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簟秋》第48章


她终于转过头来,手指一阵阵地发抖,那一束寒冷的目光却是一瞬间便刺到了他的心底中去,她字字冷若寒冰,“江学廷,你敢这样对我!”
江学廷缓声道:“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回来。”
她盯着他,耳垂上戴的那一对翡翠坠子不住地晃动着,他的眼神透出温和的味道来,只是把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孔上,仿佛隔了一世又再见到她,他宛如沉浸在梦境中一般柔柔地笑着,“平君,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叶平君从椅子上站起来,淡淡道:“江学廷,你现在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做起事来就应该光明磊落些,平白无故地把我劫到这里来算什么,我要回金陵!”她的目光冰而冷,抬起步子就往门外走,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攥得紧紧的,她回过头来,他凝望着她,微微一笑,“还是这样爱生气,我还记得,每回你跟我生气,都是要我先向你认一个错,我就再跟你认一次错,好不好?”
她用力地去甩他的手掌,怒声道:“江学廷,你放尊重些!”他凝视着她愤怒的眼瞳,唇角依然浮着一抹微笑,如同梦呓一般,“平君,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难,每当我难过的时候,我就想见你,我从来没有这样疯狂强烈的想见你,我就告诉我自己,你本来就该是我的女人,我总得把你抢回来。”
她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阵阵心悸,面色苍白,胸口却仿佛是有一把怒火在烧,本能地就想抽回手去,谁料他居然上来抱住了她,一手揽住了她的腰,一手揽住了她的头,紧紧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他痴痴地道:“平君。”
平君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双手使劲地抵着他的胸口,怒道:“江学廷,你这个混账。”他却依然温柔地一笑,轻声道:“平君,为了你,我情愿做一个混账,我以为我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即便没有你,也没什么,可是如今我才知道,这最好的一切里没有你,却偏偏就是不行!”
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抖,“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你已经娶了陶紫宜,我也已经是虞昶轩的人,你明明知道我们现在都到了这一步,一切都不可能挽回!”
他专注地看着她的面孔,斩钉截铁地道:“我说能挽回就能挽回。”他不管不顾地低头来亲她,她面容惨白,拼尽全力抵住他的胸口,头往后仰,发了狠一般地挣扎着,腹部忽的就是一阵疼痛袭来,她“啊”的一声,整个人就弯倒在地毯上,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额头瞬间便沁满了细细的冷汗,江学廷慌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平君简直连口气都喘不过来,腹部一抽一抽疼,细汗眨眼间就打湿了鬓角,更有一种恶心只涌到咽喉,她低着头,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难受地干呕着,那一张面孔,更是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她的手猛地被人攥住,那样的用力,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她惊惶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江学廷那张愤怒的面孔,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那眼眸渐渐地冷起来,只一字一顿地恨道:“叶平君!”
她低下头又是一阵干呕,身体如打摆子一般颤抖着。
江学廷回过头冲着门外喊,“来人!”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正海在外面道:“江院长!”
江学廷咬牙切齿地喊道:“去找个大夫来,马上!”周正海领命去了,江学廷一把便将平君从地毯上拽了起来,也不管她憔悴痛苦到了什么样子,就把她往门外拖,叶平君明白他的用意,她知道自己是瞒不过了,目光雪亮地道:“你也不用找人来给我检查,你想得没错,我就是怀了他的骨肉!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江学廷回过头来,那双眸就如同充了血一般,怒吼道:“叶平君,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女人!”他二话不说抬手就狠狠地给了叶平君一巴掌,平君被他打了一个趔趄,一头栽到了床脚,她顾不得保护自己,只能拼命地捂着自己的腹部,回头怒视着他,“对,我就是不知好歹的贱女人,我配不上你,你让我走!”
他冷笑一声,霍地一下伸手指向她,决然道:“你做梦!我就是把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也不会再让你和虞昶轩有见面之日。”
她猛的僵在那里,全身冰冷,他却又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扯在手里,她的发髻已经散乱开来,发丝纷乱,面容惨白,呼吸紊乱,唯有那一双眼珠却还是雪亮如电的,“江学廷,你这样对我,会遭报应的!”
