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_第五笙》第21章


广阳王也跟着笑,“是,是,臣弟的错,手心还是别打了,每次都是我被父皇打手心,陛下可很少被打。怎么老了也不放过臣弟吗?”玩笑的口吻,却让延圣帝一下愣住了,好久都没有说话。
幸好有宫娥美乐助兴,一场家宴下来,倒也其乐融融。
刘显出发的那日,晏良感染了风寒,本来想送送,却硬是被刘显按了下来,动弹不得。
“不碍事,你好好待着,好好养病,等我抽空回来看你。”
晏良张嘴刚要反驳,就被刘显一指压住摩挲,目光沉迷,“良儿……”
“要是有一丝机会,我也不要这个军职。”
“你等我。别太操心。”
“等我在冬初击退鞑靼,我就向陛下上折,要求彻查父亲的去世。”
“你听我说”,刘显以吻换指,低声:“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听我的话,好不好。”
晏良点了点头,“你放心”。
第三十六章 
时节的原因,再加上鞑靼好几次围边不进,一打就退,战役被意外地拖长。
后来竟一直拖到了永昌二十四年的秋天。
前后算起来,足足打了近一年的仗。
隆冬腊月里,刘显听说关外还冻死了一大批牛羊牲畜,战事延宕,也死了很多无家可归的百姓。
入了春,连州的粮食又减产,加上死人太多,怕天气再暖些会爆发瘟疫,刘显当机立断,直接上报关情到京里。
延圣帝身体这个时候已经很不好了,但仍很快下旨,直接拨了十万担晚秋新熟的麦子,由十八重禁的亲卫一路运送到连州。这支帝王亲卫正是延圣帝授予刘显的那一支,领队的是修兰薛氏,一个名叫薛云山的年轻将领,与国监学宗的薛白是本宗。
刘显有一次去学宗里找晏良还见过一次,也就点头之交,没有过多交谈。
此刻见了,还是有几分熟稔的,毕竟凡是与晏良有关的人事,刘显总会留点心。再加上快一年没见到人了,此刻见了相关的人,有莫名亲切的感觉。
但对于刘显来说,再亲切,在面上也是一副漠然处之的样子,与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薛云山倒是很激动,看着刘显的目光可以称得上热泪盈眶了。
刘显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公事公办,粮草到付,薛云山名义上是刘显下属,交接起来也恭恭敬敬,延圣帝的慰问折子也一并诵读了。
期间好几次薛云山都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碍于左右兵士来往不断,开了口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弄得刘显疑心起来。
这期间他与晏良的书信就没断过。
京里的形势开始有了变化,他是知道的。或者说,很大的变化。
比如说,临漪谢氏谢行重新掌权,夺了晏启游御史台的位置。刘显还特地去信询问,晏良只说没事,“……父亲只觉得轻松了不少,过年的时候还与我们去了趟衡山游玩,那里的冬景真是一绝,等你回来……”。
还有,恒阳太子某日夜里遭了不知什么梦祟,加上胆子太小,竟被吓傻了。这是龙脉延续的大事,可是到最后也没诊出来什么因因果果,毫无头绪。
太医院的人全部一筹莫展。
延圣帝悲伤过度,昏倒了两次,旨意上仍不断在民间征求能人异士,算得上病急乱投医了。
晏良来信说到这个的时候情绪不是很好。如果说清河晏氏的辉煌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十四年前晏良的一谋国策,那么更大的原因则来自于太子恒阳的鼎力支持。
十四年前,淮秉正炙手可热,延圣帝抱负难展,不得以,在太子恒阳有意无意的提醒下,开始扶持清河晏氏,最终因朔州丞顶罪一案彻底打击了淮氏,谢氏更是从此低迷了近十年。十年里的国士选拔,都很少见得到淮、谢两家的子弟出头。
这次太子恒阳出事,对于晏氏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信里晏良很少说这些,也只是表达了对于太子病情的担忧。刘显只随书附赠柳叶,旁人与他,不过尔尔,他只要晏良平安。
他想他。
晏良收了信,把玩着手里的柳叶,从来都没觉得思念一个人会这么得……
磨人。
他也很想他。
薛云山最后走的时候依旧支支吾吾。
刘显不耐烦,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营帐里,“说,什么事?军中无人敢靠近我的营帐,你有什么尽管说。”像是想到了什么,刘显心头一动,直接把人抓到跟前,语气不免急促:“可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
薛云山急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是什么!”刘显莫名焦躁。
“薛太公让我来提醒,想让您尽快结束这里的战事回去,京里……京里的形势不大好了,晏家……”
“晏家怎么了!”几乎是厉喝,刘显目光如剑,薛云山毕竟是没真的上过战场的年轻将领,此刻也不免在刘显的一瞬间狠戾的目光下被硬生生向后逼退了两步。
“谢家打压得紧,加上淮相煽风点火,薛太公觉得不好”,吞了口口水,薛云山一口气全部交代:“薛太公说您家与晏氏素来交好,又有兵权在身,不像我们薛家,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听说——这也是风声,陛下的旨意一直未下来,听说二十二年的浙州烧粮案,晏氏有通倭之嫌。”
通倭之嫌。
这是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大罪。
刘显有些站不住,勉强定住心神,沉沉开口:“晏氏季子晏良此刻如何?”
