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第300章


“凌儿。”轿子出了公主别院的大门,就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继而穿着大红婚服的秦忆走到江凌的轿子旁边,低声安慰道,“凌儿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受委曲的。”
莫不是在这震天响的乐鼓声中,秦忆听到她的哭嫁声了?轿子里的江凌听得这声安慰,不由得破啼而笑。知道她要不应一声,外面那傻子放心不下,只得应声道:“嗯,我知道了。”
“公子,别误了吉时,请上马吧。”喜娘从没见过即将要拜堂的两位在这个当口还这般说话的,连忙提醒道。
“哦,好。”秦忆向轿子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走到前面,翻身上马。
乐鼓声又喧天而响起来,一行人吹吹打打,抬着轿骑着马,带着一长串的嫁妆,绵延着往城里走去。
兖州城从城门口开始,一直到秦忆借用的院子,一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户人家嫁女大家不是没看过,但这公主嫁女,十里红妆,场面实在让人震撼,让大家不得不蜂拥赞叹。而窦府庶子庶女为争抢兰陵公主的嫁妆、破坏她亲生女儿亲事的消息,也在这看热闹的人群中间悄悄流传开来。
迎亲队伍进了城,再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地方。江凌感觉轿子停了下来,一只大手从外面伸了进来。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温暖的大手,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轿子。
在那双有力的手的搀扶下跨过火盆,又接过香祭拜了秦家祖先,江凌这才相携着进了门,跟秦忆一起,拜天地高堂,夫妻对拜。
“礼毕,新郎新娘入洞房。”
听得司仪的这一声叫喊,江凌被入画搀扶着,手里拿着红绸,看着那双红色锻面绣着苍鹰的大脚在前面拉着,慢慢地跨过一道又一道门槛,就像跟着他走过生活的一道道坎似的。
这一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就由他跟她一起相携同行了
见那双大脚停了下来,刚才只顾得紧张和兴奋的江凌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衣襟快要湿透了。
在这七月的大热天里,穿着一层层的嫁衣,蒙着个盖头,上上下下地叩拜,还真是个累人的活儿啊
听得盖头里那一声轻吁,秦忆轻笑起来,柔声道:“累了吧?”
江凌在盖头下嘟着嘴:“不累,就是热得厉害,你赶紧把盖头掀开。”
这话刚一落声,屋里就响起了几声闷笑。江凌这才知道屋里除了秦忆,还有旁人,不由得在盖头下闹了一个大红脸。
喜娘道:“姑娘,新郎官要出去陪客人喝酒,回来才能给您掀盖头。”
什么?还得蒙着盖头在这里傻坐半天?江凌隔着盖头,很不满地看了秦忆一眼。她实在很不舒服。
秦忆却连犹豫都不曾有,直接向旁边伸手:“称竿拿来。”
“公子,这不合规矩。”喜娘劝道。
“无妨。”秦忆的话斩钉截铁。
喜娘拗不过,只得将称竿递给秦忆,一面唱歌似的道:“请新郎掀盖头,称心如意”
江凌眼前一亮,盖头被秦忆手里的称竿挑了起来。
“凌儿。”第一次看江凌盛装打扮,化过妆的脸在华服金饰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美丽,秦忆忍不住轻唤一声。这一刻,他渴望了许久许久了。
江凌抬起头来,撞进了秦忆那黑亮亮的眸子。那眸子里有着无尽的喜悦和深情。不知怎么的忽然便想到了接下来两个人的共处,想起兰陵公主昨晚跟她说的话,还有那天晚上两个人的暧昧,不由得红了脸,羞答答地低下头去。
这一低头的娇羞,顿时将秦忆看得痴了。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江凌的脸:“凌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江凌想起喜娘和入画等人还在房间里,赶紧推开秦忆的手,道:“你快些出去吧,等会儿客人们都笑话你了。”
秦忆却不动:“外面的客人我都不熟悉。”
“那也得去吧?”江凌睨了他一眼。
秦忆扫了喜娘一眼,转身坐到了江凌旁边。思想着怎样将喜娘和入画赶出房去。
“喂,你不去可不行。”江凌推了推他。她还想趁他出去洗个澡呢,不去怎么行?再说,这天都还没黑,这会儿他就呆在新房里了,这要传出去,别人不知会怎样笑话他们呢。见秦忆还不动,只得威胁:“你不去,我可生气了。”
秦忆看着一脸认真的江凌,只得无奈道:“那我去露个面转一圈,就回来陪你。”
“嗯。也别太敷衍了,让人看了笑话。”江凌这才给他个笑脸,抚慰似的给他理了理衣襟。
