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军旅)》第41章

中，饥饿和贫困已经把他们最后一点的骨肉亲情给消耗殆尽。
死亡，原本就是日常生活之中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无论是饥饿，疾病还是战争，死亡，对于他们之中的每一个来说，早就司空见惯了。
“这里没有人，只有战斗的机器，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机器。”木木没有说英语，而是用中文默默地说了一句，之后，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那个孩子吃力地踮起脚尖，凑到那个比他还要高的台子前，因为文盲，而只能印上了一个红红的指印。
詹姆斯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缩回了临时诊所里。
“木头，你当年，也这样绝望吗？”木木突然问。
“不，我知道活着的意义。”穆远淡淡地说。
“……这样啊。”木木说着小心地取出一块软布，耐心地擦拭着那把没有机会染血的女士手枪，将一枚一枚的子弹取出，又重新装了回去。
而后，穆远依旧抱着枪坐在门口，木木依旧在室内整理各种器材和药品，但两人却不再说话。
詹姆斯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手术台上，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干粮，一边望着窗外。
直到现在，詹姆斯才觉得，自己对这两个神秘的东方人一点都不了解，对于这个他原本满怀着热情的国家，也不了解。在他看来，圣神的武器，只是他们谋生的工具，在他看来代表着正义的战争，也只是他们谋生的工具。
同样信奉着基督教（美军里有许多基督徒）但是他们的眼神麻木漠然得让人心惊。
这里，也是一个会把人的三观打碎并且重建的地方。
詹姆斯看着坐在门口，似乎已经一天一夜都没有合眼，但是神识却依旧清醒，动作依旧敏捷的穆远，第一次，认识到他也不过是一个和他没有差别的人，只是他的内心强大，无人能及。至于他曾经所迷恋而后又害怕的那个东方女人，lin，她的简单粗暴，她那完全追求效率而不顾病人心情的方式，似乎才是真正最适合这里的方式。
无论是穆远，木木，还是詹姆斯，来到这里的目的都是为了救人。只是，端着狙击枪的穆远，挥舞着手术刀的木木，都找到了自己救人的方式，那么他呢？
长期在美帝的个人英雄主义的熏陶下长大的詹姆斯，第一次感到了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看到有亲提到了木木的枪法……我想说，木木练这个说到底还是为了医术的，一个医生，因为过失或者病人本身无法抢救而导致病人死亡，和舀着枪打死一个人绝对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虽然木木是一个强悍的女人，但是我却私心不希望她去承担这种杀人的压力。这些压力，还是交给男人吧。
锅上
、43吃饭的问题
在詹姆斯思考着人生意义的时候；蒙罗维亚又爆发了一次骚乱。枪声响彻云霄，全城戒严；政府下令所有的平民不得外出；才勉强压制住了那些端着武器疯狂抢夺的民众。
詹姆斯茫然地问木木：
（不是每个家庭都发了150美金的补助吗？为什么他们还要抢？）
木木面无表情地将临时诊所里；老教授留给他们的一些食物和武器小心地藏起来，一边冷冷地说：
（因为还是不够。）
詹姆斯于是义愤填膺地开始发表关于人类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言论；木木根本不理他，转身抱着一盒压缩饼干藏在了地下。
贪欲？谁没有贪欲？这里有很多家庭都有数不清的孩子，她见过一个年龄不算大却带着28个孩子的当地人苦哈哈地来领钱；20个女孩；8个男孩。因为战争；没有娱乐，没有节育，这里的人们除了战争就是无穷无尽的生孩子，过剩的人口，崩溃的经济，只能让这些孩子不断的加入抢夺的行列，成为战争的诱因，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这样的家庭，靠着夫妇两个人微薄的收入根本就养不活这些孩子。他们甚至为了省一口饭，都不惜送自己的孩子去战场，现在不过是来抢夺联合国发放的物资，这又算得上什么？
贫穷和饥饿是利比里亚的现实，怀抱着美好的感情的人，注定活不下去。食物和枪，才是这里的真理。
只是现在的詹姆斯，还不明白。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说，张三到底爱不爱李四，比如说朝鲜到底为啥要做核试验，又比如说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正义，什么又能够算得上为正义而战。但是，全世界的问题，归根到底，只分成两类。一，吃不饱饿出来的问题；二，吃饱了撑出来的问题。
