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拉普兰-江蓠》江蓠-第40章


“你说什么?!”他果然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睛,“你别开玩笑。”江世元的震惊显然只比他多不比他少,顿时以极其歉疚的口吻道:“对不起,我今天下午不该那样下的,那有违棋士的风度。”“你们这些韩国的乱战派有什么棋士的风度可言?”忍不住嗤笑了一句,看向萧缜,“我决定跳级,可能先在杭州读完初中,再转到北京去吧。”江世元用力捏了捏笔挺的西裤,看起来还很少年的脸上有着奇异的坚持:“你可以说我一个人没有风度,但你不能随便污蔑韩国的棋士们——他们和所有爱棋的人一样,都付出了……”“对不起,我没兴趣听。”我拿起那本发脾气时候又被我扔掉的历史书,准备走,却被萧缜拉住。他用很严肃的表情对我说:“你真的要放弃围棋?你不怕老师难过吗?他非常希望你能够定段。”微笑着摆开他的手:“萧缜哥哥,我还没有强到能够定段,你可以去对局室看看我下的棋。”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放下手上看得有些吃力的《史记》,出去吃饭。妈妈,哥哥,半夏,萧缜,钟灏和常再思都以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最后妈妈咳嗽了一声:“遥遥,你真的决定不再学围棋了?”我点头:“恩,我打算去学二胡和英语。”“那你爸爸……”她犹豫了,显然很清楚我那个鲜少发火的父亲发作起来,整个家都会被点燃。“晤,那没关系,我会打电话给他的——他也知道,我之前就没有定段的打算。”瞄了瞄门口,江世元的鞋子果然已经不在了。妈妈很不自在地说:“那以后也别让世元太难过……”“妈妈,”好笑地打断她,“输得惨不忍睹的人,好象是我诶!”她果然不再说话,其实之前只是想要缓和气氛吧,不过,如果围棋殿堂的高处——还不是最高处——是江世元这样的人的话,那我真的,宁愿永远不涉及其中。萧缜忽然起身去厨房:“要多少饭?”“一点就好了,不想多吃。”吃完饭,感觉他们都僵硬在那边,心里叹息了一声:做个明智的决定,他们竟然都不能接受吗?习惯性地趴到客厅的电视机前面,父亲又开始解说比赛了,这次是中国派出的号称洗衣机的俞斌九段对垒日方的治孤高手赵治勋九段。浑浑噩噩地看下去,却见到萧缜用怪异的眼光看我。“你不是不碰围棋了吗?”我笑:“自己不碰,不想而已,看高手对局也挺好的。”想了会,实在好奇他的实力,问了句:“如果是你,你会让我几子,老实说?”“你缺的是实战经验,真正实力上的差距其实没有那么明显——你从来没有和我们好好下过,所以生平第一盘正式的棋,不应该找一个大头衔的持有者。”“顾左右而言他。”哼,八成是四子五子这种让人难以承受的数字。他无奈:“那盘棋我看不出江世元的能力,但我知道,没有经历过正式比赛的你,我可以让六子。”“什么?!”我惊叫,吓得桌边还在吃饭的半夏被狠狠噎了一下。他指着电视上的棋盘:“遥遥,你学的是古人的围棋,所以和很多女子选手一样,你的中盘搏杀已经很出挑了,可是因为古棋是座子棋的缘故,你对开局的观念并不清晰,没有形成自己固有的体系,经常下个模糊不清的开局之后就直接把棋拉进乱战——事实上开局里的变化,老师都还没有参透。”顿了顿,又道:“就我平时那样看,你的官子也有问题,先手经常变成后手,可惜你没和江世元下到收官,不然你可以见识到相当完美的技巧——毕竟他师承的是官子第一人。”我摆摆手:“你也不用分析了,我确实不想再下了,偶尔看看也就够了——我不该把生命里那么多时间,都花费在一个东西上。”时光真的就在不经意间很快流逝,小四读完之后,跳了两级读初中,是杭州城并不算数一数二的学校,但足够自由。哥哥11岁成功定段,父亲对我的失望终于被子承父业的喜悦冲淡,而靳家三代都成为棋士也成为一时美谈。虽然跳级,我的成绩却仍然能够在这个初中保持前列,也因此很多时候自己学习更多东西——韩语和日语这两种主谓宾结构和中文不同的语言成为我的主要目标,因为我希望哥哥打上国际比赛的时候,我能够成为他的翻译,他自己虽然也学,但花费大量时间在围棋上,显然进步不会太大。