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重生日志by金风子》第59章


这哭泣之声如此低切,似乎风一刮就随风去了。
杨信不禁讪讪地闭了嘴,眉头紧皱地听了一会——杜掷杯是好强的性子,平日里再怎么受了委屈,也从未落过泪,杨信思索了一番,竟发觉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未曾见到她伤心哭泣的模样,不禁长出一口气,“……别哭。”两个字轻之又轻,一叹气又没了。
杨信没有再说什么,也没继续叫门,扭头自向外院书房去了。
***
院内婢仆们也乱成一团,掷杯只听着杨信一声长叹,其中不知蕴含了多少不甘委屈之意,听得她更觉委屈,不觉泪珠颗颗滴落,怎么样也止不住。几个近婢急得团团转,阿丑拿了帕子不停的替掷杯拭了泪,自己的泪也忍不住滴下来,“郎君怎么会说这么伤人心的话……”话音未落,早被青娘止了。
月奴儿急道,“娘子!如今不是在这哭的时候,还不赶紧开门让郎君进来,亲口说个明白!”
阿丑道,“就是,可不能白白受了这冤屈去!”掷杯方恍然大悟,忙叫人去开门,青娘二话不说便去开锁,月奴儿忙去帮她,一时围上数个人都去搀和,却忙中出错,扭错了劲,反倒打不开了。最后还是掷杯含泪上了前,两只手一齐用劲,直扭断了门扣,方才敞开大门。
——门外已经空无一人。
“呀,郎君走了,我去追!”阿丑见状自告奋勇便欲去寻,掷杯红着眼睛止了她,“让他去吧……”
***
“怎么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娘子!”
掷杯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婢女、第几次向她这么劝说了。
杨信刚才含恨离去的时候有人这么说道,之后晚膳的时候又有人委婉劝道,刚刚有人禀报那个舞姬偷偷前去杨信那里更有人这么说道……掷杯已经听得乏了。
然而,无论是谁说这话,都没有眼前这人如此情之切切,让人信服。
“月奴儿,你说为什么不能?”掷杯怀揣着手炉,披着毛茸茸的大披风,却只觉得浑身犯冷,一点也不想动弹。
“那还用问么,娘子!那卑贱的舞姬已经乘人不备,偷偷溜去郎君那了!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娘子今天刚跟郎君吵了架,此时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娘子,可不能被那个卑贱的舞姬得了手去!”
“你是说,郎君会变心么?”
月奴儿忽而冷了场,半响才咬着牙道,“倒不是变心,娘子天仙一般的人,那贱婢拍马也赶不上!只是此刻郎君心慌意乱,一时不察,容易着了那贱婢的当,虽是不会变心,可也不能容那贱婢分了娘子你的宠啊!”
“说得倒不错,”掷杯面上只冷冷的,仿佛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感觉,她居高临下的仔细瞧着月奴儿,“我记得前日里,问过你的心意,你那时说要守着我一辈子……我如今再问你一次。”
“娘子!”月奴儿双腿一软,立即跪在地上,“娘子仁慈。”
掷杯瞧了她,转头又瞧一眼青娘,“我已经满足了青娘的愿望,如今是你的了,你今天老实些,说罢。”
月奴儿只顾叩首不止。
“怎么不说了?难道要让我替你说明不成?”掷杯虽说着这话,心神却早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过了片刻才恍惚回过神来,再瞧月奴儿,洁白的额头已露出些青黑的颜色来。
“罢了,你想做什么,都写在脸上了,我还何必非得让你说出口来呢?”掷杯冷笑了一声,“你站起来,打扮好了就过去吧——可莫要被那舞姬抢了风头。”
“奴不会的!奴蒙娘子大恩开了脸,以后一定还像如今一般尽心尽力的服侍主子!不管发生什么,主子就是主子,奴绝不敢同娘子相争!”月奴儿连连赌咒发誓,一抹喜色却挡也挡不住的从内心深处涌了上来,让她的声调都变得几分不正常。
“究竟是怎么了?”阿丑还一头雾水,刚要发问,被青娘早扯在一边,低声说了两句。便听得阿丑发出短促的一声“啊”,便再也没了动静。
掷杯瞧着月奴儿那藏也藏不住的喜色,不禁觉得有些碍眼,“你去吧……”
月奴儿再三叩首,方飞一般的去了。月奴儿刚走,阿丑早冲出来,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掷杯,呜咽不止,“娘子,娘子……”
掷杯眼圈一红,摸了阿丑的发梢,“哭什么,对了阿丑,她们的心愿我都满足了,不知阿丑你有什么想要的?”
