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湛蓝 作者:幽草》第58章

门开了，周海薇自门外走了进来。
她一身的雪白的礼服洋装，裙襬上缀点的蕾丝使她看起来更像个精致的娃娃，阎麒跟随在他的身後走了进来，只是，脸上是一派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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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海似乎才沐浴完不久，头发仍湿润著。
阎麒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忍住想要步上前去对他叨念几句，然後如从前那样，对他的脸颊左右开弓，甚至是在他的脸颊上咬一口的冲动。
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江澄海决意离开的那晚就已经将话说绝了，他若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举动，就太矫情、矛盾了。更何况，有周海薇在场，他就更不应该这麽做，在她的眼中，他待江澄海好是因为曾经的友谊与还不完的愧疚，但这并不代表能做出这一种超脱友谊的行为。
看著无时无刻都带著点傻气的江澄海，周海薇轻声地笑了，那银铃般的笑声很是悦耳，听起来像是因为看见了一样逗趣却美妙的艺术品，但是，她的眼里却夹杂著不易察觉的不屑与鄙夷，彷佛她的眼前是一只丑陋的癞蛤蟆，那眼神与她的笑声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打开看看。」
周海薇自包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江澄海。
江澄海将盒子打了开来，这才发现，里透是一叠的照片。
「想请你帮我们选些照片出来，是要放在结婚宴会上的。自己看每张都喜欢，所以希望透过第三个人给一点意见。」
江澄海将照片取了出来，一张张地翻阅著。
这一些，都是两人的生活照。
江澄海望著，那些照片涵括了自幼年到成熟的阎麒与周海薇。那两人，从以前就是粉雕玉琢的人儿，再到年纪大了些，阎麒稚嫩的脸庞渐渐变得成熟俊美，而周海薇则是出落得像个游戏凡尘的天仙。前头，都是个人照居多，但到了後头，两人互动的照片便渐渐多了起来。
其实，如果不答应周海薇的请求，对他来说，心里会舒服些。
纵使他已经让自己放弃了这段苦涩的单恋，但是，要完完全全割舍下十多年的情感，谈何容易？看著照片中亲腻的两人，每一张，都在一点一点抽取著他肺里的空气，而他的胸口，也窒闷得越来越厉害。　
纵使看得痛苦，但好脾气、责任心强大的江澄海还是仔仔细细将他认为最适合的照片挑选了出来。最後，他将选出的照片交给了周海薇，最上头的那一张，周海薇穿著一袭薄纱层叠的珍珠白洋装，一手挽著裙摆，一手让阎麒紧紧地牵著，两张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江澄海知道，他们将会是这世界上最美丽、最登对的一对新人。
「谢谢。」
「不，这没什麽。。。。。。，我都忘了要恭喜你们了，希望你们幸福。」
江澄海强颜欢笑著。
那一句恭喜是他发自肺腑的祝福，但是，话说了出口，他的心头没有自己所想像的，放下一切的空，反而是感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差点就压垮了他。
或许只是个心灵的依靠，他下意识地将搁在他腿上的贝壳握得更紧了点。
注意到江澄海的动作，周海薇的视线落上了他手中的贝壳。
「这贝壳对你很重要吧？每次来找你的时候，都看见你把它当宝贝似地舍不得放手呢！」
「恩。。。。。。。」
周海薇望著他依恋似地望著那一枚贝壳，像是捕捉到了什麽，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呵，该不会是情人送的吧？」
不曾想过周海薇会问这样的问题，江澄海一瞬间慌张地瞟了阎麒一眼，又移了开来，赶紧开口解释道：「不。。。不是的，不是情人，只是个。。。朋友而已。」
「呵呵，我只是开个玩笑，别这麽紧张啦！」周海薇俏皮地回答，但是眸里却划过了一抹算计的精光。江澄海本来就不擅伪装，刚刚那样明显的反应，已经让她知晓了这贝壳的赠予者是谁了。
「可以借我看看吗？」
周海薇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已盘算好。
