瑜看着原本厚厚的一沓人民币只剩下可怜的几张,都快哭出来了,不敢抬头去看曾钊的眼睛。
曾钊把钱收起来,见他恨不得要以死谢罪的样子就憋不住笑,揽住肩膀半搂半抱把人弄起来,说:“行了行了,回家了。”
傅守瑜住在学校里,曾钊开车先送他回去,再转回三环外的秀山居,他刚在那儿置了一套三居室,之前一直住着的富丽锦城的别墅让给他老婆了。
两人八百年前就过不下去了,就是谁都不肯先开口,死拖着,想等到对方耐不住的那一天。没有孩子,剩下的就是财产问题,曾钊早婚,几乎全副身家都属于夫妻共同财产,问题是那女人虽然看起来精明强干,实际上结婚这么多年以来从没有为家庭做过任何贡献。早年间曾钊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到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心里怎么能不怨愤?这一怨就是十几年。
车子一直开到老旧的教师公寓楼下,傅守瑜已经靠在车窗上不知道睡了多久,呼吸悠远绵长。
曾钊这时候酒醒了,精神好得不得了,把车子熄了火,手肘支在方向盘上,侧身看傅守瑜的睡颜——孩子气的微微撅着嘴,薄薄的嘴唇是好看的颜色,左边脸颊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常年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肤色白得像贫血,他是内双,睁眼的时候看着眼睫毛很短,闭上眼之后,被眼皮遮住的那一半眼睫毛露出来,意外的长,又浓密,在车顶灯的照耀下,阴影重重。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他都29了,曾钊总觉得他还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十七八岁的小毛头。不过这些年以来,他的外貌和性格也确实没怎么变,仍旧不懂得人情世故。
薄薄的眼睑下眼球快速转动,傅守瑜醒了,眨了两下眼睛,撑起身子坐正,又打了个哈欠,才反应过来眼下这是个什么状况:“呀,都到了。”转身问曾钊:“要不要上去坐坐?”
曾钊敢断定他这是在说梦话,玩心大起,说:“好啊。”
傅守瑜身形一滞,按住他正在解安全带的手,表情极其僵硬:“呃,太晚了,您不是还要回家吗?”
曾钊被他按住的右手无名指不自觉的跳了跳,抬起头来还要继续逗他:“晚了就睡你那儿嘛。”
傅守瑜整个人都僵了,哆哆嗦嗦地想收回手,却被曾钊反手抓住,往怀里一扯,左手趁势一揽,傅守瑜就扑进他怀里了,僵得像条冻带鱼。
“曾、曾老师……”傅守瑜被他身上的烟味酒味熏得晕晕乎乎。
“嗯?”曾钊松开怀抱,待他刚刚爬起来一点,伸手扣住下巴又拉近。
傅守瑜的手撑在曾钊的腰上,因为不着力而胡乱摸索,无意识的点火。
曾钊倒抽一口冷气,手上一使劲,低头就要吻上去。
傅守瑜死命扑腾,挣不脱,白净的脸涨得通红,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您说过不会勉强我的!”
