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针记》第99章


目瞪口呆,心想早知如此何苦去做那草莽匪类。
不过两三年间,费立国已有千万身家,一次行脚到峨眉,看到此处玉壶春水,便使了些钞票盘下了这个后院,一是有个和尚身份好办事,二是历经沧桑心也老了,只想当个富家翁,偶尔接接单子维持花费,大部分时间与江湖中人交游一番,好不快哉!
而介绍费立国给张云裳的宗教协会副理事胡长天,就是费立国的生意牵线人之一,所以费立国开始以为两人是来请风水先生的,没想到来了两个鉴宝的。
虽然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真正的鼎是什么样子的,法空和尚让他背的丹鼎经,开篇便是鉴鼎秘法,至少有六十多种方法,眼睛看的有三十六处,手摸有十八处。费立国便是眼睛瞎了也知道那是一个真正的鼎,一个真正的鼎。不是古董,不是文物,不是用钱可以衡量地凡物,而是他的授业恩师假和尚真道士法空大执事梦寐以求执着了一辈子地丹鼎。他背了无数遍地经书,习练半生的功夫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遇上这样一个鼎。
而此刻。这鼎就在自己五步之内,
触手可及!
“杀人抢宝?!”费立国心思电转。
人的欲望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一旦滋生便如荒草般疯长,毕竟当过江洋大盗,费立国习惯性地考虑如何善后毁尸灭迹掩藏行踪等等,事无巨细考虑完毕之后却陡然想起自己为什么要杀人?是啊,为什么要杀人?就为了师傅让自己背地丹鼎经?就为了自己这半生辛苦?就为了老头临死前那不甘的眼神?还是那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外丹道?
张云裳见费立国许久不说话,脸上表情阴晴变幻,急的那副老心肝如猴挠猫抓。痒痒的不行,又不敢贸然出口打断,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相比之下李成反而像一个入定老僧,这一老一少气质颠倒截然相反,小和尚三饼瞧的有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前厅的宁静。
这一笑让气氛轻松开来,费立国回了魂魄,端起茶饮了一口。举手示意李成也尝尝。
“来尝尝,今年的雨前龙井,是一个朋友从浙江给我寄来的,味道还不错。”费立国笑道,“还没请教,李先生在哪里发财?”
“没得财发,在东州瞎混。图个温饱罢。”李成目光如炬,盯着费立国左手地虎口。那里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是长年扶铁钎的结果,李成的左手也是一样,左手扶铁钎,右手抡小锤,是号子里有一定江湖地位的囚犯才能干的细活儿。
“东州啊?哈哈,那我这壶茶可就泡错了,三饼,去换一壶云雾。”费立国震声大笑,乌黑油亮的络腮胡子一颤一颤,“关公门前耍大刀,见笑见笑,不过看两位的气质倒不像是南方人。”
“费师傅法眼无差,我老家在陕西。张老师是老北京,都不是南方人。”李成端起茶杯,有意无意地抬高手背,露出雳口当工面也是典层薄的几不可察的老茧。
费立国目光一凝,他地眼力自然不差,这几乎是烙印式的老茧,是监狱里干细活干出来的,能干细活的一般进去之前就是大佬了,当下费立国从衲衣里掏出烟敬了李成一支,用的也是左手,手背抬起拇指下沉,李成当然知道这姿势是什么意思,接过一看是苏烟,笑着报上来历:“这味道太软,我抽不惯,试试我的武山?就是差了点,便宜。”
“武山?这地方名气很大啊,真没看出来,李先生年纪不大,出身挺高,”费立国接过李成的武山,长吸了一口,差点没呛着,“够劲道!以前在石河子也抽这样地,现在年纪大了,喜欢绵一点的。李先生也扑过蚂蚱嘛?抽这么厉害地烟?”(扑蚂蚱,监狱黑话,拣烟头的意思。)
“扑过些日子,后来就领配了,不过习惯了这味道,一根顶人家一包啊。”李成笑道。(领配,武山黑话,班组长收孝敬的意思。)
“武山领配可不是一般人物,杵了几年啊?”费立国道,二郎腿也放了下来。
“三年,费师傅呢?”李成伸伸懒腰,松了松骨头,张云裳只觉得这个斯文小伙子没来由地横生出一股惫懒霸气。
“你舒服,我可是十年,正赶上严打,又是两特一极,差点没贴墙上。后来还是进了钢铁队过了那风头才保下这条小命。”(杵了几年:判了几年。贴墙上:死刑。钢铁队:吞铁勺子钉子等自残以求保外就医的犯人会被归组收押。两特一极:犯罪情节特别严重,性质特别恶劣,民愤极大。判决书上出现这样的字眼一般是死刑。)
