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世中相爱》第23章


他挂著满头黑线看向十二,忽然理解了为什麽这个人老大不小了还没有从基础学校毕业。
吃过午饭,外面的天色就以看得见的速度暗了下来。
董源今天难得出来跟大家一起吃饭,他这一场感冒耗的时间可不短。他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慢悠悠的说:“这场雨下的不能小了。”
“别在窗边又著凉了。”隋颖收拾完东西回来发现他竟然就那麽贴在冰凉的玻璃上,不知道自己久病未愈吗?
女人走过来拉他,手刚碰上他的皮肤就“啊”一声叫出来,她一脸担忧,“你胳膊怎麽这麽凉?”
他早上体温还偏高,中午才恢复正常,这还没过几分锺,怎麽就变得这麽低了!
董源像是没听到她的惊呼,兀自把视线放在外面越来越黑的院子里,上了锁的大门隔绝了这个空旷的场地,原先游荡在这里的丧尸们早就连尸体都不剩了,一把火就让它们消失的干净又彻底,现在看起来有种暴风雨前平静阴郁的感觉。
视线再放的远一点便是铁门外的世界,零零散散的几只丧尸双目无光的晃荡著,偶尔挥打著手臂快走几步不知道是想做什麽,也有的走著走著被同伴的尸体绊倒,接著再不知疼痛的爬起来继续游荡。
变成这样一种无知无觉无痛无感的生物,折磨的到底是自己还是那些依旧爱著它的人们呢?
“柏医生!”隋颖看到柏子仁的身影在一排书架旁闪过,赶紧叫住他。她自己虽然是医科生,对付小感冒什麽的不在话下,但要说起临床经验当然不如人家的随队医师。
“什麽事?”柏子仁探过脑袋,声音平和的问道。他手里拿著药箱,估计是要去给某人换绷带。
“董源体温有点不正常,能不能麻烦您来看看?”隋颖靠在隔开房间的书架旁边,面露忧色。
柏子仁应了一声,放下药箱走到董源身边,这时候董源已经回过头来,脸上带著“麻烦你了”的表情看著他。
柏子仁把手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挺正常的啊……”
两个人对昨晚那场诡异的对话闭口不提。
隋颖闻言也过来试了试,确实是挺正常的体温,刚才那毫无人气的冰冷触感竟然像是做梦一样,女人只能笑笑,“抱歉啊,是我搞错了。”
柏子仁看了眼窗外,已经有零星的雨点开始往下落了,“别太靠近窗户,会透风吧,感冒刚好就别吹凉风了。”
两人道了谢,柏子仁淡淡的笑著,提著药箱又出去了。
闪电划开天际,刹那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隋颖在亮光中抬起头,正好对上恋人那双暗如死灰的眸子,那里面一丝波澜也无,冰冷、黯淡,像是已经熄灭了的灯火,徒留一点残存的灰烬。
一种全然陌生的感受席卷全身,她竟然像是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人,明明有著同一张脸,内里的某些东西却完全不同。
闪电过後,屋子里重新暗下来,随後,一道惊雷平地炸响。
有种复杂的情绪从心口那处柔软的角落滋生出来,混合在爱与理智之间,挣扎著、彷徨著,隔著薄薄的那层纸,让人本能的畏惧著近在咫尺的真相。
伴随电闪雷鸣而来的是豆大的雨点,啪啪的打下来。走廊里的灯坏了,此时暗的几乎看不到路,周围还弥漫著一股木桌椅和书本发霉的味道。
柏子仁提著药箱走了两步,听著外面劈啪的雨声,某些猜想在脑袋里翻滚著。
他摘下眼镜掐了掐鼻梁,猜测还只是猜测,现在还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几分锺之後,他又再次折回去,小两口的屋子已经拉上窗帘开了灯。
柏子仁把隋颖叫出来,单独嘱咐她,“董源的体温每天都要测,记得跟我说一声。”
女人秉承谨遵医嘱原则,点点头应下来。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今晚轮到言林守夜,十二缠著他要一起被他吼回去了,所以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坐在窗前。百无聊赖的看著外面淅淅沥沥不断的雨丝,怎麽也压不住心里升腾而起的烦躁。
时间接近零点,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漆黑,他不像十二那麽怕黑,也就不费心去点什麽蜡烛了。
就这麽无聊的坐了近半个小时,言林想著出去看看。他蹑手蹑脚的从两排书架中间的空隙挤了出去,路过十二睡得那处的时候,屏住呼吸猫著身体从他身边经过,发现那人嘴里嘟囔著著翻了个身,想来是做了个好梦。
他尽量轻缓的走在走廊上,每一个房间都是房门紧闭。十二一天的劳动成果还是很可观的,他的脚踝已经开始消肿,走起路来轻松很多。
言林的夜视能力不错,黑暗中也看得清楚台阶,他低著身子小心的下楼,整个一楼都没有人住,倒塌的书架桌椅早已经被规整到了一处,空出来老大一块地方。他拿著弓弩走在地板上,空荡寂静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他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哒。哒。哒。
外面还在下雨,比下午的时候小了些,但是雨丝细密,下了几个小时也不见间断的。言林没有把自己淋成落汤鸡的兴趣,只是站在玻璃门前,视线在外面安静诡秘的空间中游荡著。太过安静的环境里他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一吸一呼节奏缓慢。感觉到呼出来的气带著灼人的热度,他抬手按在玻璃门上,玻璃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不少。为了不让别人过分担心,他隐瞒了自己还没有完全退烧的事实。
如果再因为自己尚未痊愈这种事耽误了任务进程,错过了与立夏的重逢,岂不是会很有罪恶感吗?