曾钊仿佛被人迎面痛打了一拳,猛地停住了所有动作,慢慢松开了手。
傅守瑜跌回副驾驶座,背紧紧地贴着门,剧烈喘息,好似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眼神期期艾艾。
气氛尴尬到极点,连空气都凝滞起来,曾钊首先举手投降:“我喝糊涂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傅守瑜抽抽鼻子,“唔”了一声。曾钊一解车门锁,他就逃也似的跑掉了,连再见都没有说。
曾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楼道口,趴在方向盘上又抽完一支烟,直到看见傅守瑜家的灯光亮起,才开车离去。
第二章
傅守瑜慢慢找钥匙开门,脑子里电光火石一闪,动作顿时急促,越是着急越是打不开门,差点儿就开砸了,好不容易跌跌撞撞地进了自己家,鞋子也顾不得换,开了灯,拿起客厅茶几上的纸笔,飞快记下刚刚获得的灵感。写完了才长舒一口气,生怕慢了一秒灵感就挥挥翅膀飞了似的。洗澡的时候发现膝盖以下青了一大块,刚才太着急,在哪儿磕着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清晨六点半,准时醒来。上东操场晨跑完毕,在教师食堂吃过早饭,八点一刻走进细胞实验室。放寒假了,学校里空荡荡的,生物楼里也冷清下来,绝大部分本科生都回家了。
先打开保温箱看看细胞的状况,有几瓶已经长满了,用记号笔做好标记,提醒负责培养细胞的师弟赶紧分出来;有一瓶的培养基颜色不对,别是污染了,拿到显微镜下仔细观察,也没发现杂菌,放一边看看再说。顺手把无菌操作台的紫外灯打开,待会儿人来了好用。高温高压灭菌锅里还有师弟师妹们忘了拿出来的实验器材,按照标记分别放进各自的柜子里。
做完这些琐碎的事情,时间还早,实验室不到九点来钟是不会有人气的,假期还要再晚一些,越是大好年华越是不懂得一日之计在于晨的道理。
泡一杯清茶,是年初别人送给曾钊的普洱,死沉的一个茶饼装在精美的盒子里,他不爱喝这个,就让傅守瑜拿去了,傅守瑜发动全实验室的师弟师妹们奋斗了大半年终于胜利在望。
打开电脑,登陆数据库的时候被提示账户余额不足,傅守瑜实在不记得自己的工资卡号,刚准备换曾钊的号上,想起来抽屉里还扔着一张卡,是很早以前曾钊给办的,说是方便杂志社打稿费,那么里面应该是有钱的吧。
上网上银行查余额,傅守瑜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眼花了,要不就是银行系统出错了,这么多个零,哪家杂志社出手这么阔?
最后还是没敢动那张卡上的钱,用曾钊的账号上数据库下载了几篇文献,戴上耳机边听轻音乐边看。
其实傅守瑜之所以能留校,最关键的不是他是曾钊的学生,也不是曾钊活动了多少关系,而是他的硕士生毕业论文被刊登在了国内一本影响因子相当高的杂志上。这篇论文除了选题由曾钊把关之外,其余部分全部由傅守瑜一力完成,成稿之后曾钊所作的不过是稍加润色再附上一封推荐信转给熟人推荐发表而已——他老人家的面子再大,杂志社也不会发表在显要位置还不收版面费反而给了不菲的稿费。
这样的事情,生科院已经好多年没有出过了,连门卫老大爷都知道曾钊手底下有个不得了的傅守瑜。
曾钊的建议是步步高升,下一篇论文一定要瞄准国外的权威杂志。
为了锻炼自己的英语水平,同时也熟悉外国杂志的排版要求,傅守瑜在曾钊的介绍下为国内一家科普类杂志社翻译Science和Nature上的文章,稿费就直接打在曾钊给办的那张银行卡上。傅守瑜在财务方面向来不甚上心,工资够花,也就没在意这方面的收入到底有多少,可无论如何也不该有这么多。
他越想越心慌,又到网上查了一下交易记录,发现从他读博开始,每个月这张卡上都有稳定的进账,数目不小,上个月的尤其多,除此之外,还有几笔几百块钱的记录,大概这才是他真正的劳动所得。
傅守瑜的心跳和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曾钊走进实验室的时候,傅守瑜正在跟研二的小师弟说话,两人用目光打了个招呼。
满屋子的研究生乖乖叫了“曾老师早”,曾钊也笑得如春风般和煦一一回礼。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本来是他一个人在用,傅守瑜一直和师弟师妹们挤在大实验室对面的大办公室里,去年留校之后,他的身份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虽然师弟师妹们改不了口仍然叫他“大师兄”,傅守瑜本人也不介意,但是曾钊说这样不行,天南海北的一通忽悠之后,傅守瑜晕晕乎乎地就把自己的东西搬进了他的办公室,两人对面而坐。
曾钊离开后,傅守瑜继续刚才的话题:“电泳不出条带应该不是电泳本身的问题,这个技术你们从本科就开始用,再怎么出错能错到哪里去?肯定是PCR就没得到产物。”
研二的师弟满面愁容地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PCR又能出什么问题?所有的步骤我都是按照Nature上的那篇paper来的,条件一个也不差,做了一遍又一遍,怎么可能没结果?”
傅守瑜说:“我好像记得那篇paper上用的细胞株跟我们的不太一样,你再去看看。”
不一会儿,研二的师弟蔫头蔫脑地跑过来,说:“还真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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