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第52章


“大少爷!”福庆制止着唤出声来。楠儿欠了欠身,“福姨,这里就麻烦您了。妈妈,我先出去了。”他就那么挂着一抹让我陌生的笑容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竟然完完全全做不得一点反应!
“太太,大少爷毕竟还年轻,口没遮拦的顶撞您几句,您可别放在心上。”福庆扶我坐下,口中不停的劝着。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高贵身份的根源?我的儿子竟然对我误解至此,难道我这个母亲在他心目中一如世井那起视名利如生命般的人吗?这孩子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我要保存的不过是一个生我养我的家族,我要完成的不过是一个父亲临终前交待给女儿的遗命,我要证明的不过是大家族也应有血脉亲情的存在!
“太太,崔医生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请他进来看看您好吗?”福庆稍稍加大了些音量,拖回了我的思想。我怔了一会儿才问,“他来干什么?看我做什么?”
“太太您脸色实在不好,刚出差回来竟没有歇息一刻,又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您的身子哪里受得了啊。还是请崔医生看看吧。”福庆眼中的焦急让我的冰凉的心有了那么一丝的暖意。大概是她不放心,所以请了崔炯吧。到了我的丈夫和儿子都不再守护着我的境地,身边还有这么一位贴心的人儿,一如既往的照顾着我,我送算在众叛亲离的凄凉中找到了那么一方得以喘息的天地。
我拍了拍她的手,自嘲的笑了,“去让他进来吧。福庆,谢谢。”她的眼眶微微的红了,拼命抑制着,匆匆离去。
崔炯对我大概已经彻底无奈了,这些年三不五时的就要劳他奔波一趟。他搁下药箱,叹息一声,“来,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吧。”我皱了皱眉,手臂的伤?哦,是了,下车时庄恒碰了我一下,引得我一阵生疼,我自己都感觉不到了,崔炯竟然知道。
我将衣袖捋起来,自己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上臂处青了一大圈,隐隐的有些发紫。崔炯小心翼翼的给我上了些活血的药油,量了量体温,还发着低烧。福庆赶紧安排人煎药去了。崔炯却没有离开,很郑重的给我说,“蕴茹,庄先生的身体你要多费点心了,他操劳太过了,你要劝他多休息。上个星期他发高烧还连轴转了3天没睡过觉,这样怎么能行呢?这些年光忙着照料你,原本以为你就够固执的了,没想到他比你还厉害。”
庄恒病了?每天忙着实行他的大计划,哪来的时间休息!我人在广州一个星期,香港早就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亏得我回来时他还如此的平静,平静的让我几乎就要相信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好涵养!好气度!好演技!
纵然生气,我还是不由自主地道,“你既然来了,也顺便去给他看看吧。”
崔炯闻言苦笑,起身告辞,“顺便给他看看?蕴茹,我宁愿面对十个你这样不听话的病人,也不想应付他一个!庄先生永远会跟我说,‘我没事’然后就完完全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我目送崔炯离去,机械的喝了药,让所有的人都退了出去,伴着一盏睡灯,枯坐。不愿躺到大床上去,只靠在躺椅上,睁着眼睛。脑子里放电影似的跳跃着一个又一个乱七八糟的画面。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药效发作,我的头渐渐昏沉,朦朦胧胧的睡去。
早上被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扰醒,我才发现自己颈下垫了一个软枕,身上盖了一条羊绒被。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脖子,我起身推门出去。福庆连同几个佣人见我出来,都欣喜地喊,“太太,早晨!”
我点了点头,指着明显脸上都带着倦容的丫头们,对福庆说,“安排她们休息,多发一个月薪水给她们。”我们从来都没有让佣人在房外值夜的习惯,估计是福庆昨天不放心,才安排了人等在门口。小丫头们闻言一个个都喜逐颜开,“谢谢太太!”
我微微一笑,让她们散了。这是不是就是简单的快乐?也许在她们看来,永远也无法理解我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别人眼中已然完满的我,却连最简单的快乐也无法得到了。究竟是我要的太多,还是我要的太少?
