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秘密》第31章

“其实安宁悠闲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求个平平淡淡？”七七笑着感慨。我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更多地透露出一份繁华落幕后的平和，就像是午后阳光，不强烈不刺眼，温和平静，没有了女皇的骄傲霸气。
我们聊得正投入，电话铃声突然无比闹腾得响个不停，我一看是大海的名字，下意识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我承认这样子很不淑女也及其不雅观，但是我只要一联想到西岩的情况，情绪就开始紧张起来。
“什么情况？”不等大海开口，我就着急问道，水往低处流，人就得往高处走，想起上次大海打来电话时我愣如雕塑的模样，心里就觉得凄凉，我很清楚这和一个二愣子没什么区别。
“稳定点，西岩很好，糟糕的是我。”一听这低落的声音，我就能够想象出大海沮丧的神情，眉头微蹙，撅着嘴，两眼无神直叹气，这是大海的招牌郁闷表情，虽然他看上去成熟，却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小孩子气的一位表里不一人士。
“长话短说，我只需你庄严宣誓，要是我做错什么古静不原谅我，你得多罩着我，多帮我在她那里说说好话，行不？
不用说，我就知道一定是小两口的感情滋生什么矛盾了，上次在笑笑和西岩的婚礼上，我就觉得不对劲，不像平时总是眉来眼去的样子。
“行，这活儿我承包了，一切好商量。”我笑着挂了电话，感情中多多少少都会存在一些误会，但是不可否认，这才是感情最真实的一面，经历了磨难，才更显真情。
我对七七说了这事，她喝了口咖啡慢慢说道：“其实感情中的误会好比是一剂调味品，太少会觉得平淡无味，太多则会失去原本的味道，爱情很可能就此面目全非。”我在心底细细咀嚼这句话，越发觉得经典。
五点，和七七离开咖啡厅，我们正准备穿过宽阔的马路，一辆车突然从前方的路口冒出来，正往我们的方向疾驰而来，看那架势好像非要碾死一两个人才甘心。我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心脏跳动得快要裂开般。
“苏晴，快躲开。”七七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推开，又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我。“我靠，这跟蓄意谋杀有什么不同！”七七明显被逼急了，转身朝着那辆车骂道。
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破车，缓过神的我真心觉得特别憋屈，心底充满了怒火。要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危急，护着我的七七很有可能受重伤，或者是我们两个都不幸英年早逝。
我紧接着感觉到胳膊一阵疼痛，转眼手臂上好大一处地方又青又肿，就跟绿豆馒头似的。刚才混乱的情况下，我都没有意识到手臂被车身狠狠撞击到。
“还有什么地方撞疼了没有？”一脸着急的七七一边问着一边掏出手机。
不过五分钟，又一辆车向我们行驶而来，我下意识地拉着七七倒退了好几步，我心想今天是什么日子，一辆辆车都跟撒泼似的横冲直撞，还没完没了了。
没有想到这辆车很快就停了下来，车里走出一个烫着卷发的成熟女子，身穿灰色双排扣风衣，很有职业气质。“这是哪家阿姨，这么有范儿。”我在一边小声嘀咕道，很显然，她和七七是同一类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种自信和干练。
“别胡说，她年轻着呢。”七七瞪了我一眼，笑着和那女子打起了招呼。
后来才知道，那女子名叫陈岚，是七七的一个朋友，她正好在附近办事，七七着急送我去医院就打了她电话。
“陈姐一看就是职场成功女性，真是我们女性同胞学习的榜样。”我心想麻烦了人家，其他的无以回报，说点动听的话我还是很拿手的。
“哪里哪里，妹妹你说笑了，我就是一普通医生。”陈姐笑着回应道。我心里也挺高兴的，这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姐姐妹妹了，人与人之间还是好沟通的占优势比例。
但是我心里挺纳闷的，这么潮味十足的女子居然是一名医生，难以想象她穿着白大褂的样子，那真应该是传说中的返璞归真了。
到了医院，拍片检查下来，很幸运的我并没有伤筋动骨。“你路痴成这等地步，长这么大还完好如初，也算是个人才了。”七七松了口气又开始损我了。