这动作让秦忆又不想走了。不过既然答应,他便不会拖泥带水。恋恋不舍地看了江凌一眼,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呼。”江凌舒了一口气,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屋子。这屋子的门窗显然是新漆的,屋里的家俱,都是她陪嫁的新家俱,新崭崭的;床上挂着绣满百合莲子缠枝花的大红帐子,铺着金丝龙凤双喜鸳鸯牡丹锦锻被子,满屋子的喜庆景象。
喜悦从心底里一直涌上来,溢满了她的全身。
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呀
听着远处隐隐的欢笑声和喧闹声传来,江凌再看看外面的日影,转头对入画道:“入画,帮我把首饰取下来,再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有什么吃的,也一并准备着,我沐了浴后要吃东西。”
喜娘连忙摆手:“姑娘,这可不行,礼还没行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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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成亲(三)
喜娘话声刚落,外面就进来个丫头,施了一礼,禀道:“姑娘,姑爷让奴婢转话,说琅少爷带了一群同窗来,正闹得厉害,他还得在外面呆好一阵,让姑娘自便,如果累了就歇一歇。”
这话说完,她侧了一下身子,后来的人上前行了一礼,将食盒里的菜一一摆上。那丫头又道:“姑爷生怕姑娘饿着,叫奴婢让厨房给姑娘特意做的,姑娘慢用。”
江凌一看那一一端上桌的,全是自己喜欢吃的菜,心里一甜,转头吩咐入画:“帮我把头上的首饰都取下来,再换一身轻便的衣服,我要吃饭。”
喜娘明知江凌主意极正,还是尽职地劝阻道:“姑娘,照规矩,这顿饭你得等新郎官回来一块儿吃。”
江凌也知道秦忆虽然宴席上敬酒,但估计吃不了什么东西的,回来一定还得再填填肚子。犹豫了一下,正想叫将菜再装回食盒去,那丫头又上前一步,道:“姑爷吩咐了,说姑娘饿了就先吃,不必等他。厨房里还有许多菜,姑爷回来时重上酒菜就是了。”
江凌看看天色,估摸着秦忆得天黑了才能回来。她这一天不进米水,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管了,坐到梳妆台前叫入画给她取了首饰,又转到帐后换了一件大红常服,将脸上的妆洗尽,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对雨竹等几人道:“你们也累了,跟喜娘下去吃东西吧,我这里有入画伺候就好。”
这些人在江凌上花轿前在公主别院吃过东西的,此时倒也不饿,但来之前,雨竹和另两个丫头就得了兰陵公主的吩咐,说一切都听江凌的,江凌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得福了一福,带了喜娘出去吃东西。
见新房里只剩了主仆二人,江凌坐到饭桌旁,对入画道:“来吧,咱们俩吃饭。”
入画跟了江凌,在没外人的时候也是同桌吃饭的。但自到了兖州,生怕兰陵公主讲究这些,就刻意避开了。此时见江凌叫她,笑道:“以前姑娘没出阁,没把奴婢当下人看,奴婢僭越就僭越了。江家人少,也没人在意。可现在姑娘出嫁了,这一众下人都得姑娘管着,往后回到零陵还有可能管家,怎能再因奴婢坏了规矩?姑娘先吃吧,姑娘吃完奴婢再去厨房吃。”
说到管家江凌就头疼,对着一桌子的菜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过惯了清静日子,宁愿去做生意赚钱,也不愿管家。秦家上有秦从毅夫妇,又有秦从毅的几房妾氏,下人即使不多,也有二十来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纷争。她光想想跟这些人相处就头疼,更不要说管家了。不过,秦夫人现在四十岁未到,应该不会让她这个儿媳妇来管家吧?
江凌吃过饭,雨竹等人也吃回来了,江凌打发入画去吃饭,叫雨竹让人抬了热水来,好好地洗了个澡,只在亵衣外面罩了一件大红百蝶穿花丝质绣袍,这才感觉全身舒爽。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了。
大红的灯笼放射出柔和的光,照在喜气洋洋的房间里。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披着黑黑的长发,慵懒地坐在灯前,任由丫头用布巾绞干头发。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眉眼如画的脸上,微闭着眼睛的脸上无比的宁静而安详。
这就是秦忆从喜宴上回来,一进门看到的情景。
这样的情景,恍若梦中。
秦忆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再动,生怕惊梦了这一场好梦。
江凌却心有所感地转头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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