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与狮子》第36章


“没有……”
“那就好,晚上一起吃饭吗?”
“对不起,我在家煮了饭,等我哥一起回来吃。”
“没关系,或者吃过饭也可以,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那好吧。”有时候她觉得,于任之也有做侦探小说家的潜质,总是喜欢卖关子。
“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
“那你来我的工作室吧,就在项峰家旁边那一幢的三楼。”
“哦……”
“那么等下见喽,找不到的话可以打我手机。”
“好。”
挂上电话,子默有点坐立不安,因为忽然想到这个男人也算是在“追求”她,而她就这样贸然答应去他的地盘,会不会有点……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顾虑太多,于任之是一个大方得体的人,她应该以一种成熟、自然的心态去跟他交往。于是吃过晚饭,她就独自开车去了,项峰住的社区就只有两幢高层大厦而已,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
于任之来给她开门,微笑着请她进去,她想表现得幽默大方一点,就故意揶揄他说:“上次你还说不愿意随便透露自己的住址……”
他想了一秒钟,回答道:“可是现在的我们不同了啊,我在追求你嘛。”
他说得那么自然,子默却不由得窘迫起来,终于明白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的工作室很空旷,只在墙的边上放置了一排长长的桌子,上面铺着很多纸和绘画工具,还有一台看上去很高级的电脑,看到这样的场景,就不难想象他是如何工作的。
“给你。”于任之从凌乱的桌上拿出一张明信片大小的纸片,递到子默面前。
她接过来,仍然是彩色铅笔画,是她捧着玫瑰花受宠若惊的样子,尽管画得不那么细致,却把她的表情演绎得很到位。
“你知道吗,”他掩着嘴像在笑,“我觉得你被吓到的样子很有趣……”
她皱了皱鼻子,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也不知道该说谢谢还是当场发火。
“那么,”他摊了摊手,“对于一个插画家的工作环境你有什么评语吗?”
“嗯……还算……干净。”
“算过关了吗?”
“过关?”
“是啊,你不是说,要先了解我,再做其他打算吗?”
“啊……这个……”她有点不知所措。
于任之靠在桌上,大笑起来,笑声很爽朗:“不用紧张,我也没有要用工作来为自己加分。”
子默尴尬地垂下头,抿了抿嘴,忽然看到他墙上贴着几张五彩缤纷的铅笔画,都是世界各地的景色,非常美丽,于是忍不住问:“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最近的工作之一,为一本旅游图文集画插图,作者要求我把他提供的照片全部变成铅笔画。”
“太漂亮了……”她忍不住赞叹。
“是啊,这本书的名字叫做《世界奇妙之旅》。”
“奇妙之旅?”
“嗯。”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铅笔画,说:“什么是‘奇妙’呢?是指那些,不平凡的人或事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于任之双手抱胸,看着她,露出一种温柔得有些古怪的笑容,说:“奇妙也许就是……人们料想不到的事吧。”
之后的几天,子默每天都会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蓝天和白云占据了上海的上空。周五傍晚,她依旧看着那布满了晚霞的天空,在心底里想:明天要是真的下起雨来,那就是一件奇妙的事吗?
可是她苦笑,那怎么可能呢,夕阳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那些布置外景的工作人员们现在一定还在工作吧,在绿地上搭建一座布满白色纬纱的帐篷,还有门口那粉色的百合花——明天她会很忙碌,比自己想象的都要忙碌。
然而第二天一早,当她醒来拉开窗帘的时候,却发现……奇妙的事,竟然发生了。
七(中)
子默躺在床上,惴惴不安,恍惚之间又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上有好几条语音信箱的提示短信,于是她鼓起勇气打过去听,都是项屿的留言:
“打给我。”
“下雨了,打给我。”
“施子默!你给我醒一醒!下雨了!”
“喂,你不会食言吧?!”
“我不喜欢对着机器说话,听到后快打给我!”
她有点哭笑不得,他一向是急性子,想到什么就要立刻去做,仿佛是他在主宰这个世界——或者,他操控的,仅仅是她的世界?
子默睡不着了,干脆起床,去洗脸刷牙。子生卧室的房门紧闭着,他昨天很晚才回来,想必不到中午是不会起来。她洗漱完毕,换了衣服,然后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淅沥的小雨。想了很久,终于拿起手机,打给项屿。
“喂?”才响了几秒,他就接起来。
“你定时间和地点吧。”她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的他愣了愣,说:“我们不能在家里谈吗?”
一瞬间,子默有一种错觉,就好像他们两个真的曾经有过一个“家”,但那真的可以称之为“家”吗?如果是的话,她又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离开呢……
“还是在外面吧。”她回答。
“……”他沉默着,听不到任何气息,所以也无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
“那么,就我们常去看球的酒吧,怎么样?”
“好。”
“我现在就去,你准备好了就过来。”
“嗯。”
挂上电话,子默也出发了,下着雨的周六上午,路上显得灰暗而冷清,等红灯的时候,她看到一对情侣依偎在同一把雨伞下,甜蜜地从面前走过。
她忽然觉得,女人要的其实并不多,只不过是当刮风下雨时会有一个人可以坚定地站在身边,用一把雨伞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而已。但这样小小的愿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奢侈。
她把车停在酒吧隔壁街的路边,下了车,撑起雨伞,快步走过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黑色的身影动了动,然后她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子默!”
她停下脚步,站在雨里看着面前的项屿。他一向没有带伞的习惯,今天也不例外,只在T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防水外套,但全身还是被淋湿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显得他的轮廓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她已经忘记,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叫她,也许是很久了吧。他只有在恼怒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通常他只叫她“狮子”,或者干脆是“喂”。她不知道此时此刻他这样叫自己的用意是什么,难道说,是为了表示尊重吗?
怎么可能……
“我没想到,他们上午是不开门的。”他双手插袋,在细雨里讪讪地笑。
“……你应该回车上等着。”她站在原地,没有要上去为他打伞的意思。
可是他却自己走过来,低头钻进她的雨伞,说:“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我就在这里。”
“……”
子默看着项屿,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许只有几公分,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如果低头也可以吻到她的唇。但他们只是定定地看着彼此,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去车上吧。”子默终于说。
“嗯。”项屿微笑着点头,搂住她的肩,把她带到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旁,打开门,把她塞了进去。
子默苦笑,他并没有真的变得温柔,潜意识里,他还是习惯于掌控她的一切。
他们坐在后座上,面向前方,关了车门,淅沥的雨声就消失了,整个车厢里很安静,甚至有点沉闷,只看到水像溶化了一般滑过车窗,看不清外面的状况。她觉得他们仿佛是电影里坐在洗车间里谈判的间谍,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与世隔绝。
“你住在……子生那里?”项屿摸了摸鼻子,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开场白。
“嗯。”她把雨伞折好,放在车窗旁边。
“你不在的这些时间里,我想了很多……”然而下一句,他又回到主题。
“……”
“你还……记得我妈妈吗?”
“记得。”她只在十七岁的时候见过一次。
“她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了,因为患了产后抑郁症,她觉得没办法再在这个家呆下去,所以就走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她悄悄看着他那张侧脸,觉得这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项屿。
“我一直觉得这是我的错,但项峰说不是。”
“我也认为不是……”她轻轻开口。
项屿淡淡一笑:“是吗,可是我背负着这样的罪恶感,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我五岁那一年的生日,在心里悄悄发誓,如果妈妈可以回来的话,我就不再吃我最爱的菠菜。”
“菠菜?……”子默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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