他脸色铁青,一腔怒火涌上头来,又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头往地上用力地一磕,她只觉得头“嗡”的一声,便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缓缓地流下来,江学廷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提起来,冷冷道:“就算是要遭报应,我也要先处置了你肚子里的那个孽种!”
她意识散了一般,绝望地喊:“江学廷!”
他一把便将她推开,转身快步走出房间去,那门“啪”的一声就被关了个死紧,他愤怒的脚步声直往楼下去,却是仿佛狠狠地踏在她的心上一般,她惶然地瘫软在地毯上,半边脸上有着清晰的一道血线,全身颤栗,这一个小小的房间绝没有一个能让她觉得安全的地方,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往露台上挪,这里是三楼,她若是往下跳,绝保不住孩子。
平君哆嗦着退回房间里,她伸出手来放在自己柔软的腹部上,目光只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忽然就快步走到桌前,将桌子上摆放的一盘子苹果全都捧起来塞到床底下,又将丫头瑞香端进来的鸡汁小笼包子连同托盘一起也都藏在了床下。
她又奔到挂着自己大衣的衣架旁,从衣袋里取出那一把短剑来,紧紧地攥在手里,慢慢地退回到床边去坐下,靠床坐着,将短剑双手抱在怀里,这才心跳稍缓,却是全身紧绷地如上了弦的弓一样,还是禁不住地发抖。
“谁也别想碰我和你的孩子。”她咬紧牙关,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再没吃过瑞香端进来的任何东西,害怕他们下了堕胎药在里面。
从白天到黑夜,所有的时间他都怀抱着那把短剑卷缩在床头,额头上的伤口慢慢地干枯了,终于不再流血,晚上瑞香端了一碗面进来,好说歹说地劝他吃一口,她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瑞香笑着道:“叶小姐好歹吃一点,别饿坏了自己的身体,若让江少爷知道了,定会要心疼的。”
平君把头一转,嘴唇紧抿,话也不说一句。
瑞香碰了这样一共钉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退了出去,平君直等到半夜,才下了床,从床底拿出几个事先藏好的小笼包子,那小笼包子放了很长时间,早已经是又冷又干,她咬了几口,味同嚼蜡,根本没有办法吃,只能拼了命地往下咽,咽了没几口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她把头往旁边一侧,一面吐一面流泪,满嘴的咸涩和苦意。
单冷的月光顺着露台落地窗照进来,房间里黄花梨家具被月光照着仿佛是蒙了一层白霜,透着寒意,她无声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眼泪一行行滴落,却依旧将干涩的包子送到嘴边,艰难地一点点吞咽下去。
为了这个孩子,她想她总能坚持下去。
她就这样硬撑了两天,头却渐渐地烧起来,就连呼吸都是滚热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只要一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只能用被子将自己整个地蒙盖起来,却还是烧得止不住发抖,连牙齿都跟着打颤。
这天夜里,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一声门响,瑞香的声音传了进来,却是竭力压低的,“亏你还是个有资历的医生,做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怕什么,就按江少爷说的办,只要下手稳点,别伤着大人就行。”
有冰凉的手按在了她的脉搏上,有人在她的头顶上说:“幸好才三个来月,还能做掉,把我的针拿过来。”她竭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偏偏有千斤重,心里火烧火燎的,眼前的黑暗仿佛也是在转的,天旋地转,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有细微的疼痛缓缓地刺入她的肌肤中去,她觉得痛,很痛很痛。身体仿佛是往看不见的深渊里直坠下去,她昏昏沉沉地哭着,“。。。。。。昶轩。。。。。。救救我。。。。。。”
没有回音,没有光亮。
滚烫的眼泪流下来,烧灼这眼角的肌肤,然而没有人救她,她的世界忽然空旷起来,那疼痛越发地强烈难忍,却有一个婴儿的哭声响起,那哭声让她撕心裂肺地疼,然而那哭声却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不知从何处挣来那样一股力气,猛然地睁开眼睛,吓得一旁拿着细针的大夫和瑞香都不禁朝后一退,平君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披头散发,发了疯一般地朝他二人喊道:“别碰我的孩子!”
她把手从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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