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你走》第61章


所以她其实很能理解梁屿的做法,理解他因为很想很想一个人,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她不清楚梁屿跟谢潮声的关系,只是隐约有些猜测,并没有去证实。但梁屿好像把她当成知情人,毫无顾忌地吐露心声,不过问她的看法,不寻求她的认同,只为了痛痛快快倾诉一番。
她从来不知道梁屿还有这样的一面,面无表情地自说自话,浑身上下都被孤独所笼罩,声线浸透了悲伤。
梁屿说,他怎么狠得下心扔下我一个人,他会后悔吗?
他很挑食,有葱和蒜的菜一律不吃,他还很贪凉,冬天穿得也不多,那里的气候饮食都跟这里很不一样,他适应不了怎么办。
如果他只想离开我,完全不需要跑那么远的地方,跟我好好说就行,我不会不同意的,可他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我让他回来,我走。梁屿看向杨芮,目光从茫然变得明晰,他重复道,我去找他,我让他回来。
这么说的时候,梁屿着手打开购票软件,查询去新疆的机票。杨芮抢走他的手机,说你别傻了,你知道他具体在哪个地方吗,你就敢贸贸然去找他。
梁屿长长的眼睫不知何时沾染上几分湿润,蹙起的眉头又委屈又哀怨,他小声说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也没有办法啊。
杨芮说,谢老师已经走了,援疆要去一年半,不可能现在就回来。你去找他也没用,我猜谢老师肯定也不希望你过去。
梁屿倔犟极了,表情冷冷地看着杨芮。他抢回手机,背对她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杨芮记得那天天空布满晚霞,落日余晖将天边渲染成一幅水彩画。她看着梁屿的背影,莫名想到那个一天之内看了四十三遍落日的小王子,她不知道他们的背影会不会是同样的落寞。
搬书搬得累了,杨芮停在半路歇息。换做以前,她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会收到梁屿给她买的东西,虽然是一箱出于恶作剧才送出的书,里面的五三更是令她抓狂,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份礼物。
但稀里糊涂就跟梁屿成为好友,并且能得到他的信任,时常听他讲他的心里话,杨芮知道自己还是感激的多。
哪怕两人的关系不是她所希望的那样,她也很满足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杨芮给梁屿发了条语音:快出来请我吃饭,这样你就能快点把钱花光光。
梁屿出门前,父亲问起他交学费的事,他随口说自己去交了。父亲问他哪来那么多钱,梁屿如实汇报,钱都是谢潮声给的,然后掏出钱包将另一张银行卡递给父亲,说这是叔叔给他的,找不到机会还回去。
父亲很紧张地追问前因后果,得知是几个月前的事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把银行卡掰断了扔进垃圾桶。
梁屿看到父亲的举动,仅仅只是皱了皱眉,他不理解父亲为何一副盛怒的模样。父亲对他说,我的儿子不会用这种垃圾的一分钱。
梁屿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他将钱包放回兜里,说叔叔给的你掰断了没关系,但是老师给我的你不能动。
梁父没好气道,用吧用吧不会动你的,有人替我养儿子我求之不得。
梁屿露出难得的笑容,他对父亲说,等老师回来,我就告诉他你答应我们了。
梁父下意识想反驳,但脑海里刹时出现向他九十度鞠躬、被他用茶壶砸也不躲避的青年沉默的样子。
茶馆见面那次,他讥讽谢潮声贼喊捉贼,没安好心。谢潮声从头到尾的表情都很平静,只说了句,看得出来您是真的关心他,我就放心了。
梁父更是恼怒,说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
谢潮声说,您别多想,无意冒犯您,我今天来只为了确认这件事。
梁父愤怒至极,他质问谢潮声,你别告诉我,你过来就是为了确认我这个父亲当得合不合格。
谢潮声脸上浮现出些许歉意。
谈话到最后不欢而散,谢潮声告辞之前,梁父问他,如果你对我这个父亲感到不满意,你会怎么做?
