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开过旧夏天(出书版)》第29章


他知道对手鼻骨尽碎,就算是不伤性命,也无力反抗。终于,他还有明天,季天雷精疲力尽的在台上躺了下来,肩膀软软的耷拉着……
*** *** ***
安小草醒得很早,万幸的是并没有感冒。晨光熹微,透过薄纱窗帘照在房间,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陈墨连睡觉都有几分肆意霸道的样子,长腿不安分的横跨整个大床,压在她的小腿上。她一脚踹掉,往边上缩了缩,准备爬起来。
“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扭头看见陈墨睁着漆黑的眸子望着她,不晓得醒来多久,不由身子一僵。
“身为伙伴,有端茶倒水的义务吗?”她眨眨眼睛,支使与 反支使开始。
陈墨掀开被子坐起,露出光 裸的上身,她也不害羞,反正露的也不是她,双手抱在身前。
“嗯,是没有这样的义务,不过,伙伴也没有提供吃住和药费的义务。”
安小草飞快的窜到厨房饮水机旁,倒了满满一杯开水,心想最好烫死这厮,又觉得自己怎么小孩子一样无聊,最终还是倒掉半杯,重新兑成温水端了过去。
陈墨接过水杯并没有喝,他其实并不是十分口渴,只是不爽被她踹开而已,“你今天陪我去趟朋友那里,有点事情。”
“这也是伙伴必须要做的事情?”
陈墨稍稍迟疑了一下,“你可以不去。”
安小草不假思索的说:“算了,我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帮帮忙也算应该。
早上安小草抽空去医院探望奶奶,医生说起码要经过数月的复健,否则说话都是问题,更别提生活自理了。
特护倒是挺尽心尽力,她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只静静握了一会儿奶奶的手。
约定的时间陈墨来接,车子停在医院门口,安小草坐进来,他伸手去拉安全带,被她抢过来自己“喀哒”一声按进去。陈墨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车子行驶的地方越来越熟悉,安小草以为只是凑巧,终于忍不住发问:“我说伙伴,你到底要开去哪里?”
伙伴?这个称呼亲近又遥远,陈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放慢速度,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安乐,我总认为,人要正视过去,才能面向未来。”
季天雷的话,他在心里咀嚼过滤一遍,便知晓了大概,虽然惊讶她总是和自己身边认识的人有所纠葛,但他无所谓她有如何的过去。人必须向前看,记忆只能重放,不能重来。
有些人的过去是用来怀念的,更多的却是用来遗忘。
安小草对他的话有点迷惘,这家伙不是故意含混其次,用来报复她不经意闪避的小细节吧?她摇摇脑袋念头一起便在心里否决——她也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好吧,这和我们要去的地方有什么关系?”别再说什么听不懂的话,神神鬼鬼的。
陈墨的侧脸线条柔和,没有正面看人时的神情冷漠感,车厢里响起他清朗的声音。
“我说过,许你一个不同的未来,所以,带你来和过去说再见。”
说话间,车不偏不斜的停在拳馆门前。
未来
“季天雷你应该认识,他父亲是我的师父,今天是他过世两周年的忌日。”下车前,陈墨这样对安小草说。
他从后座取出一束鲜花递给她,“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进不进去你自己选择,但逃避是没有用的。”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花,洁白柔软,花萼上还有晶莹的水珠,他还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说的却都是实话。
“我先进去,你稍微等一会儿。”她说。想必季天雷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否则也不会叫陈墨把自己带来。她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假惺惺,其实早进晚进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早就把话对季天雷说绝了。
铁质的大门,刷着劣质的油漆,在风吹雨打中陈旧的失去原有的光泽,变成一种似灰非灰的阴天的颜色,虚掩。
