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凤倒凰》第37章

突然，墨罡站了起来，面色铁青，不苟言笑，众人同时一怔，看他朝这里走来，施青岚心里就开始发颤，只觉得一股暴戾之气排山倒海地扑来，压得她胸口喘不过气。
“爹爹有话和你说。”
墨罡走到她跟前，郑重其事地正声道，施青岚不敢怠慢，连忙垂首随他走到旁边耳室。进耳室之后，墨罡转身负手而立，两眼眺望屋外的漆黑许久都没有出声。他不是施青岚的亲爹，施青岚自然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她只觉得两人共处狭小的耳室实在胸闷得慌，气都不够分了，她一会儿瞄着旁边的花架，一会儿看看顶上的挂灯，混身都不自在。
“你究竟是谁？”
过了许久，墨罡开口问道，语气虽缓却让人心生寒意，施青岚像被人提筋稍稍一怔，冷汗都冒了出来。
“爹，你说什么呢？我是你儿子墨羽枫啊。”
她极力掩饰住内心的心虚，然后扯起僵硬的假笑上前轻声说道。墨罡突然转过头，眼神凌厉如刀，施青岚一吓，马上退回墙角边。
看他一步一步靠近，施青岚的身子僵硬如铁，完全不听使唤，眼中的惊恐也越来越浓。墨罡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屹立不倒的山岳，笼罩着她已经瘫软无力的身子，不用动手，施青岚也会被他威严的气势吓倒在地。
“如果你再不说真话，我不介意再多条人命。”
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把人命当作儿戏，父子就是父子，果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施青岚朝窗格处望了一眼，墨羽枫还在和杨氏说话，完全没有发觉生命垂危的她，更别提冲过来救人了。
“说还是不说？”
明显，墨罡已经没了耐心，看到他巨大的铁掌蠢蠢欲动，施青岚不由咽了口口水，眼神闪烁不定。
“我真的是……”
话还没说完，一双铁爪就掐上施青岚的脖颈，施青岚的双目徒然瞪大，气脉卡在嗓子眼无法喘息，她憋红了脸，双手抓拉墨罡的铁手挣扎着想要呼救，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咯咯咯”的鸡叫声。
“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
墨罡沉声逼问，施青岚口角流涎，双目翻白，似乎快要不行了，就在她还剩半口气的时候，墨罡把手松开了。
“咳咳咳……”
施青岚捂着干痛的脖颈，靠倒在墙上蜷起身子直咳，看到自己儿子肉身口出白沫，歪在那里痛苦喘息，墨罡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他伸手准备扶上，凝眉片刻后又把手缩了回去。
“咳咳……墨前辈……咳咳……你不能乱掐，我真是你儿子。”
施青岚一边咳嗽一边继继续续地说道，墨罡眉头一拧，双目怒瞪，似乎准备再教训下这个满嘴谎话的家伙，见他抬起手，施青岚马上溜窜到另一边的墙角里，一手紧捂脖处，一手伸前挡住。
“墨前辈，手下留情，我真的不是有意骗你，只不过这事情说了你也不一定信。”
她皱起眉头，露出一脸委屈的苦相，墨罡稍稍一顿，然后把手放下。
“此话怎讲？”
“其实……其实……”
施青岚思前想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墨罡横眉竖目地站在那儿随时准备用刑，她犹豫许久后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紧双眼，把一张老脸皮豁出去了。
“其实这身子真是您儿子的，只不过……我不是您儿子。”
这是什么话？墨罡很纳闷，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施青岚一脸怀疑，眼前这人的确是墨羽枫的相貌没错，只是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实在与之大相径庭。
“我都说了，我自己都没办法相信，你怎么可能信呢？”
施青岚摸几下还在发疼的脖子，垂着头嘟起嘴自言自语。看她这副小姑娘的扭捏模样，墨罡脸色又沉了几分，片刻，他稍稍放缓语气，道：
“说吧，我信你。”
施青岚很犹疑地看着他，踌躇了半日，她壮起胆子、咬紧牙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墨罡。
“那日，我和墨羽枫在竹林里相遇，后来我们两个就打了起来，谁料打到一半突然打雷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墨月山庄里，而墨羽枫在振原镖局……”
说到后来，施青岚都觉得自己是在扯谎，连鬼都不会信，墨罡静静地听着，神色越来越诧异，直到施青岚说完，他硬是愣了半天没回过神。
见他低眸不语，施青岚十分懊悔，本来是她逼着墨羽枫对天发誓，让他死活谁也不能说，没想到自己倒先开了口，而且看墨罡这包公似的脸色，就知道他不可能会信。
“你的意思是这身子是枫儿的，而里面魂魄是你的；顶着施青岚肉身的是我家枫儿？真是荒谬至极！此话你也说得出口！”
果然，墨罡甩袖忿然低骂，施青岚急得是心痒难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知怎么解释好。
