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下留情》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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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宋葑印?br /> 见主子现了笑模样,陈希也跟着松了绷紧的那股劲儿。
……
与东方青的会面并没有达成想象中的共识,他坚持着先帝骸骨不容亵渎的观点,这让沈严放有些恼火,朝中那些迂腐的文臣们不理解也就罢了,怎的连东方青这样一个在道法上颇有建树的人都领会不了?非认为开棺验尸太过冒险,不够稳妥……
稳妥……两个字在沈严放心头盘桓许久,最后化为一声冷笑喷出鼻翼。要稳妥……找出人证、物证,再经由刑部以国法治了那个妖妇的罪……谁不知道?!问题是……这都多少年了?从哲宗皇帝那算起,近六十年,经历的人全化成了一捧黄土,至于物证,怕是也早就消逝在岁月中……想找?谈何容易!还不如让东方青摆个招魂阵来的方便哩!
不欢而散只是忿怒的导火索,这些日子以来,满朝文武或劝诫或斥责的折子成车成车往承德殿送,更是有白胡子老臣天天跟宫门口嚎啕,哭先帝叹社稷,一个个都当他昏聩无能,却没有人能静下心来想想为什么会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皇叔是,东方青亦是!
寒心,占据了此时沈严放全部的思绪……浑浑噩噩回到无染,连午饭都没用,一头扎进矮榻谁都懒得答理。
……
本是想缓缓疲惫,没想到一合眼,竟睡了去。等醒来,屋子里暗得像是将晚,不由翻身坐起。
陈希捧着解渴的茶站在一旁,自是明白主子心里惦记什么,遂说:“天阴得厉害,这会不过未时三刻。”
沈严放接杯细啜,顺带醒盹儿。
陈希察言观色一番后,加了千万分小心地拭探,“前儿您说瞅着稀奇的纱帐带来了,水榭那儿的小亭不错,老奴已经给布上了,这个时节温茶赏景,倒也招趣儿。要不……让厨房打点几个小菜,您去坐坐?”
陈希说起来是轻描淡写,但弄好那些纱帐可是费了老鼻子事了。其实大户人家要给赏景的亭台挂幔子帘子防风防雪,并不十分麻烦,有经验的匠人们早就摸透了这些金主们的心思,会在不起眼的亭柱处留下隐蔽的楔口,好方便坠钩子挂纱帐。有两个壮小伙,也就是一两盏茶的工夫就能成。可这里是无染,七进的院子里楞是找不出个壮丁,好容易寻到个男人,还是个胡子都花灰了的老头,走路都颤颤巍巍的,陈希怕出人命,就只能自己干了,结果他拖着胖身子爬上爬下了近两个时辰才弄好。
……
不一会儿,亭子里的石桌上就摆好了八个菜碟,四凉四热,还用黄铜炉煮着酒。说是梅子甜酒,暖身体用的,本就不上头,再加上一温,就更不会醉了。
沈严放将小盅置于鼻下轻轻地闻,淡淡香醇萦绕,正觉寡酒难饮,不经意抬头,发现了墙那边的二层,有人在挥笔写作,顿时大喜,忙让陈希去请。
与高元晖是旧识,本想一解心愁,没想到几句话就被败了兴,各持主张互不相让,结果就有了后来汪紫宸眼中所谓的“相交甚欢”。
……
没去打扰他们,身子累,就美美泡了个澡去乏,等汪紫宸收拾好,用完晚饭,天都黑了。
端着杯桂圆红枣茶,边跟春霖闲聊,边翻看带回来的帐目。
这时,冬霁匆匆进绣房,也不知道是烛火的关系还是在着急,丫头脸色有些发青……“姑娘,皇上病了。”
什么?汪紫宸手一抖,红亮的茶汤竟撒出来大半儿。
“您别急,秋霭已经看过,说是受了风,用过药退了热应该没什么大碍。”
“人在哪?”
冬霁咬咬唇,“二楼。奴婢就是想问问,要将皇上安置在哪?”
能安置在哪?低低一声叹息,“请上来吧。”常住的正房就只有绣楼,而这三层楼中唯有自己的睡房有床,不让出来又能怎样?总不能把万金之体扔进厢房里吧?
