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豪侠》第6章


处在夹缝之中,四下无可闪避,他等那巨石离自己不过两三丈时,团身滚动,右掌中掣出玉碎剑,刺入巨石之中,借着手扳之力,他在空中翻了个斤斗,稳稳地站在了巨石上。 
“轰隆隆隆隆……” 
这次尉凌总算有了提防,早早运功护住双耳,才没有再被惊吓住。 
却没等他缓过气来,水中又突出一枚巨笋,将他逼得一边翻滚了十条圈,才一剑削平了那石笋。尉凌云起先以为依旧是幻术,却发觉不对,这分明是武功!一但想到武功上面去,他心思骤然灵活起来。 
“这一招是菩提悬灯,这一招是莲花碎,这一招是伏魔十九式里的……”难道这阵式中,竟封存了哪位少林高手的灵识?” 
他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骤然间全无征兆地臂上一痛。他一枚“霜满天”掷去,那偷袭的力量消失了。他抬眼望去,景致又是一变。此时仿若身在一个长廊中,廊壁上绘满满飞天妙舞,菩萨低目,将军出塞,儒士跨驴,美人倚栏。尉凌云被一名将军吸引,刚驻足在他面前片刻,便见那将军突然双目怒睁,竟裂唇暴喝一声,双剑大举,向他杀来。 
尉凌云勉力招架,那剑法矫矢若龙、变化莫测,一瞬间他三处要穴都为剑气所伤,胸口窒碍,血气狂涌。挡开这一轮攻势,一剑又来,他认出这竟是蜀山派的一招“大音希声”。尉凌云破了此招,乘胜追击时碎玉剑却骤止。他一怔再看,却是刺入了墙壁中,原来将军竟还原成壁上惟妙惟肖的一画。碎玉纵然锋锐,亦不过刮去了几片粉屑而己。 
尉凌云愕然一退,只觉得四周画中人物,个个都诡谲非常,似乎只等他背过身去便会活动起来,向他追袭。然而他一转身间,景物又变,却是极旷阔的天,纵横十九道,布满黑白二子的平地。他身上披着一袭黑甲,被身边黑甲兵裹挟着,往一群白甲兵攻去。战局异常惨烈,身边不时有同袍倒地消失。一名白甲兵骑马向他冲锋而来,十步开外,那枪尖已被劲风磨砺地赤红,似乎马上就会融化掉。尉凌云刚受几番攻杀,正是力疲神倦,此时再遇这蓄势而发的一枪,真有弃剑俯首听天由命的想法。然而那枪势袭来之刻,他心思骤然一动,感应到了十分微妙的迷惑。 
“是你吗?” 
“是我!”尉凌云意识到使出这一枪的是聂千千时,心思豁然开朗。然而他刚一跃起,就发现自己跃到一只青石盘上,自己面前竟然是青须赤目的一只蛐蛐,蛐蛐竟有人那般大……不,尉凌云马上发现,是自己变成了蛐蛐般大,奇怪的是,自己依旧是人的样子。围在盘边兴奋叫好的那些眼珠,竟然没流露出一丝意外。对面的那只蛐蛐缓缓张开一双钳子,钳沿上闪着幽幽寒芒,招式疾如密雨。他奋力还击,剑与钳子相交数十击,比他头脑中的念头还要快。就在手臂酸软不克支撑的那一刻,暴风骤雨般的锐刃消失无踪。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先的那个布满钟乳石的山洞里面。 
尉凌云大致己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不再理会危机重重的洞穴,全力将自己的灵识聚集,在这个一切都紊乱的空间里,寻觅而去。 
不知道是谁先发现了谁,尉凌云的灵识与聂千千的瞬间汇骤到一处。聂千千在呼叫道:“我还发现了一个人,帮我一把,帮我一把!” 
