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第41章

世间恶意
报警电话最早是一个路过直播间的观众打的，而且还不是石川本地的号码，那个观众并不认识冯小雪也不知道近期的视频事件。
他只是偶然打开直播看到了冯小雪正要自杀，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慌忙打了报警电话。
之后一路千辛万苦的转线消息才到了石川市局。
而这期间，也有不少路人打了报警电话了。
直播间的观众数量正在剧增，有些网红还在自己的直播间转播冯小雪的自杀直播，一边播一边科普前不久的视频事件，添油加醋得蹭热度。
季修诚的车停在警局的时候冯小雪已经下了第一刀了。
女孩还是怕死的，她握刀的手有些颤抖，下刀的时候脸色苍白，可能是因为怕所以下手不重，没划到动脉，只是出了点血。
冯小雪垂着手，低声抽泣。
这说明她还是有活下去的想法的，对于警方来说是好事。
可是观众不那么觉得。
季修诚和元良冲进网监，看到大屏幕上分别展示着几个直播平台的画面，还能看到那些观众的发言。
“你不是想死吗？怎么划那么浅。”
“说那么多废话，我都等这么久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死？”
“胆子那么小还想玩自杀？快别逗了。”
“直接抹脖子多快。”
无法理解他们对于一个陌生人哪来的这么大的恶意，为什么这么希望一个女孩去死？
“怎么样了？”季修诚直接找上小赵。
“方向大概确定了，具体的地址还在分析，不过她视频里这个空间不大，像是房间里，但是也没有家具……看起来也没有装修，这种地方是没有wifi的，目前疑似是用手机开了热点，打了电话没有人接，直播里也没有听到手机铃声。”
“好。”季修诚应到，“烂尾楼？空教室？”
“烂尾楼的可能性更大。”
元良立刻把贴着石川市地图的白板拉过来，两人就在地图上根据小赵给的方向查了起来。
“看她视频里的光应该是日光，看高度应该是六到八层楼高，南面，有这个条件的只有这里了吧？”
季修诚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元良立刻打开手机地图输入季修诚指的位置，放大后看到一座高楼的标记，他又搜了这座楼，终于看到了楼的照片。
是一栋很高的建筑，有十六七层高，只有一个钢筋水泥的坯子，窗框上连窗户都没有，楼门口是一个五路口，布局像五角星，楼外的大门口搭了一个玻璃的空间，与整个建筑格格不入，十分奇怪。
“这栋楼在这个位置荒废五年了，当年一直传言这位置风水不好，说是闹鬼，修建这楼的时候意外死了一个工人，再加上门口对着五条路口，传言愈演愈烈，后来修了这个玻璃罩子以后就停工了，到现在也没有在继续修下去，确实是个自杀的好地方，没有人会去这里。”季修诚介绍道。
“六到八楼。”元良抬头，“走吗？”
冯小雪划了第二刀，第一刀似乎用光了她的力气，她有点使不上劲儿，她担心自己是不是下不了手自杀。
“你没有错。”
“是骚扰你的人不对。”
“你不需要为你父亲犯的错赎罪，你已经承担了你该承担的。”
“好好活下去，别冲动。”
观众里也有人在劝导着冯小雪。
“她爸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你知不知道她爸害了多少家庭！”
“那不是它该承担的。”
“父债子偿！”
观众们已经吵起来了。
“有人趁我不在家的时候……翻进我家里……”冯小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她颤抖着握着刀，说话断断续续的，“在我家……按了摄像头……拍了我洗澡……睡觉……然后……发给我……”
冯小雪趴在椅背上，把手垂下来，已经能看到一滴一滴的血珠顺着手掌滑倒指尖然后滴落在地面上了。
“说……要让我了解被拍的人都心情……还要发到网上……”
冯小雪的嘴唇越来越白，她似乎没有多少力气再大声说话，也没有力气继续划手腕了。
“……他们威胁我……叫我时刻小心……他们随时会出现……他们说……他们会迷晕我……然后强奸我……再录下来……”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做……”
冯小雪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听不到了。
观众留言还在吵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同情冯小雪，可还是有不少人依旧保持着刚刚的顽固，更有甚者直接发问。