福庆陪我梳洗一番,下楼去。正遇上一身正黑西服,白衬衫,打着米黄色领带的庄楠从餐厅出来。他见了我很有些发窘,竟低下头去盯着自己黝黑发亮的皮鞋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唤我一声,“妈妈,早晨。”
我冷冷一笑,“不敢当。”便自顾自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吩咐道:“给我换杯咖啡过来。要黑咖。”
“妈咪,你一会儿还要吃药的,黑咖啡会有冲突的。”楠儿立在我身前道。
“冲突?我还管什么冲突?趁早被你气死了了事!”我翻着早报随口道。
儿子静了一会儿没出声,半晌才道,“今天碧茵园的楼盘开幕,爸爸老早就答应了要去剪彩的。韩伯伯,汪伯伯他们约了爸爸先去打高尔夫,晚点再一起过去,所以爸爸早上才会出去的。”
“大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再不出发恐怕要迟了。”楠儿的助手走进来小声地提醒着。
我看了看左右为难的儿子,“你父亲的行程从来都不需要向我交代,你有事就去忙。只是,你们想顺利的收购施氏,只怕要好好计算一下这番得失了。”
楠儿不再说什么,转身匆匆离开。
第39章
我看得见儿子眼中难以掩饰的失望,心中的苦涩早已比口中得咖啡更浓更烈。让孩子失望是一直一直以来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我希望给他们完整的家庭,给他们完整的亲情,让他们拥有父母完整的爱,拼尽全力给他们一个没有缺憾的人生。如今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财经晨报呢?”我问身边的下人。
“太太是忙糊涂了,今日是周日呢。”福庆给我端了一窝生滚粥来,顺手拿走了我面前的咖啡杯,“太太跟大少爷怄气,何必跟自己过不去。伤了自己的胃,谁也不好过是不?”
我负气的一笑,摇摇头,“算了,我也吃不下什么。”挥手让厅中各人都退下,我拍了拍福庆,示意她在我身边坐下。她惊慌着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太太,这会坏了规矩的。”
我强拉她坐在身边,思量再三,缓缓道:“这一转眼的功夫,你都跟了我半辈子了。刚从美国回来那会儿,庄楠他们才那么高一点,现在都长大了。我一直有心给你安排一个好归宿,没少给你介绍,你总是不同意。那也罢了!等过几天我找人帮你办移民的事情,地方随便你选,美国也好,加拿大也罢,就是澳洲也行。下半辈子你就安安心心的过悠闲日子可好?”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切的道,“太太,您要赶我走?”
我闭了闭眼,轻轻的道,“傻瓜,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趁我还有能力给你做安排,就赶紧作打算,今日不知明日事。你以后有个着落,我也安心。”
“太太,您到底在说什么呢?从二十多年前,你帮我掩盖了那件事,福庆就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愿意跟着您,服侍您。当年您要给我做安排,我不要;现在,我一样不要!我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这里,不能离开您。”福庆眸子里的那抹认真和决绝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一车子准备好的道理突然全部都说不出口。我叹息着笑了,笑中带泪。
曾几何时,我也是如福庆仰慕着我一般,坚定不移地跟着庄恒,只要跟着他,一切一切的困苦艰辛我都可以熬过来,我都可以不在乎。为什么到了今天,福庆对我一如当初,而我对庄恒的那份情早已在俗事红尘的消磨中,悄悄变了质?
福庆递了帕子给我,又重新将粥端起试了试温度,强笑着道:“我去叫厨房重做一份来,您好歹多少吃一些。”
正在这时,伏婷轻轻走进来,垂首道:“庄太,上官鸿律师已经到了,您是在会客厅见他吗?”
庄恒没有食言,他不肯让我搬出庄园,同时也真的安排了律师来见我。
“请他在小书房稍候,我一会儿就过去。”我皱眉道。
上官鸿时庄氏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成为了庄家的家族律师,算得上是香港律师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前些时候,胡天的案子就由他一手负责,也不知是打通了什么关节,在胡焕明入狱六个星期后,保外就医,由胡张惠芬陪着到伦敦治病去了。我知道,庄恒对上官鸿的办事能力是颇为欣赏的。他对我一向只是淡淡,说到头,他只打庄恒一个人的工罢了。
我回房换了身宝治的宝蓝色套装,便上楼见上官鸿。
我在主位上先坐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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