合页似乎生锈,推开的时候有着 “吱吱呀呀”的噪音。
门内,正单手迟缓摆放供桌的季天雷闻声抬起头,进来的女孩怀抱着怒放的白色剑兰,薄如绢,色如雪,远远传来一丝清香。
季天雷放下手中的盘子,拳场内练习对打的几个熟识的小伙子,很快都聚拢过来和安小草打招呼,略带八卦的询问她这些时日的消息。
安小草面带笑容,也没说什么实质的东西,都是不着边际的附和之词。她分开人群走近季天雷,有点犹豫,无从开口,倒是站在季天雷旁边帮忙的小郭“哼”了一声。
“你知不知道,从头到尾我就没对你说过真话?连名字都是假的,我不过是拿你开心,耍你玩的。”
“你走吧,要钱没钱,要财没财,别缠着我了。”
……
这些安小草亲口对他说过的话,到现在并不曾后悔,她不能利用感情吊着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只可惜说谎不是万能的。
安小草将手中的花放置在供桌的一角,黑白相片的人像看起来庄严肃穆,和季天雷板着脸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似。
拳馆破旧的大门再次发出刺耳的开启声,季天雷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次进来的定是陈墨,他的右手紧紧攒起,左肩胛因为伤痛,手臂垂着,在衣服的遮掩下看不出异样。
“师弟,你来了。”
“嗯。”陈墨将果篮等拜祭的吃食递过去,季天雷倒不客气的接过来,摆放在桌上。
“小郭,你带兄弟们出去吃点好的,我请客。”季天雷眼睛看着陈墨,话却是对着身侧的小郭所说。
人陆陆续续的走空,诺大的拳馆就剩下他们三个人。
“师母没有过来吗?”陈墨随意的问。
“要到下午了。”季天雷说完便再无话,而是俯身单手从案子底下拖出一个蛇皮袋,推倒在陈墨脚下,露出红彤彤的一摞摞钞票。
“她欠你多 少钱?我替她还,这些够吗?不够我再想办法。”季天雷目光如炬,他向来喜欢直爽的挑明一切,除了钱,他想不到安小草能和陈墨在一起的理由,这样一个纨绔子弟,又懂什么真情?
陈墨笑了,眉眼舒展开,不着痕迹的踢开滚落在脚面的一打钞票,“师兄,你太见外了。这些搏命的钱,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她已经不欠我钱了。”
季天雷狐疑的望了眼安小草,她似乎看着地上的钞票有些出神,俄顷抬起头,那两汪清水似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说不出的明澈,她咬了咬下唇,语气冰冷: “你凭什么帮我还钱?我有让你这么做吗?”
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搏命的钱?他定是去打黑拳了……
安小草一阵心痛,她是在社会底层黑暗的地方混迹过的,怎么可能不知道黑拳意味着什么。她根本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自始至终她都无比清楚,她什么也给不了他。
不能拖累他的念头愈发坚定起来,嘴里更是不留情:“季天雷,你知不知道对别人的好也会是一种负担?”
“你没让我这么做,但我心甘情愿!”季天雷抬手指向陈墨:“你要他的钱就没有负担吗?”
陈墨看见矛头转向自己,嘴角轻轻挑起,师兄的性格还是这样,不懂得这世界上无论怎么努力,也有得不到的东西。他冷眼看着安小草蹩脚的表演,师兄体会不了她的心吧,为何自己能看懂呢?
这个女人,刚刚认为她挺聪明,现在看起来又有几分傻劲。陈墨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带到身前来,“师兄,谈钱太伤感情了。”
“你把手放开!”季天雷看见他握住安小草的手,眼睛通红。
还是这么经不起撩拨,陈墨摇摇头,松开手,这样的性格,迟早要吃大亏。
“师兄,我今天是来拜祭师父的,大家许久没见,本应是叙旧的温情时刻,但似乎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大家说明白了解开自是最好。”陈墨气定神闲,慢条斯理的说。
季天雷嗤笑一声:“我倒希望是个误会!”
“呵呵。是不是误会说出来就知道了。”陈墨微微一笑,转向安小草:“伙伴,你说点什么吧,昨晚太累了,和你抢被子真是一件体力活。”
安小草狠狠一眼瞪过去,他绝对是故意的!这句话说出来季天雷不炸毛都不可能,这家伙怎么这么黑,简直唯恐天下不乱,火上浇油啊!
果然,季天雷一个箭步冲上来揪住陈墨的衣领,到底在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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