母亲去了纽约回来之后,就和我们说起她和江世元的母亲,曾经同在俄罗斯训练过,彼此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可惜后来江阿姨继承了家业,又和韩国的一个政客结了婚去了纽约,两人中断联络很久。她甚至开玩笑着说,想要哥哥娶大他两岁的江希真,因为那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子。她常觉得我不够开朗,阴沉得不像小孩子,没有享受到女儿这件贴心小棉袄的撒娇,所以想拿儿媳来弥补一下。我觉得哥哥就是第二个李昌镐,致力于棋艺,而几乎完全无视其他事情。萧缜在去年就得了新人王赛的冠军,现在已经逐渐在国际比赛里得到好看的名次。他和江世元在LG杯的时候碰到过一次,可惜官子出了问题,一目惜败——不过他们两个人,说起来就是中国韩国未来10年的领军人物。不由好笑,等到哥哥崛起之后,又有多少人,会记得他们呢?李昌镐因为身体原因已经退隐,但他经常与父亲对弈——父亲说他在北京很孤单,只有弟子们,妻女却不在身边,极力要求我们过去,于是初中毕业之后,就去了北京。
事实上很不喜欢北京的灰蒙蒙,总是会下意识地怀恋自己的家乡,杭州边上一个不知名却出过无数文人墨客、传奇国手的小地方。我对这里没有归属感。浙江的课业领先北京不只一筹,所以读得很轻松,有余力想要考出日语的口译,不过想想自己学这个也不是为了考试,索性省点报名费。父亲对弟子们的文化素养要求极高,这两年半夏、钟灏和常再思依次入段,父亲却依然会突袭他们的功课,如果谁没有完成父亲的布置,那这些职业棋士们就要像小学生一样补作业了。我知道父亲最满意的还是萧缜和哥哥,前者显然是属于天资过人的类型,而哥哥虽然不是绝顶聪明,却是勤奋的典型。江世元来过我家,他已经20岁,手上握有两个重量级的世界冠军,依然是非常正式的西装衬衣,但现在看起来,他确确实实摆脱了少年的青涩,眉眼之间多了分世故的圆滑——萧缜天生就有的那种特质。我仍然不喜欢他,不过显然他对我也没什么好感,而哥哥因为多年以前的事情,也对他耿耿于怀——可惜他在这个家里,唯一放得入眼的只有3个人,我父母和萧缜。他与父亲对弈,胜率已经可以拉到一半对一半,虽然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父亲现在喜欢尝试新理论,这样一来,思维肯定不够严密。我谈了段恋爱。和多数人描述的一样,这个年纪只是为了去尝试而已。毕竟我才14岁,而他也不过17岁。那是我高一的时候,去图书馆找费正清的剑桥晚清史,刚刚要拿,却发现书被人抽走了,就是这样老套的相识。后来覃笑天把那本书借给了我,书里夹着情书。我与他交往的原因之一是,我没见过语气这么自然、毫不肉麻的情书。覃笑天不喜欢围棋,他喜欢足球和篮球,我和他一起看意大利的足球联赛和NBA,于是喜欢上了国际米兰和达拉斯小牛。那时候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着很正常的青春,虽然跳了两级,但班上的人对我都很好,也没有把我当成怪孩子看。哥哥需要更多磨练,我也不至于立刻就要想李昌镐的弟弟一样为兄长打点所有事情。也许我从来就没有与覃笑天维系下去的愿望,所以高3的时候我拒绝了他比接吻更近一步的要求,有了身体的关系,要分离就痛苦。他明白的吧,再美好的恋情也不过两条路,结婚或者分手。中国人的字典里,没有永远的恋爱。1个月之后,他在那所官僚子弟很多的著名大学里,和一个很美丽温柔的女孩子交往了。我居然感到心头一松,好象长久以来的负疚感都一扫而空。16岁是最美好的年龄,我被保送,成了覃笑天的学妹,读的是新闻专业。自认从来就不是保守的人,可是好象心里缺了个口子,不愿意为任何人献上所有。也许当学生的时候就是要尽力出挑吧,可是我不想那么做,我把更多时间都花在了学别的东西上。在三星杯里,萧缜击败了江世元,成为父亲之后,又一个得到韩国举办的世界级比赛的冠军。据说他的番棋惊心动魄,可惜我没有看,不过之后确实有发邮件祝贺他。出乎我意料的事发生在他回国后的第3天。我没去接机,而且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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