此时壁上隐然又有一块巨石在松脱,尉凌云用自己仅存的真气凝聚了自己的灵识,向聂千千灌涌而去,他感觉到聂千千在另一个空间里竭尽所能的呼叫。 
巨石轰隆隆滚下来,在他眼中愈来愈大,他横下心不去理它。当石棱上溅起的水和沙尘扑了他一脸时,那巨石骤然凭空打了个圈,远远弹开不知去了何处。脑子里又多了一个人的意识,似乎在向他表示歉意场景再换,又到了画廊之中,尉凌云尚未站稳,又是一剑当心刺来。 
一剑迅厉无比,仿佛泰山峰峦红日喷涌而出。尉凌云此时身的脑子涌入了聂千千和另一人的意志力,他竭力将三人意志汇为一股,延探向攻击自己的人。起先颇有滞碍,再过片刻那剑似乎已经刺破了尉凌云的衣裳,胸前如火飘过般灼痛。然而就在此时,那人的灵识向尉凌云打开了。剑光似乎一直向前穿去,穿透了尉凌云的胸膛,然而那剑却在这一瞬间化为虚无。 
那人与尉凌云灵识相通的瞬间,似乎明了了一切。 
携三名高手的灵识,尉凌云再度与蛐蛐的双钳对上时,只一瞬间便击溃了他的心防,他感应到那人极度的恐惧,当他想要与那人灵识对话时,突如其来的,那人的灵识竟消失了。 
尉凌云大惊,他知道有很多法术能够化身遁形,然而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法子能凭空将自己的灵识闭合。若是强行闭合灵识,便是不死也容易变成白痴。在那人消失之前,尉凌云分明感触到了撕扯般的剧痛,而身受之人,痛苦更应百倍于他,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人会施展如此决绝的手段。 
此时场景再度跳入那个黑白棋局,这一次尉凌云没有感应到聂千千在这里,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尉凌云变得极是小心,他一面与白甲兵周旋,一面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不过这个人却很快地有了应答。 
尉凌云知道那个决然闭合灵识的人,多半是死了。因为五人灵识一旦贯通,整个阵法形势突然历历在目。种种幻想再不能迷惑他们,他们气息相连妨若整体。五个人几乎同时感应到了那个扭动一切的核心,是一股汩汩不绝地带着金属光泽的泉水。泉水之上,悬着一只硕大的玉章,玉章由纵横交错的钢索系着,一枚淡金色的符印封在上方。这刹那他们头脑中一起转动着一个念头,封印泉水,就可以中止这个阵法。 
“砰!”他们从各自的角度以十成功力击碎了面前的阻碍。 
蜀山二剑金红合一,穿入封印中,符印黯然失色。 
叶笑天手中惊雷上金环“叮铛铛叮铛铛”密响,仿佛梵音从九天而降,愈唱愈急,那符印籁籁而抖。 
尉凌云冰封千里再度出手,这密室内瞬间被暴风雪刮遍。 
聂千千似乎手无寸铁,然则此时她自指及臂,一寸寸化为金属光泽,恍然间便成了一支烈焰长戟冲杀而去。 
强光过去,那枚符印从边缘开始化作焦黑,一点点卷曲起来。他们一拥而上,砍断那些钢索,玉章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终于不克支持,“轰!”地坠落。泉水从玉章边缘溢出,又往上翻了几翻,终于严丝密缝地盖了下去。 
刹那间如走马灯般旋转着的阵法停顿下来,黑白甲士在激战中一个接一个僵化,化作塑象,最后化为莹石,棋盘翻覆,棋子们“哗哗”倾落。两只蛐蛐厮斗得死去活来,有一只钳子折了,却终于咬死对手,围观的眼睛欣喜非常,然而胜者与负者,都一并被绣花皮覆踏入泥土。似乎是许多年岁月悠悠过去,那似乎远离世间的山岩洞穴,也被一群装束奇怪的人用不知什么东西炸成了平地,春风一起,地便生满了茵茵细草。神工鬼匠的壁画,由天至地,无处不在绽裂,飞天微翘的朱唇裂成两半,文士跨坐的青驴失了四蹄,将军盔甲上头颅不知去向,美人回眸间乌发已化烟云。 
尉凌云手中抓着一根纲索的残端,在空中摇摇晃晃。仿佛正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崩坏,而这些世界的人自己却毫不知情。 
满眼绚彩已经消褪殆尽,尉凌云面前只余下空荡荡的一面砖墙。尉凌云面墙而立,却发现脸上凉丝丝的。他一惊抹过自己面孔,手中竟然真有水迹。他怔愣了许久,才舔了下指头。 
味道是淡的,想必是方才破时溅在脸上的吧,当然不会是泪水。 
尉凌云生来便没有流过泪。 
五岁那年的上元节,门人们都在忙忙碌碌,将早早备好的大方冰块堆垒雕琢成各形各态,然后在每块冰里点上灯,便成了寒冰门特有的上元灯会。这可是寒冰门一年当中最热闹的一天,也是唯一可以热闹的一天。这一夜的风流光采,中土最繁华富丽的都会,亦不能及万一。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独自走出院落,找了块不起眼的角落躺了下去,没多久大雪无声无息地落下,就将他浑身上下盖压得结结实实。院落里的喧嚣热闹,起先还隐约入耳,后来就完全不可知了。躺了很久很久以后,他以为他会死了,却没有恐惧和留恋。 
他出走之前,大姨给他孝服上钉扣子时不留心扎到了他手上,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大姨吓坏了,赶紧给他包扎起来。然而他不哭不闹,无动于衷地盯着她。大姨抬头看他时,突然自己痛哭起来。 
“你哭呀!你哭呀!你为什么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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