“是你让我说的，说了你又不信，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啊？”
情急之下，施青岚脱口而出，墨罡抬起刀眉，两眼微瞪，一下子把她的抱怨给堵了回去。
“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话落，墨罡沉着脸抬步欲走到厅内，施青岚见之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他的衣角屈膝跪下。
“墨前辈，不行啊！不能让我娘知道，她知道后定会伤心死的！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啊！我……我……我还没嫁人……”
墨罡一怔，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当他转头无意中看到施青岚的肉身后这才恍然大悟。
施青岚两眼汪汪地噙着泪，心里实在是有苦难言，委屈不已，未出嫁前就被人看光了，而那个人正是好死不死的墨羽枫，如果此事传出去，她有何脸面再见娘亲和已逝的爹爹，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墨罡许久都没出声，似乎正在纠结是否该相信，不过看她说话的语气、神态，还有那畏畏缩缩的模样的确不像他的亲儿，可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接受得了呢。
“起来吧，你先起来。”
过了半晌，墨罡终于开口，施青岚吸着红红的鼻子，驼背缩脖地慢慢站起来，她低着头满脸委屈，眼泪还在眼眶中不停打转。墨罡面露尴尬，似乎在考虑叫她枫儿好，还是施姑娘好。
“唉！”
墨罡重重地叹口气，两袖一甩背着手在耳室是来回踱步，左思右想还是无法相信，片刻，他抬手指指窗处，低首道：
“把她叫进来。”
施青岚不敢不从，马上走出去把墨羽枫逮了进来，墨羽枫本来就是个聪明人，一见墨罡的脸色和施青岚的苦瓜脸就知道事情不对劲。
墨罡看了他很久，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毫不差地打量着，墨羽枫皱起眉头，眼中略带忧伤，在墨罡没开口之前，他轻轻叫了一声：“爹。”
墨罡一听差点背气晕死过去，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两个，抬起不停发颤的手指指了半天。施青岚是一脸委屈，几乎又要哭出来了，墨羽枫低着头，模样很是无奈。
“爹，孩儿并不是要瞒您，只是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好，不过你别担心，孩儿会解决的。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替您洗脱冤屈……”
说着，墨羽枫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墨罡一惊像被针刺马上避开，墨羽枫与施青岚相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婉转叹息。
在墨羽枫的脑子里，墨罡的反应与想象中的差不多，他知道这事情早晚都会穿绑，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而施青岚就觉得自己亏大了，心里只想着换回来之后该怎么办，嫁给他？不可能！嫁给展飞又太对不起人家，看来只能到尼姑庵里做姑子去了。
“罢了，罢了！”
半晌，墨罡无奈说道，事实摆在眼前不相信也不行，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人哭笑不得，除了叹气之外还是叹气。
“爹，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一时半会儿我也找不到法子，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解决墨月门的事，孩儿有话问你，当天发生过什么事，二娘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没想到这时候墨羽枫还能如此冷静，施青岚听后肃然起敬。
“二娘，对了，你二娘怎么样了？”
墨罡顿时紧张不已，脸都僵硬了，施青岚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讲，她转头看看墨羽枫，墨羽枫同样一脸为难。
“二娘，二娘……已经……”
话没说完，墨罡就明白了，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他虽然挺直着腰杆，不过无言的悲痛还是浮上了他的眉宇。想哭却不能哭，施青岚看着很是难过，原来这位盖世英雄也有柔情的一面。墨羽枫沉默片刻，走上前颔首垂眉地低声劝道：
“爹爹，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难过，孩子会料理好墨月门的事情。”
墨罡仰天深吸口气，过了一会儿又缓缓吐出。
“看来老天有心要和我们墨家过不去啊！”
话落，他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