一番切口下来两人的距离登时拉近不少,一时间李成忘记了正事,跟费立国扯起淡来,
“怎么走上这道了?”李成问道。
“我本来就是这道的,家师名讳法空,是少林寺内院执事,好几十年前的事了。”见对方是武山出来的,费立国立马死了明抢的心思。武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重犯监狱,能在武山领配的,哪个在江湖上不是响当当的大佬。这样的人要是不明不白地没了,动静太大。费立国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却不想过那整天被人搜寻的日子。况且方才还吃了一个暗亏,真动起手来谁赢谁输还不知道。
费立国不知道的是,李成还真就是个合法商人,拿医师资格证的医生。
第九十四章 玉壶春水(下)
“唉,老了啊,要放十年之前哪里会这样瞻前顾后首鼠两端……”看着李成清亮的眼神费立国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不禁自怨自艾起来,这一番充满江湖气息的对答并没有让费立国遥想起当年的金戈铁马,反而在心底泛起一股英雄迟暮的沧桑,往事不堪回首啊,不过费立国毕竟是腥风血雨中走出来的人物,很快就把浮动的心神平息下来,开始在肚子里打起小算盘。
两人的切口听得张云裳和三饼小和尚云里雾里,但见费立国和李成眉来眼去,似乎有那么点背背的意思,张云裳赶紧打断道:“没想到费师傅师从少林,还懂得这道家丹术,真是博学广闻,不愧是名门之后。”
“哪里哪里,我看李先生才是少年英雄,这身功夫不简单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准,老江湖费立国也开始客套起来。
张云裳是学术油子,费立国是江湖老手,双方打了一番哈哈,云遮雾罩中好一派河蟹气氛,终究是张云裳性子急,率先直奔主题:“费师傅,可以给我们讲讲这鼎么?”
“恩……”费立国沉吟起来,一手摩着光溜溜的脑袋。身为少林执事的嫡传弟子,他头上却一直没有烫戒疤,盖因他虽是少林弟子,骨子里却是丹家传人,这一节只有那死去的法空大和尚和他自己知道,当然不会说与张云裳听。这个底不能露,一露后面地话便不好圆,又不能不露,不露的话人家抬腿走人一拍两散那就更没戏了。
费立国思量一番,决定露一点底子,反正外人眼里自己是少林弟子,并非专攻丹道,问深了就说自己也不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吊一吊两人的胃口,稳住再说。守的三分地,还怕没粮收?
那边厢李成看费立国沉吟的样子以为是要钱,开口道,“费师傅,鉴定费您开个价。总不能让您白费力气。”
“哪里的话!!能见到这个宝贝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不谈钱,谈钱生份了!再说兄弟所知也不过一二,不敢打包票啊,互相研究,互相研究……”费立国作一脸诚恳荣幸状,伸手要过鼎,抚摩着内壁,问道。“这鼎以前烧的是凡火,因此有一层火壳。看这痕迹刚脱不久,也就是年内的事情,这应该是李兄弟的功夫,另外,今年烧过不少次吧?看这样子还煮过水,不然内壁不能如此光亮。”
“是是是,铅汞雄黄砒霜白惕。连鹤蛋都煮过。”张云裳一脸地激动,高人啊!娘地。张嘴就中。
峨眉多雾,山风又大,几人所处是前厅,不远处便是瀑布,偶有水汽弥散进来,缭绕在费立国身周,在张云裳眼里更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气嘉
费立国这一张嘴,李成也被震住了,佩服地说道,“我和张老师踏破铁鞋,不想今天才遇上真人。失敬!”
“几斤炭?”费立国见两人已上钩,便套起话来。
“二十四斤。”张云裳道。
“按方子烧?”
“铅三汞五……不过这方子不全,我们也是一个老先生凭记忆给的,后面的加料只知道顺序,不知道火候……”张云裳倒背如流,后面干脆从包里掏出一份复印件递给费立国,正是白泉颐给的那方子。
“你确定么?”费立国一目十行瞄了眼。
“确定!”张云裳笃定地道。
“真确定是这样地?”费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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