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传奇》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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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之水来到小店边,往门里探望着,看到汪竹青手里拿着那张鞋垫,向一个纸人一样的老板娘模样的人出示着手里的鞋垫,那意思,是要向那个老板娘出售鞋垫。
田之水一步跨了进去,对汪竹青说:“汪竹青,你千万不要卖了那鞋垫!”
汪竹青听到他的喊,慢慢地转过头来,微笑着说:“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田之水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他看见,汪竹青的脸,竟然是另一个女人的脸,是她!
田之水从梦中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冷汗打湿了衣裳。他大口喘着气,只盼望着天快点亮起来。

从“红线针宝店”出来时,田之水这才发现,薄暮中,已然飘起了霏霏的细雨。身后,那个年约三十五六的妇人,刚刚对他说出的“慢走”两个字还没有落音,另一个十五六七岁的女孩就“哧”地一声,轻轻地笑了。田之水仿佛没有听见,也仿佛听见了,装着没有听见。这不能怪她们,田之水这么想着,就一头钻入了绵密的轻薄而微寒的雨幕里去了。
他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牵着一样,一下课,就往“红线针宝店”里来。其实他不是不知道,一个梦,甚么都说明不了。但他的心里,总是在固执地提醒他,一定要去看看。他自然是找不到梦中那个小店的,只是觉得,鞋垫一类的,应该也就是和针线一类的物品相关,于是,他就来到了这里。
他问有没有一种绣着蜘蛛的鞋垫出售。当老板娘拿给他看时,他大失所望,连连说不是这样的,是那种有很多脚的蜘蛛。老板娘又到处找,在一堆鞋垫里面找有没有那样子的,老板娘还好说话,她的女儿也许是奇怪,也许是不耐烦,直冲冲地呛他道:“你这个人怕是脑袋灌水了吧?蜘蛛又不是蜈蚣,哪有蛮多脚?你啊,到底有完没完啊,连半根纱都不买!”
老板娘拦住女儿,笑道:“你莫和她一般见识,孩子家,没个遮拦的。不过啊,你说的那种鞋垫,我们这里没得哪个绣啊,要不,你拿个样子来,我找人给你打一只?”
田之水连忙说:“样子?样子我有是有,但我不能给你看啊。实在是抱歉得很。”
那个小女孩又开口了:“咦咦咦,有样学样,没样看世上,你不给我们看,我们满世界去找样子啊?”
田之水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就告辞了。
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到这个店子里问人家有没有那种蜘蛛鞋垫卖。没有,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是,如果有呢,他真的会买吗?就算是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心里结了这个疙瘩,也不知道怎么个解法,就怏怏地回学校。
小巷幽深而狭长,细雨斜斜地洒下来,若有若无,积到青石板上,多了,就明晃晃的一片,反射着阴冷的青光,幽冥,冷清。两边的人家,传来了饭菜的香味。有人从高高的窗口伸出脑袋,像伸着长长的颈根的鸭子,对着小巷远处,扯着嗓子,叫他家的孩子快快回家吃饭了。孩子照例是贪玩的,应答声尖细细的,从巷尾传过来,并没有立即往家里赶,继续着他们的玩乐和嬉戏。于是,母亲就不由得有些恼怒了,口气也生硬起来,重新大了声音,在窗口吼道:“你个挨刀砍的不听话没是?再不回来把你脚杆都打断起,看你二天还满世界跑没?!”孩子这时才怕了起来,虽不至于爹妈真的会打断他的脚,但手板心吃一顿牛沙条是免不了的,于是,这才恋恋不舍地和小伙伴们分开,浑身脏兮兮,慢腾腾地朝自己家走去。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太温馨太生动了,田之水不禁感慨万分。有一个家,有一个女人,再有一群孩子,围着热乎乎的火锅炉子,就着斤把半精半肥的猪肉,烫着白菜或者青菜,一家子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吃得津津有味,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人生啊。也许有不如意,但满足,世俗着,快乐着。
然而,如今的自己,四十岁了,依然是孑然一身、形影相吊。他不由得在心里喟然长叹,命运弄人啊。
田之水觉得眼睛里有些咸咸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就擦了一把,眼里,雾蒙蒙的一片了。这样伤感着,只听脚下像是踢到一个什么东西,“啪”地一声,跳了开去。他低头一看,是一根拐杖。
在这小巷的拐角,有一个瞎子身着青色长衫,戴着一副圆溜溜的墨镜,坐在一个米店的屋檐下,面前,摊开几本《麻衣神相》和《梅花易数》之类的小册子。看来,拐杖是这个算命先生的。或许不知他的拐杖伸到路上来了,被田之水给踢了一下,脱了手,落在地上。
田之水赶忙对那瞎子说:“对不起,我给你捡起来。”
他弯下腰。捡起那根拐杖,递到了算命先生手里,正准备走,只听那瞎子说道:“先生印堂发暗,眼睛无神,以老夫观之,近日之内,必有大难。”
对于街头算命之类,田之水向来是正眼儿也不瞧的。这个人,两眼皆盲,居然还敢说出据老夫“观”之一类的话来,不是唬人,就是假肓了,自然,不听也罢,懒得理他。
后面,那瞎子见他不理自己,也不急,还是以不疾不徐的口吻,淡淡地说道:“要走便走,只怕是啊,全身上下生满了脚,也仍然是无处可藏噢。”
这话说得很是轻巧,但在田之水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
除了那只蜘蛛,什么东西还全身上下生满了脚?