我心情还算是欣慰至极，就是刚才拍片的那个女医生，长得挺温和的，脾气拽得要命。我给她检验单子的时候，一脸不情愿地接过，搞得我一肚子火没处发泄。
于是我幻想古静或者七七在场的情景，她们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单子往桌上一摔，完了还会来一句“老子是交了钱的，你丫哭丧着脸给谁看，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恐龙踩了？”
我兴致勃勃地就和七七说了这事，没有想到她一脸的平淡。我心里感慨，这两年的年纪差距真是铁铮铮的事实，七七应该是完全过了那种冲动的年岁。
“人不可貌相，你得相信这句话的辐射范围是很宽泛的，就像陈岚，看着她那么时尚妖娆，工作起来完全是另一副模样，庄严得不得了。”七七想了想说道。
我心底完全赞同七七的话，“哎，那她是哪一方面的专家，内科、妇产科、还是儿科？”我随意问道。
“戒毒方面的。”七七笑着说道。
我一听这话，心里即刻打了个寒战，表情僵硬得狠，主要是我立刻就联想到了陈岚工作时的那个状态，面对低迷堕落的吸毒者，她的手段是得多狠。
“七七，走之前我想再去看看我的朋友，你和我一起吧，笑笑和西岩，大学那会你见过的。”我看着对面的住院大楼说道。
病房里，西岩坐在轮椅上安静地听着笑笑说话，夕阳的余辉静静洒落在地板上，这样的场面很温馨，只是因为残酷的绝症，让这件房间始终蔓延着一种忧伤的气息。
“苏晴，你来啦，这是七七姐吧，好久不见。”笑笑看到七七有些一愣，随即笑着问候道，西岩也很礼貌地叫了一声“七七姐”。
七七好像有些受宠若惊，她没有想到他们还会认得她，或许七七已经忘了，大二那年，七七请我所有的好朋友一起吃饭，她看到笑笑和西岩的时候，就一脸豪气地说道：“金童玉女，你们是我见过的最相配的情侣。”
为此，笑笑和西岩都记住了这个女子并且由衷地感谢她，虽然那会是刚刚初识，但是七七的话无疑是对他们这份感情最美好的祝愿。
现在的西岩已经不太爱说话，很多时候就是沉默地看着窗外，或者是安静地握住笑笑的手，不说话，却彼此心灵相通。
“西岩，你吃水果吗？我帮你切。”我轻轻问道。
西岩笑着点头，但是我看到他的神情里弥漫出的是越来越深的哀伤，好像水一般倾泻而出。我一下子觉得心里酸酸的，西岩，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本可以和他心爱的女子拥有向日葵般那样明媚灿烂的幸福，可是病魔残忍地夺去了这一切的一切。
时间静静流动，安静的病房里，笑笑和七七陪着西岩说话，我认真地切着苹果，却一直在想，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可是我的思绪还没有完全回到现实中来，就突然听到笑笑失控地大声喊着西岩的名字，一声声那样撕心裂肺。
我转身一看，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西岩已经闭上了眼睛，一脸安然的神情，他的左手垂荡在半空中，就像一个未完成的符号。我的眼泪一下子湿润了眼眶，水果刀“匡当”一声落到地板上，刺耳的声音吞没了刚才的平静宁和。
七七第一时间跑出病房去喊医生，我蹲下身来抱住跪在西岩身边的笑笑，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不停发抖。
巨大的恐惧感笼罩着整个病房，我们怎么敢相信，怎么愿意相信，西岩这么平静地睡着，可是我们怎么也喊不醒他。
好几个医生赶到病房，我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他们是要做最后的抢救措施。笑笑努力捂住自己的嘴，想要压抑住痛彻心扉的悲伤，她使劲地拽住自己的衣角自言自语道：“我要忍住眼泪，是不是我太不乖，西岩开始惩罚我了。”
可是也许西岩是真的累了，医生最后的努力还是没有挽回他。从一年前开始，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心底清楚这样的事实，可是等到真正面临的那一天，我们甚至拿不出一点点的勇气来面对这个过于残忍的现状。
我愣愣地靠在房间的墙面上，墙壁瓷砖的凉意穿透身体的每一角落，看着笑笑伤心欲绝的神情，我就可以明白她心底窒息般的悲痛和无助就像一根坚固的铁链越缠越紧。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我只觉得我的眼泪一下子倾盆而下，我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眼泪可以像磅礴大雨一样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