谢潮声笑了笑,说,如果我确认你们都不是合格的家长,那么,我会带他走。
梁父故意激怒他,法律只要求我抚养他到18岁,他已经满18岁了,按理说我完全可以不管他。
谢潮声说,您可以不管他,但我不会。
梁父不打算告诉梁屿他跟谢潮声之间的对话,尽管他知道梁屿有多伤心。他会把这些话跟那件每每想起就令他气愤不已的龌龊事一起,永远烂在肚子里,谁也别想染指他儿子。
梁屿请杨芮吃了顿午饭,饭后他说想随便转转,借口让杨芮先回学校。杨芮狐疑地盯着他看,最后梁屿还是把人带上了,他想去的那个地方,他也需要有人陪着才行。
坐上一趟公交车,到站下车,梁屿带着杨芮走进一个小区,熟门熟路地穿梭在小径上。在某些地方他刻意放慢脚步,例如第一次来这里坐过的石凳,那时谢潮声背起胃疼的他回了家。又例如他们最后一次拥抱的拐角处,还有那盏一闪一闪的路灯。
梁屿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回他们两人的小窝,偏偏敢来这里转悠。明明这个地方也说不上是他的家,他作为鸠占鹊巢的那个人理应愧疚才对。
但是那套三居室的每个角落,都见证着他跟谢潮声的点点滴滴。卧室的大床记录着他最初的情动,客厅的地板就是他们的伊甸园,他们躺在上面,就像亚当夏娃抵抗不了禁果的诱惑那般,他们同样拒绝不了肉体欢愉。
饭桌上方的灯光,也许比他们还清楚,彼此一共分享过多少顿早餐晚餐,又是多少个相伴的日夜。
杨芮看他在楼下徘徊,问他想去哪一栋楼。梁屿说,哪也不去,我们走吧。
往回走,在狭窄的小径上,梁屿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人,梁音迟。他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把这个名字记得那么清楚,以及她的脸,看到的第一秒就认出来了。
谁知道梁音迟也认出了他,走到他面前时停下脚步,没说话,只打量了他一眼。靠近了看,梁屿才注意到她始终用手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瞳孔瞬间放大,梁屿惊诧地抬头,看到梁音迟微笑的脸。
“能帮个忙吗?我提的东西太重了。”梁音迟示意他看手上的购物袋,满满两大袋东西。梁屿木然地接过两个购物袋,转身让杨芮先回去,然后他跟着梁音迟,往他们旧居的方向走。
进了电梯,梁音迟说:“怎么来这里了,你们谢老师现在可不住这里。”
梁屿站在她身侧的位置,说:“我知道,他去援疆了。”
梁音迟略微有些惊讶,回头看了眼梁屿:“确实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梁屿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上升的楼层数刺激着他的神经线,就快要到他们的旧居了。电梯叮的一声,梁屿同时开口:“您知道我是谁吗?”
梁音迟率先迈出电梯,找出钥匙开门。钥匙插进锁孔,梁音迟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我知道啊。”
“但有错也是谢潮声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还不至于跟一个未成年人计较。”梁音迟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她打开门,招手让梁屿进来,指挥他把东西放在鞋柜上方。
“我成年了。”梁屿说道。
梁音迟似乎很诧异:“看不出来,你面相显小。成年了也好,谢潮声犯的错误还少一些。”
“要进来坐一坐吗?”梁音迟换了拖鞋,看着站在玄关处的梁屿,她顺手打开鞋柜,指着一双蓝色拖鞋道:“你穿那双,你的老师穿过的,走的时候也没带走,留下一堆垃圾给我清理。”
梁屿换好拖鞋走进客厅,客厅的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但透过敞开的卧室大门,可以看到卧室的格局完全变了个样。
梁音迟在沙发上坐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梁屿的神情。梁屿匆匆移开目光,也在沙发上坐下。
“以前的家具我都扔了,特别是床,让人换了新的,谁知道你们在上面都做过什么。”梁音迟的语气听上去就像在闲话家常一样,没有任何刁难人的意味,但梁屿脸色发白,浓浓的羞愧让他无法抬起头。
他本以为自己毫无羞耻心,可是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错得离谱。从前自以为的天不怕地不怕,只不过是因为有谢潮声在身边,他才可以肆无忌惮到狂妄且目中无人的地步。
现在没有那个人在身边,他害怕所有世俗审判的眼光,甚至害怕一个未出生的婴儿。
这是我的报应,梁屿心想。
他如坐针毡,仅仅过去五分钟,就忍不住起身告别。梁音迟送他出去的时候,突然在他耳边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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