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龙门》第145章


“我心肠坏着呢,你千万别上来啊。小心我哪天吃不上饭,把你给卖喽!”鱼非鱼凉凉地奚落道。
她已经听出了那孩子是谁,她所不解的是:那小子不是回天阙了么?怎么流落到火凤国了?听刚才那一番王婆卖瓜,倒是很有奸商的潜质。人才啊,人才。哪天有机会让他跟冬月掌柜,估计就凭着心眼儿唇舌,干哪行垄断哪行。
她话音刚落,舞修珷就爬上牛车,钻进了车厢里。
瞧着他的模样,鱼非鱼一肚子的嘲笑暂时地搁浅了。
☆、161义子
看得出来,这小子混得有点凄惨,怎么看怎么像是丐帮的净衣派。
再次看到这张小脸,鱼非鱼就觉得特别亲切、也特别地心酸。此时隐隐地有几分后悔,后悔不能生孩子。不然,真的可以替舞枫养个私生子。撇开她有可能随时离开不说,凭她的经济能力,别说一个了,就是俩也能养得起啊!嫌带孩子辛苦,大不了花几个银子买俩奴婢。这年头别说没好处,人口可以买卖啊,只要有钱,啥买不到?
这世道说难过,也难过,囊中羞涩便度日如年。可是她不一样啊,她有数百金的积蓄呢!不拘在哪个国家,都可以过得富富足足,买地置房、呼奴唤婢,不羡鸳鸯不羡仙。
不管生儿生女,都可以替她(他)张罗到一个差不多的好人家。怎么想都没啥大问题。这时代的孩子早熟,长到珷儿这般大小,就可以分担家务、排忧解难了,根本用不着登上十几二十年。
唉!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心里懊恼得直捶头,只恨当初年少轻狂,自私太甚,吃了那劳什子的“子孙草”,到了关键时候,身边连个贴心人儿都没有,不能不说可怜哪!
“喂,你家里人呢?”她想知道关于舞枫的一切:他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他的国家和人民是否一如往昔地爱戴他、信任他;他的父母姬妾对于他娶火凤国的公主有何感想反应?
“死了。”面对她的提问,珷儿显得很萧瑟。
鱼非鱼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她记得先前跟舞枫说起这孩子的时候,听他的口气,好像珷儿的生母还在呢。这才多久?怎么说没就没了?
惊疑地瞅着他,最终确定他并没有撒谎。
“因为担心我,受了风寒……”这一刻,那孩子才显露出与年纪相称的孤弱无助来。
“宁死当官的爹,不死讨饭的娘。——你老子呢?”她竭力维稳,不想给任何人瞧见自己的迫切与想念。
别人看不懂,偏偏珷儿看得懂。他盯着她,那眼神、就又是超乎年龄的复杂多变了。
四目相对,两个人暗中传递起心声来。
——我老子干嘛去了,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切!我已经抛弃他了。不过是可怜你才问的。
——他?大概快乐得都不想家了吧?行啊,你们两个,混得都不错嘛!一个新妇在抱,马上做新郎;一个攀上高枝,变成了凤凰。瞧瞧,这待遇不错呢!这么大、这么豪华,窗户都是云母的呢!难怪之前对他那样骄矜,敢情是志存高远啊!
——怎样,羡慕吧?我现在这德行,好比是你,以庶子身份作了天子。这叫什么来着?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如果一样都摊不上,这辈子你就算是瞎了……
——你当真满意?我怎么瞅着你非但没胖,反瘦了一大圈呢?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女为悦己者容,你懂么!
……
“风寒是可以医治的,为什么不请医工?”她的堇色,可还好?
“医工没能到我家。……他们都说他入山采药了。我就去找他,结果一直没有等到他。他们都说他被野兽吃掉了。”
他紧盯着她,唯恐她听不懂似的。
鱼非鱼便有半日不曾言语。
原始森林一别,意外频发。她被带进桂阁,舞枫被洗了心肠,珷儿则在半路上折返。应该是听说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后才做的决定。他一路流浪至火凤,应该是追寻舞枫而来的吧?
“虽说你老子娶了后娘,可是总不至于连口吃的都不给你吧?当乞丐能比当继子强?”
“都是讨饭吃,有什么区别?”