“现在是死了吗？”
有观众问道。
冯小雪趴在椅背上，只剩下轻微的呼吸球了，指尖滴落的血在地上汇集成了一小滩。
她最近吃不好睡不着，一刀下去就有些头晕，紧张过度眼前一片茫然，可能是低血糖吧，她也不清楚。
她感觉自己无法思考了。
她脑子里不断的盘旋着直播间里观众的问话，她本是想借自己的死敲打众人，可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大概是白死了，有些人是敲打不想的。
为什么人们会这样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别人的苦难成了一种消遣，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困啊……冯小雪想。
这样睡下去，就在也不用受苦了。
冯小雪听到了脚步声，并不真切，一切声音和她仿佛隔着一层盖子，她努力睁开眼，只看到一个十分好看但又有些模糊的人脸。
他们在喊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见呢？
冯小雪想。
是不是我已经死了？那我该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啊……
如果下第低地狱，会遇到我爸爸吗？
我不想遇到他……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知道他爱我，可是他做了错事……
他做了错事啊……
冯小雪觉得自己漂浮在一片宇宙里，周身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可是突然她感觉到一撮光亮，一点点笼罩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在动，然后她就睁开了眼睛。
一片白茫茫。
冯小雪想，这是哪里啊。
“你醒啦。”
一旁女孩的声音想起，冯小雪艰难的扭过头，看到了坐着轮椅的冉思琼。
“我叫冉思琼，视频事件的受害者，坐着轮椅是因为自杀未遂，你现在躺在这里是因为你也自杀未遂。”
冯小雪现在的大脑处理不了这么多信息，她缓了一会才开口。
“……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冉思琼扬了扬脖子。
“什么？”冯小雪一愣。
“我说我接受你的道歉啊，你爸爸没有一句交代就被人杀了，你这句道歉事替他说的，可是你又什么都没干，最多只能替他道个歉，所以我接受你的道歉不代表原谅了你父亲。”冉思琼说道，“可是这一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爸爸……他……他可能是为了赚钱养我……”
“万一只是他自己贪财呢？再说了，是你在背后指使他的吗？是你安装的摄像头吗？是你上传的视频吗？”
冉思琼把冯小雪说的只会傻傻的摇头，但是摇头要多了就有点头晕。
“那不就完了，你错在没有发现你父亲在违法，除此之外，你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我怨恨你，你就会继续怨恨我，那什么时候有个头啊……”
冯小雪看着冉思琼，看着看着她就哭了，抬手擦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手上还扎着针，她一用力有一些疼。
“诶你别乱动，我去叫医生。”说罢转着轮椅就出去了。
过了一小会一个护士走了进来，给冯小雪重新扎了针，冯小雪再抬头已经有两个男人走进了病房。
冯小雪看了看他们，指着元良说。
“我昏迷之前好像看到你了……我当时以为我要死了，有那么好看的人来接我。”
季修诚笑了起来，“你还挺幽默。”
结果就被元良戳了一个肘击。
“你们是警察？”冯小雪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小姑娘，救你是我们的工作。”季修诚说道，“现在怎么样？”
“好多了……”
“还想死吗？”
然后季修诚就又被元良打了。
冯小雪咬着嘴唇，做不了决定。
“和冉思琼聊了什么？她是个神奇的人，要是在武侠小说里都能侠之大者一下呢，可不得了。”见冯小雪不回话，季修诚就继续说，“她说的是对的，确实不怪你，不过……你之后的生活确实会艰难一些，你有什么打算？”
“大概……去找我妈妈吧。”冯小雪叹了口气，“休学一年，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