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游戏》第41章


卢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放下。〃他说,眼睛望着那扇门。那女人听见他的喊声,站住了。他指指那个袋子。
〃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他做了一个手势。他的腹部不停地伏着,想到袋子里的可怕东西真有点让人受不了。
〃你说什么?〃
〃把那该死的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快。就倒在地板上。〃
那女人耸了耸肩。她把袋子放到地上,颠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抖出来。那个景象,那股味道,真是太可怕了,但艾迪。卢科警官松了一口气,因为除了解剖两具尸体时所丢掉的各种内脏器官以外,里面没有他所害怕的那件东西。没有那个不知名的吸毒少女的头和手。没有那个没有人认领的姓名不详者。不知怎的,她跟八楼上发生的血淋淋乱七八糟的场面有着密切的关系。
卢科走进陈放那个女孩子尸体的房间。一个身穿绿色工作服的管理员在里面。
卢科朝那人看看,把枪垂在身边。〃你们一直都在那边下棋?〃
〃是的。这又不违反规定,对吗?〃
〃没有听见外面骚动的声音?〃
〃就听到几阵警笛声。老兄,这里是医院。〃
哇……
〃一切正常。〃
〃那当然。〃
那人盯着卢科,觉得非常轻松,很明显地不知道卢科所说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医院里发生了一场枪战。〃卢科指了指那支英格兰姆机枪。〃我就想查看一下这个,嗯,这个区域。〃
〃这里嘛,一切正常。〃
〃你这里停放着一具姓名不详者的尸体,编号0801。 〃
〃对呀!〃那管理员耸了耸肩。〃她还在这里,老兄,她又跑不了。〃
卢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傻呼呼的。警察还在外面,等着要他介绍情况。〃就替我查一下,好吗?〃
〃没有问题。你想亲自看一眼?〃
〃不必。〃他的话讲得太急,太快。你到底怎么啦,艾迪?
天哪,这只不过是另外一具尸体而已。纽约警察局的警察是不在乎又见到一具尸体的。他耸了耸肩。〃当然。〃
〃不必,当然……?〃
〃快点,快点,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当然,长官。〃管理员走到砌在墙里的一排抽屉跟前。〃0801……就是这个。〃
他把盛着姓名不详者的箱子拉出来。她躺在里面。她的皮肤有点发紫,眼睛闭着。要是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的头发稍稍长了一点,脆了一点,不再那么亮泽,那是因为温度太低的关系。出于某种原因,卢科望着她光身裸体地躺在那里,觉得有点尴尬;不过,要是他建议给她穿上寿衣,别人一定以为他是疯了。突然之间,过去几分钟发生的可怕事情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他感到天旋地转,知道自己常要呕吐,这可把他吓了一跳。
现在别吐出来,他给自己下了命令。那个凶杀组的警官在一具尸体面前是从不呕吐的;纵然刚刚涉着血泊走过来,目睹了八楼发生的大屠杀,冒着称之为生命的那一口宝贵的呼吸的危险,跟那个想要杀他的浑蛋互相开枪,他也不会呕吐的。这真是该死的一天啊!现在才十点四十二分。而今天还是他的休息日。
卢科开始露出笑容,把胃里的东西咽了下去。真是该死的一天啊。你这铁石心肠、坚强不屈的意大利裔的混蛋警察。
〃行了吗?〃管理员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行了。听着,这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在八楼。有好几个人死了。〃
〃有多少?〃这是一个职业性的问题。
〃八个。九个。大概是这个数目。〃
〃谢谢你告诉了我,老兄。我会把太平间准备好的。〃
管理员把盛着姓名不详者的箱子推回那个冰座上。
尤金。皮尔逊正爬上那座石头楼梯,他要去他女儿的房间。
他停了片刻,从厚厚的外墙上的那扇拱形窗子里凝望着阿文泰因山,无数的圆形屋了、红褐色的石板房顶,以及散布在各处的雕像和废墟;有了那些东西,罗马才变得光辉灿烂,具有永久的魅力。我的上帝,西奥班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上学,真是好福气呀!