……
好一阵忙活,铺了新的被褥,就连床帷桌幔都让手脚利落的丫头换了新的,又加了个碳盆,屋子里暖融融的,汪紫宸以为可以功成身退了,不想……陈希却深施一礼,然后搁下句,“请您先看顾下,老奴去盯着汤药”,连拒绝的时间都没给,就小跑着没了影。
汪紫宸怔了会儿,见那只着了中衣的身子并没有完全裹进被子里,犹豫了下就走过去,一点一点为他掖好被角,刚想到远处等陈希回来,就感觉有什么勾住了衣服,低头看,才发觉原来他已经醒了,粉嫩粉嫩的脸颊,有让人想咬一口的冲动,看得汪紫宸直荡漾。
“冷……”没有血色的唇轻启,半睁的眼瞳失了神,却仍执拗地盯着她。
也就因为这个字,汪紫宸的心涌上无数的酸。认命一样栖身床沿,沈严放立时像冬季里渴求温暖的蛇一样偎了来,头枕在她的腿上,眯起眼睛,哝咕,“所有人都认为我错了……”
拨开乱发,微凉的指尖抚上他的额,汪紫宸也如同呢喃,“后悔了吗?”
久久沉默,久到汪紫宸都以为他睡着了要放弃时,听得他淡淡的一叹,“不……”
“那还有什么冤枉的?”轻声细语听不出喜怒,汪紫宸却在沈严放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弯起唇角……原来他真打算那么做!
“你!”沈严放以为她也一样,惊颤着想起来,被汪紫宸制止了,“你既有早就打算好的退路,何苦再折腾自个儿?这副看似不甚负荷的身子骨还要扛过那一道道高山一样的诋毁,你该保重的。”
她这是……沈严放用尽力气抬头,四目相对,她的眸中有欣慰有动容,像涓涓细流润入心田。这迟来的理解让沈严放红了眼角,手环上她纤细的腰身,很紧很紧,生怕稍一松懈就会失掉似的……
汪紫宸靠着床柱将目光放到帐顶,默默流泪。木制的棱角硌得后背生疼,亦不肯换个姿势,装做看不到怀里的男人在放任情绪……也许他不是好皇帝,但绝对称得上是好儿子,肯为还父亲公道而甘愿背负可以说一世的骂名,这样的男子,不值得尊敬吗?为了沽名钓誉而掩盖真相才应该遭到唾弃!
所以,她郑重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诺言,虽然……他未必听得懂……
作者有话要说:
☆、苦中有乐
沈严放这病,来势汹汹,去得倒也轻巧。用过药,夜里热就退了,又一觉睡过晌午,起来就生龙活虎了。
申时初,用罢迟了的午饭,所有人都聚在二楼书房,当然其中有看热闹的,也有陈希这样苦大深仇的,因为……
“灾异迭见,帝之不德!”汪紫宸沉思着踱了半圈后,又列出了一条罪名。
昨夜二人发泄完后有过一次很透彻深入的谈话,既然那道“再验尸身”的圣谕已经被汪紫宸看穿,那沈严放也没什么可瞒的了,于是一五一十将所有打算和盘托出。
他是这么想的……皇叔天赋异禀,文成武德,继承大统当仁不让,而且皇考也早有属意,不过无后这一点的确是致命处,先帝应该是考虑到了才转而立了弱龄稚子即位。
通过观察……不管是奉诏宣抚还是监国理政,发现这位扬名四海的疯骝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后撒手不管,反而是隐忍着收拾起烂摊子,正是这份身为皇族的责任感和对社稷的使命感,让沈严放下定决心……他要让位释权!
说起来简单,真正实施就难了。就在沈严放冥思苦想怎么才能让皇叔没法拒绝的时候,刚巧出了陈氏这档子事儿,他不动声色,看似漫不经心地参与,实则在等待时机,后来那道让群臣跪谏、天下谩骂的旨意就是沈严放的厚积之薄发。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就没了转圜余地,现在要想的就是怎么善后,汪紫宸认为下道听者伤心闻者流泪的《罪己诏》最应景儿,也就有了此刻“热火朝天”的一幕……
汪紫宸之所以热衷,是因为她发现了个比被女人睡更狠毒的招数,双俸王厌恶阿谀奉承,不善人情世故,集以上两点为最的皇位,在他眼中怕是避之不及的祸端。若将他推到那个位置……嘿嘿,想着就很过瘾,于是汪紫宸打定主意要出份力。
至于不近女色嘛,也不叫个事儿,诚如沈严放所说,双俸王有责任感和使命感,他既能将对文臣的腻烦隐忍不发,没道理不为了江山社稷在女人方面妥协……再不济还可以继续下药,反正又不是没干过。
汪紫宸打着小九九,沈严放也没闲着……昏昧不明、疾言不讳、夙性好高、安图闲逸也就罢了,怎的还扯上天灾人祸之事了?当然不能认,沈严放拧眉反驳,“从刚刚的‘侈费无节’开始就不是人话了,朕哪有罔体民艰?又谈何灾异?”
汪紫宸站在窗边,都不用探身就能看到正飘飘摇摇在轻风中的幔子……凉亭是用来赏景的,却非得捂得密不透风,怕嗖得慌跟屋子里猫着好不好?躲在漫天漫地的纱帐里喝的酒有不一样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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