「阿。。。恩。」
江澄海将贝壳递了出去。
那枚贝壳在周海薇白皙纤长的手指中被反覆把玩著。江澄海想，或许是她的手长得好的关系，那贝壳一到她手里，感觉就不一样了。
「是挺漂亮的，不过，这种贝壳很常见，你这麽宝贝它，是因为它有特别的意义吗？」
「…恩。」
江澄海望著贝壳，想著贝壳给他的勇气，刚刚那笑得凄苦的表情渐渐转为温柔。周海薇得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冷，她确信送他这一枚贝壳的，就是阎麒。她知道江澄海对阎麒的爱慕之意，所以，她在任何他能看得见的地方与阎麒亲腻，甚至，还拿了这一叠照片逼他嚐尽失恋之苦，但是，这一些，并不构成她想将他留下的理由。她自认，阎麒很爱很爱她，而且，他也不可能对一个男人动心，但是，不知道为什麽，她就是感到不安，所以，他用补偿当藉口，让阎麒将他留了下来，除了报复江澄海，也是在一次又一次盲目地试探阎麒。
「喏，还你吧！」
周海薇收起了阴冷的表情，当江澄海的视线自贝壳收回时，她已恢复了原先天真可人的模样。
周海薇将贝壳递了过去，可是，就在江澄海即将触碰到它的那一刹那，周海薇突然松了手，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枚贝壳便砸到了地板上，碎了。
「不！」
江澄海心痛欲裂，双膝跪了下去，颤抖著手将碎了一地的贝壳碎片一片一片捡了回来，只是，有些碎片边缘太过锋利，他的掌心与手指被割出了好几道伤痕，几滴血滴甚至落上了米白的贝壳残骸上。
「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你要的话，我让人去寻比这好看一百倍的贝壳还你。」周海薇也跟著蹲下身子，面露忏悔的模样，只是，江澄海只顾著将他的贝壳拼凑回来，根本没有多望做戏的周海薇一眼：「别捡了！你瞧你手都受伤了！」
周海薇环绕了四周，发现了置在椅背上的毛巾，便将他拿了过来，扫过地板，将许多贝壳的碎片给包了起来。
「我帮你拿去丢了吧！」
说著，周海薇站起了身子，就要往外头走。
见状，江澄海控制不了自己，也跟著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朝周海薇扑了过去，心碎似地喊道：「不！不！周小姐，请你还给我。」
「我是为你好，既然坏了，就拿去丢了！我再找一个比这更美更特别的给你。」
似乎早已预料到江澄海的发疯举动，周海薇并没有因此而受到惊吓。纵使她是个女孩儿，但因为生在黑道世家，周睿池为了亲生女儿的安全，还是逼著她学了好几招攻击防身的招式，江澄海一次一次地欲抓取她手上的毛巾，却每次都被她格了开来，所有的奋力都只是徒劳无功。
「周小姐，求你了，还我吧！还我吧！」
周海薇被他折腾得烦了，乾脆使了劲，狠狠用手肘撞击了江澄海的腹部，江澄海吃痛，抱著肚子难受地蜷缩在地板上，但视线却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周海薇手上的毛巾。
「求你了，还给我。。。」
他还在求饶著，但周海薇却不再理会。她转过身去，想要将毛巾拿出房外丢弃，但就在她一转身，便对上了阎麒噬人般的神情。
啪─
一记狠狠地耳光掴上周海薇的侧脸。
一瞬间，曾经不顾江澄海的求饶而烧尽他珍爱照片、明信片的自己与周海薇的身影叠在了一起，冲动下，他控制不了自己，便一巴掌招呼了下去。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
周海薇睁大了双眼，愤恨地望著阎麒。
听见了周海薇的声音，阎麒才猛然回神。他慌乱了，愿意为了报仇而等上三年、五年的他，却在一遇到江澄海的事，就失去了原先的沉著与冷静。他看著周海薇红肿的半边脸与目赀欲裂的模样，他不知道，这一次，他得撒多少的谎，做多少的事，才能消弭周海薇的怒气。
看起来，他是在帮江澄海，但是，事实上，他却可能已经害惨了他。
周海薇手上的毛巾松落了，贝壳的碎片撒满了一地。
「麒，你会後悔的！」
他望了阎麒与跪在地上找寻著所有可能遗落残骸地方的江澄海一眼，盛焰燃在她美丽的眸子里，之後，她不再说话，转过身，便奔出了房门。
「海薇！」
没有犹豫地，阎麒追了上去，把江澄海一个人留在了原地，留在几乎快要看不见希望的晦暗空间里。
当周海薇与阎麒相继离去的时候，他不曾抬头看他们一眼，他只是一个人，不放弃地拼凑著支离破碎的贝壳。
当他好不容易拼出了残破的贝壳原形，但只要他一放手，所有的碎片便如海浪袭毁了沙堡一般，又落了下来，只剩下一个孤单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