这栋房子是音乐学校的组成部分。当皮尔逊继续往上爬的时候,楼上楼下传来了练习声乐器和弦乐器的悦耳声音。仅仅在一年以前,他们吃力地提着西奥班的衣箱,爬过这同一座楼梯。想起当时的情景,他脸上露出了笑容。那个衣箱还是她的母亲念书时用的东西,先是在不对外的圣玛格丽特修道院,后来在都柏林的三位一体学院。
有两个女孩子从楼梯上下来,她们笑声朗朗,用带美国东海岸圆音的英语交谈着。那位法官真还有点儿担心,他的到来会干扰他女儿的天地。也许,还是梅莱特说得对,那个孩子只是想要一种信任感,她自己能够照顾自己。就像梅莱特最近说的那样,她需要自己的天地。
他到了四楼,沿着擦得光亮的木头地板走去。这里连门窗的铜制过梁都擦得闪闪发亮。有几扇门开着,他朝里面小巧玲拢的客厅瞄了一眼,每个门里都有两三个卧室。有一个女孩子在吹长笛,练习蒙特威尔地的〃威尼斯撒曲〃里面很难的一节。他时而凝步不前,时而停了下来,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去。
在这么一个好地方学习是多么值得庆幸啊!
四一二室的门上有三个人的名宇:安特雷地、汤普森,还有那个看上去最令人恢复信心的名字,皮尔逊。
尤金。皮尔逊轻轻地叩了叩门。但愿她在里面吧,他心里在祈祷,但愿我可爱的女儿在这扇门的后面吧!
一个矮矮胖胖的,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的黑发女孩子开了门。屋子里飘来一股披萨的香味。他看到,窗子外面是鳞次栉比的陶瓦屋顶,往远是一个峡谷,再往远是阿文泰因山和蓝色的天空。
〃有什么事?〃那女孩子问道。星期六下午竟会有人来打扰,她脸上显得不大高兴。
〃请原谅。西奥班。皮尔逊在吗……?〃他笑了一笑。〃我是她的父亲。〃
那女孩子用有点傲慢的眼光看着他。她一言不发就回到里面去了,但是她没有关门。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进去。没多久,一位苗条的,年龄相差不多的短发女孩子来到门口和客厅中间那条不长的走道里。跟罗马人相比,她的脸色不深;她戴着一个耳环,有点像那核子裁军标记的形状。她抹着黑色唇膏,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没有戴乳罩。
〃你是皮尔逊先生?〃他推测,她是美国中西部某个地方的人,也许再往南一点。
他又笑了一笑。〃西奥班在吗?我正好有事到罗马。〃他耸了耸肩,想要装出悠闲而自在的样子。
〃她还没有回来。〃
赞美上帝,她至少在这里。〃你想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嗯……〃那个女孩子脸上显得有点尴尬。他猜想,她就是汤普森。〃我不太清楚。〃她回头朝屋里看了一眼。〃你还是进来吧。〃
尤金。皮尔逊法官跟着萨莉。汤普森进了那个客厅。里面有三个卧室。他进去的时候,有个卧室的门关上了。那个胖呼呼的女孩子对他的侵扰十分反感。他朝四周看了一眼。他看到一张镶在框子里的照片,上面有皮尔逊、梅莱特的西奥特,大家都笑容可掬。那张照片是在圣玛格丽特修道院学期末拍摄的,他见了倍感亲切。这是他家庭的又一个里程碑。他朝那个美国女孩子看了一眼。她在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
〃喝咖啡吗?〃
〃她到什么地方去?〃
〃我想,她也许还在委内瑞拉……〃
委内瑞拉……???那位法官盯着她。〃委内瑞拉?〃他很有礼貌地问。他希望那是某家饭店的名字,或者是罗马某个地区的别名。
〃是跟理查德一块儿去的。〃
〃对不起……?〃那样说来,这个孩子已经有男朋友了。那也是很自然的事。
〃理查德。皮尔逊先生,你已经收到她的信了……?〃
〃什么时候写信?〃
〃喔……大约四个星期以前。她拼命想打电话给你,打给她的妈妈。可就是打不通。后来,她打电话到法院,可是你出去钓鱼了。〃
〃我几次想给这里打电话,可是那个意大利女人好象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所以,西奥班就给你写了一封信。我知道这件事,因为她想要我帮她寄那封信。后来理查德说,让他去帮她寄。他们动身前的那个晚上,她又写了一封;那天晚上她还想打电话,可是我们正好有个联欢会,所以我想有点不大可能了。西奥班,嗯,她感情比较容易冲动,对吗?她说,她到了机场再给你打电话。〃
〃你说动身前,他们动身去哪里了?〃他看起来已经不再是那个装出神色慌乱面貌的父亲,而是那目光逼人的法官了。
〃去委内瑞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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