而现在，詹姆斯三人面对的问题，就是人生的真谛：吃。
在营地里，虽然伙食算不上好，但是好歹也有配给，饿不到他们。现在离开了营地，舀着联合国给的几百美金，在这个青椒萝卜一斤都要30~40美元的地方，那点钱根本不够他们吃的。更何况现在全城戒严，根本就是有钱也没有地方买。
詹姆斯吃了三天的压缩饼干，吃出了满嘴的水泡之后，终于表达了对于饮食的不满。到底他是普通的热血美国大兵，不是出自于西点或者猎人学校，受过各种斯巴达训练的牛人。//*。*//比起那些刚来的时候，因为水土不服就要躺倒的其他人来说，詹姆斯还算是不错的了。
穆远对于詹姆斯的抱怨呲之以鼻。不爱吃压缩饼干？那吃什么？你有食材么？就是有食材，这连个电都要发电机一小时55美元地工作的地方，你连煮饭的设备都凑不齐！你跟外面那些为了有口饭吃，连命都搭上去的人比一比，他觉得詹姆斯有些像那个‘何不食肉糜’的君主。
木木这次倒是没有怎么打击詹姆斯，只是默默地坐在窗户旁边，似乎在掂量考虑着什么。不过詹姆斯过量使用大豆制品的结果就是最近几天疯狂的朝着她和穆远释放毒气，让一向爱洁的木木苦不堪言。
第二天，临时诊所被当成餐桌的手术台上，多了好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中国菜。
在这个只有压缩饼干和豆子罐头的地方，能够弄出这样子的菜来，詹姆斯看着木木的眼神都是闪闪的。
詹姆斯是一个对于中国没啥了解的中国迷。他迷恋中国功夫和中国菜，木木的手艺原本就好，加上詹姆斯长时间吃压缩饼干和豆子，吃什么都觉得好吃，一顿饭吃得詹姆斯泪眼汪汪差点没有管木木叫声圣母玛利亚。
穆远非常疑惑地吃着。
虽然比不上她在家里的时候厨艺的惊艳，但好吃，是真的。
他知道木木小时候日子很苦，都是在大山里过的，生火做饭什么的，对于她来说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可是这没有油盐酱醋，木木究竟是怎么弄出这些菜的？就算她能弄到这些作料，能找到门口长着的蒜薹韭菜，她又是从哪里弄到这些肉食的？穆远伸向那类似青椒炒猪肉的筷子稍稍犹豫了一下。
这个味道，他挺熟悉的，虽然比曾经尝到的更加美味，但是……怎么吃着都像是……
木木似乎懂得穆远在想什么，于是轻轻碰了碰穆远，又看了看吃得津津有味的詹姆斯。
于是穆远低头吃饭，不说话。
詹姆斯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并且表示这是他这辈子吃得最美味的中国菜，他还非常讨好地拉着木木的袖子，请教这神奇的中国菜是怎么在完全没有材料的情况之下做出来的。
木木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心虚地刷洗着烧水的锅子和他们装菜的盘子。
她不说，她怕詹姆斯听了之后吐出来，浪费她的心血。
是的，詹姆斯是热爱中国的，但是他对于中国真的不够了解，他没有学过一句话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没有听说过‘中国人什么都敢吃’的说法。
所以，什么都不知道的詹姆斯是幸运又幸福的。
晚餐之后，詹姆斯满足地在屋子里学着穆远的样子练习一指禅，然后扭伤了手指。
木木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
就在木木收拾那些器具的时候，詹姆斯觉得，似乎……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少了一些？
不知道。
詹姆斯撇撇嘴，满足地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准备睡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似乎今晚墙上爬的那些花花鸀鸀的昆虫和蜥蜴，也少了好多……
这几天全城戒严，小诊所里都是穆远守着，即使他休息的时候，也绷着神经注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詹姆斯大病未愈，精力不济，木木又是女性，所以哪怕穆远的精神强悍，他的眼下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乌青。
还好就在这个时候，木木所在的那支团队终于从丛林里回来了。
木木欣喜地看着老教授一身泥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满脸憔悴，她这才注意到，这支20名医护人员组成的队伍，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18人。
老教授非常疲惫地跟木木解释到：
（蟒蛇，我们在林子里遇到了蟒蛇，詹尼和汤米回不来了。）
木木默默无言。
是的，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