言林侧过身子靠在玻璃门上,两只眼睛无目的的在外面扫荡著;偶尔能看到有丧尸一头撞在上了锁的铁门上,撞击声混合在雨声里听不真切,认识到此路不通後,丧尸们便会爬起来换个方向继续游荡。
一切如常。
忽然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言林心里一紧,条件反射回头,举起弓弩,拉弦搭箭,动作一气呵成……然後就见到打火机火苗闪烁中柏子仁在自己眼前放大的脸。
虽然光线昏暗,但是骤然出现的光亮还是让他眼睛晃白了那麽一会儿,视线里都是视觉残留的幻影。他用力眨了眨眼,有泪水涌了出来。
僵硬著放下武器,他把跳出来的心脏重新塞回胸腔,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血色。
幽灵一样的柏子仁熄掉打火机,又往前走了一步,永远温柔的声线此刻听起来空荡荡的,像是木棍敲击在空心的物体上,听的人心里一阵阵发紧,“换班了。”
“啊……好。”言林手边没有计时工具,只能应声。
柏子仁忽然又往前迈了一步,冷不丁伸出手来,言林在身体反应方面本来就比柏子仁要强出许多,仅凭本能也能躲过他的碰触。
右手被晾在半空,柏子仁眉头拧了起来,接著又舒展开来,他笑著问,“还发烧麽?”
“没……没有了。”言林有些心虚。
“……那就好。”柏子仁收回手的时候似乎还叹了口气。
言林隐约记得之前谁也对他说过这三个字,一样的感觉,透著几不可察的无力和无奈,什麽都抓不住的感觉,让人本能的就觉得心慌。
“那就好”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毫无预兆的,他想起言澈来,兄长大人不止一次对他说要努力活著。活著不只是一种权利也是一种义务,你的生命不只属於你自己还属於那些爱著你关心你的人。言林知道言澈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他的爱人,他对生存如此执著,其中有多少是为了能再见那个人一面呢?想再听那个人说话,再看看那个人的笑脸,什麽都不做的就那麽彼此互相凝视就能感觉到安心……言林无法理解这种感情。
兄长在家乡小城的幸存者名单里没有看到那个人的名字,但他不相信那人会如此容易遇难,只是到最後他也没有能够确认,生也好死也好,没人给他一个痛快。
其实仔细想想,变成丧尸才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吧,言澈那麽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或许也只是用一个模棱两可的假象让自己有活下去的勇气罢了。
言澈早就预见到了自己的结局也说不定。
不对,他们这些人,结局都是一样的,陪伴在身边的永远都只有淋漓的鲜血和腐烂的尸体,最後也一样要在这些恶心的东西中结束生命。
如果结局都一样,到底为什麽要活著呢?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陷进了这个古往今来无数哲学家的都烦恼著的问题。
他无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此刻舒展开来才发现手心一片汗湿,心脏突突跳的厉害。
两人彼此对视,沈默维持了大概有半分锺。
柏子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他没有闪躲,“回去睡吧,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好好休息。”
说完之後,柏子仁不再看他,背著手转了个方向,目光放在虚无的远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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