田之水转过身,快步走到瞎子面前,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的墨镜,压低声音问道:“你讲甚么?”
瞎子头也不抬,爱理不理的,说:“我不相信你听不懂我的话。”
瞎子的话说得稀松平常,但在田之水听来,却是冷意透骨。
田之水故作平静,没事似的,说:“先生果然是高人,正好,我有一样东西想请你过目,如果愿意,可否到寒舍小聚?”
瞎子也很爽快,说:“先生如此抬爱,在下岂有不从之理?还请先生多多担待。”
田之水心里冷笑,一个瞎子,怎样“过目”?

进到田之水的房间,瞎子并没坐下,戴着墨镜的眼睛四处“打量”。田之水这时倒是并不急了,给他斟了一杯夜郎丹茶,说:“先用茶。”
瞎子左手托起杯子,右手拿起杯盖,一边轻轻地用杯盖挠浮在水面的茶叶,一边还不忘撮着嘴唇,轻轻地吹了吹。
啜了两小口,瞎子把杯子放下,赞叹道:“淡香沁人心脾,余味绵延不绝,夜郎丹茶,名不虚传。”
田之水说道:“先生过奖。从先生喝茶的姿势以及对此茶的品评看来,我想,必是高人无疑了。”
瞎子摇了摇手,谦虚道:“岂敢岂敢。在下也曾小有田产,得家父祖传,自小也曾爱好品茗。只是,家父得罪仇家,被污告入狱,冤死牢中。我也逃脱仇家毒手,被其用鸡冠花熬的汤汁泼入双眼,从此,成了废人。幸而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得以给人算命看相,借此聊以度日。”
田之水说道:“先生双目既盲,看相一说,似为不通吧?”
瞎子正色道:“先生不知,看相一说,不止眼看,还有心看意看。眼看,不外皮囊一具,心看,也只白骨一堆,唯有意看,前世今生,来世轮回,无不历历在‘意’,仿如眼前。”
田之水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是一凛,想必这人应该是真有些本事吧?于是,他坐在瞎子对面,说道:“先生世外高人,不似我等红尘中人。实不相瞒,我近来也是心神不安,总是感觉到,要大事要发生一样,先生可否给我指点迷津?”
瞎子说道:“以在下看来,这房间里阴气郁结,萦绕不散,想必为不俗之物吸引所致……”
田之水不解:“既是不俗之物,何以吸引……”
瞎子没等他说完,说道:“世事沧桑,致使好坏之间,易反易复。风云变幻,催生忠奸变易,自古皆然。”
田之水沉默不语,只觉得他的话句句说到了心坎上。他的眼前,便又浮现出了那个有着长长的头发、有着甜甜的歌喉的影子来了。
瞎子见他不说话了,知道是自己的一席云遮雾罩的话语把他给镇住了,便不动声色地一笑,说:“先生如果相信在下,在下当倾尽平生所学,保先生趋利避害,万无一失。”
田之水道:“谢谢先生大德。”
瞎子喝了一口茶,故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说道:“先生不客必客气,请将那不俗之物请出,如何?”
田之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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