阿丑扭了脸,放声啼哭,“娘子,呜呜,没有,阿丑才没有这等心愿呢……”
青娘站在一旁面带不忍,终于忍不住道,“娘子,你这又是何必。”
掷杯皱了眉头,半响,方指了自己胸腹之间,“也没什么,如今,我已察觉不到这里疼了,不管是舞姬还是月奴儿,不都一样么?”
隔日,杨府里便放出风来,月奴儿被提拔开了脸,如今已经是杨家二郎的侍妾了。
***
杜尉迟又羞又愧,又满怀怒火:这是一种隐藏多年的丑事,原以为能瞒天过海,然而却忽有一日,被完全掀开来,置身于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就仿佛撕破了全身所有的衣裳,蓬头赤脚,全身j□j,在闹市只见被人指指点点,供人参观瞻仰一般。
杜尉迟只觉如同身被火烤,被水沁,虽然路途之上并无一人看他,他却觉得如坐针毡,坐立不安——当他想起掷杯也会遭受这种痛楚,他自身的痛楚也就更加浓烈了。
他恨自己的情感被他人看了出来。
他恨杨信。
他甚至恨起了掷杯,若不是她,若不是当年惊鸿一瞥,让人再难忘怀的她,他又怎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他本就在席上饮多了酒,如今迎风一吹,酒意上涌,让他迷迷茫茫,不知身处何处。
待得稍做情形,他竟然发现他不知不觉已回了府中,府内人声嘈杂,乱做一团,他随意拦了一个侍儿,“怎么了?”
那侍儿见了他又惊又喜,“大郎回来了就好了!咱们铺子里被发现突然死了人,大兴府尹派人封了铺子,如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郎主正在前厅等着大郎你呢!”
杜尉迟闻言,也无暇多问,抛下那侍儿,三步并作两步便往前厅冲去。
57
前厅之中,杜远早召集了众多商铺管事,连同自己拼江山时候的亲信在那商量对策。
须髯灰白的锦缎布庄管事正使劲拽着下颚上的长须,“这出现了命案,可不是小事,尤其又是酒肆食铺,影响更加大了,这要是有风声放出去说是我们卖的东西不对闹死了人,这店面可怎么开下去啊!”
“早已有这风声放出去了!”珠宝首饰铺的管事皱紧了眉头,“也不知哪来的邪风,搞的这消息传得这么快!”
“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已经安享晚年的赵老此刻也出了山,他正做在杜远的左手边,闻言拍案而起,“别让我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针对我们!”
“赵老莫急,”杜远开口说道,他语音沉稳,让人听了莫名的松下一口气,“我们此刻聚在这里,就是要搞清楚这件事。实际上大家也都知道,若是什么人特意针对我们的话,如今这场人命官司只是一个开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想对付我杜氏商行,光靠搞倒一两个铺子可是远远不够的……众位留心想一下,各位的铺子里是否有什么异端,或者不同寻常的情形?”
众人纷纷低头寻思起来,突然,那珠宝商铺的管事一拍大腿,“别的没什么,只是捉着各种偷鸡摸狗的小贼的数目比往日多了三成!”
一旁绸缎铺的管事道,“我这里刚同别家签了份买卖,数目极大。”
赵老忙问,“是生家还是熟家?”
绸缎铺的管事答道,“生家,从未听过这名号,因为预先付了一笔定钱,付得极其爽快,我也没有疑他,如今想来确实有些不妥。”
诸位管事纷纷而语,说了一圈下来,竟然各个都有疑点,杜远与赵老对视一眼,心都深深地沉了下去。
正在此时,杜尉迟大踏步的闯进来,“还有什么好问的!必然有人在背后捣鬼!除了平日里跟我们不对付的裴家、张家、崔家、卢家、还能有谁!”
杜远微微皱了眉头,向杜尉迟道,“你饮酒了?”
“是喝了些,不过不影响,事态我还分得清轻重缓急,”杜尉迟摇晃了脑袋,“阿耶,让儿替你去查个明白!”
“不用你去查,”杜远揉着眉心,“你又是同秦王一同去饮的酒?”
“不是,”杜尉迟摇头,“阿耶,我知道那秦王不知盘算的什么,轻易我不往他跟前凑,免得沾了一身骚……阿耶让我去查吧。”
“我说了不用,你既然饮了酒,便回房去歇着去吧。”杜远摇头。
“阿耶!”杜尉迟急道,“如今这事已经火烧眉毛了,阿耶怎么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我说了不妨事,你自去休息。”
“莫非阿耶信不过我?”杜尉迟见杜远只想让自己避开,这可是从来也未曾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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