薛云山像是知道刘显会这么问,急忙说道:“公子晏良没事,我离京的时候他还在学宗里跟着薛太公整理史籍呢。”
也对,现在应该没有大碍……
刘显仔细回想半个月前晏良的书信内容,有提到浙州烧粮案,但也只说了一句“小人作祟”就打发了。刘显没有在意,凭晏良的才智,这些都不值一提。
薛云山走后,刘显还未来得及整理思绪,鞑靼围边的战报又发来了,即刻披甲上马,手握破军,没有丝毫犹豫。
但心里终究还是惦念着的,以至于鞑靼领头猛将敕木叶一枪刺来的时候,刘显闪避未及,直接摔了下马背。
飞廉护主,紧要关头矮了足,勉强顿了顿刘显的下坠。
再加上这几日连着下了好几场雨,湿地泥洼,刘显只断了几根肋骨,内伤不重。
晏良月末来信的时候,也说到了此刻晏氏的境地。
确实不是很好。
李善列死了。死得很蹊跷。
那几个被派去海上打探倭寇的渔民也不知所踪。
所以一切有利的证据都没了。
刘显没说自己受伤的事,依旧嘱咐再嘱咐,平安再平安。
“景贞,你知道的。你不许有事。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刘显写到最后完全是不管不顾,像个惶急恐惧的孩子,全是不许,不许,不许。
等到伤养好,对于三五不时就来一次围击的鞑靼,刘显也失了耐心。
夏末的草原,万里无云,旷远无际,如果没有战事,实在是个游赏的好去处。
刘显一鼓作气,直接调了连州驻扎的二十万大军,加上带来的九重禁的一千精卫,和三千王府亲卫,与鞑靼交战三天,最后打得敕木叶退无可退,被破军马上斩首。
三军夺帅。
大局已定。
鞑靼直接被赶到了最北边的穆士塔格山脉脚下,苟延残喘。
全军都累惨了,在穆士塔格休整了两天后,留下五万防守,剩下的全部跟随刘显回赴连州。
等到了连州,刘显才想起来,快中秋了。
而原本应该三天前就到的晏良的信,此刻的桌案上却空无一物。
第二天,将军府的家书到了。
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卷明黄圣旨。
延圣帝命执掌九重禁的刘显去抄罪臣晏氏一族。
很久之后,刘显想,他这一生做过无数噩梦,可是,永昌二十四年的冬天才是真正的噩梦。
万劫不复的噩梦。
第三十七章 
对于京城的百姓来说,永昌二十四年的年尾实在不太平。
一共有三件事。
一是晏氏被判通倭,晏氏季子为陈冤情,长门叩君,后廷杖而死。
自李氏一朝开国以来,为了防止圣心独断,以致陷害忠良,特辟长门。
长门直通太和殿前,无人敢拦,即使是帝王也需静听陈言,然后做出决断。
开国以来,长门叩君的不过三人,下场都还可以。毕竟是直言进谏,对于君威是一次不小的冲击,所以为了维护天家威严,叩君者最后需得受五十廷杖。
不过,历朝天子都会在这上面留情。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