“真是个狠心的孩子。枉你老子养你这么大……”
“你错了。长这么大,我最多就见过他几次面。”他自出生便从母亲身边抱走,交由奶妈哺养。稍大,就由许多下人伺候。逢年过节才可以全家团圆一回。父母在他心目中,更多的是一种象征。
这其中的原委,鱼非鱼是省得的。除了讥笑一声“狠心”,她还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
沉默有顷,她悠悠地开了口:“玩够了,差不多就回家吧。我给你盘缠,再雇人送你一程。”
珷儿一甩头,果断地予以了拒绝:“不。我觉得外头挺好,虽然吃苦,可是能认识很多人、明白很多道理、学会很多东西。曾经听说有个天才,□岁就能如何如何。我就不信,到她那个年纪,我会不如她!”
啊?
鱼非鱼磕巴了一下眼睛,慢慢地咂摸出味道来:这话、貌似是针对她的呀!因为堇色曾经大大地夸了她,他不服气?这小子,还挺记仇的嘛!
“这话听着很傻,可是不可否认,有点骨气。别人只瞧见了人世间的苦,你却从淤泥中看到了莲花。凭这一点,倒有几分像是我养的……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觉得辈分低,想跟我称兄道弟?”鱼非鱼戏谑道。
珷儿认真地想了想,忽问:“做你儿子有什么好处?”
嗄?
********
在被押上床榻时,刚值傍晚。隔着几层院落,依稀听得到侍女们踏雪嬉笑声。其间几次潮起潮落,天色已晚。寝殿中不知何时点起了烛火。
身上的重汗渐渐散出寒意,鱼非鱼下意识地弓起后背。
一双温热干燥的手覆上她的肩臂,如翻烙饼般把她扳转过来,形成对面之势。蒙在头上的衾被给拉下来,掖在颈下。衾被下的手,揽住她蜷曲的双腿。衾被上的凤眸,安详地闭阖着。玉白的肌肤、漆黑的长睫、远山似的长眉,发披似雪。
真正的美人,梅输一段白、雪输一缕香的精魅。
熟悉的一切,一如熟悉的镜中的自己,却又陌生得每每夜半揽镜自惊。
这个人,她该恨之入骨的。然而,眼下心中弥漫着的,只有晨雾般的茫然、苍冷和无力。
她不能解释自己的这种心态。如果非要找个原因,那就是:身为女人,她已经在肉体上被占据了。当窠臼被窃取,无处可去的灵魂只能屈就。
这种心态,算是权宜之计吧?
这个人太过美妍,美到叫人生不出毁灭之心。倘若手刃了他,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后半生将会平静。在事过境迁、垂垂老矣之时,良心发现,她很有可能会对自己当初的残酷与浅薄感到深深的后悔与自责。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她不胜悲哀地发现,她患上了这种畸形的病症。
这个人强行进驻到她的心里,于她的不知不觉中、于寝食难安的怀恨中、于一次次咬牙切齿的挣扎中,他不但闯入了她的身体,更在她的心上圈出了自己的一方领地。
他进来了,舞枫怎么办?堇色怎么办?
她扭了下,身子,假装睡得迷糊,想翻过身去。
不想这个姿势,面对面躺在他的臂弯里,好像真正的情侣似的。严格意义上说,她这是偷情。一对奸夫□。
他将她重又翻过来。
她一赌气,又给他来个后背式。
如此三番两次,他的睡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晨霜暮露的彻骨清冷:“怎么,睡不着?要我帮你?”
他的帮忙自是她不齿的,但同时也是她最吃不消的。
眼皮一颤,这次她是真的打算装睡到底了。
心里胡思乱想着,其实什么也没想明白,自己爱的是什么、恨的又是什么,全都笼罩着烟雾。不大工夫,便昏昏然睡去了。
他却徐徐睁开眼。他无法入睡,他矛盾重重。他从不与女人同榻而眠,然而却独独地对她破了例。并非有意而为,纯属自然而然。她的娇小她的温度她的绵软她的□,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在她的身体里,蕴含着叫人安宁的力量,那是用金山银山都无法买到的极致享受。
他不认为这是爱情,他对她仍是征服多过体恤。看着她在身下蜿蜒啼唤,他会感受到比征服天下还要清晰真切而强烈的快感。
他放任她撒泼,但又会随即惩罚她的逾礼。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需要耐心的教导、悉心呵护。她什么都懂,什么征邪好坏统统都明白。她心里明明有一杆秤衡量这人世,却每每要故意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试探别人的忍受底线,故意地把自己涂画得花里胡哨难辨虚实。她的心,太野、太大、太多变。
他能够感受到,时至今日,她仍旧对太子枫等人含有情意,可是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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