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梦钟声度花影》第70章


再添油加醋一撺掇,他如何能耐住心中怒火?
本想与他争个面红耳赤,内心却又痛苦难奈,一来,心中并非坦荡,二来,被他当面质问,其疑心之深可想而知,想想十多年来隐忍,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执手言欢,却——
憋闷多年的苦楚喷涌而出,一口鲜血洒在他月白的长袍上,晕到在炕上——
醒来时,他趴在床沿上,一条轻软的合欢花薄被搭在他的身上。房间里两支红烛怒烧,一个丫头在炭盆边的扶手椅子上抱了一条兰色的薄被,在打盹。既是情深意长,何苦相煎如此之急?
我坐起身,只是想找口水喝,没想惊醒了他。
他满脸歉意地看我一眼,忙唤丫头:“秋桃秋杏——”
打盹的秋杏慌忙起身,胤禛吩咐:“将温着的参汤端来。”
秋杏拿了汤来,他一匙一匙地喂我。
我没有思想,没有意志,任他摆弄。喂汤毕,他复又扶我躺下。
我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绣的合欢与鸳鸯。
十多年前,我在这张床上醒来,面对一个新的身份,新的丈夫,新的世界,小心应付,只为躲灾避祸,一点看热闹的心都没有。总想着,有一天,我睡着睡着,在深圳的家里醒来,情人节的玫瑰,还没有来得及凋谢——
十多年过去,我一日又一日地在这张床上醒来,丈夫的脸庞越来越模糊,儿子的欢笑越来越遥远,眼前这个人,要了我的人,将来也可能要了我的心——
隐华来了,他忘了我,忘了阿凡,忘了鱼,却还记得做星星——他是他,还是,不是他?我不清楚。
我没隐藏,也没有遮挡,他在那里。对于我来说,他与众不同。
眼前这个人需要他,也假装着需要我,谁知道呢?此时他的心中,只要与那把椅子有关的一切,他都需要吧——
作者有话要说:隐华和四四;如何选择?
14.萋萋芳草春将去,冉冉韶光酒莫空(中篇)

太医来了,望闻问切,娴熟老练,说着说过一千遍的谎话——无大碍,好生调养即可,开了药方,离去。
红李来了,泪眼婆娑,给我擦身,净面,梳头,更衣,扶我到院子里。太阳又出来了,过去了一天,又迎来了一天。
秋桂来了,端来药汤,一点一点,细心地喂到我的嘴里。
秋杏秋桃来了,一大桶热水,撒满干干的花瓣,香余存,红颜尽失——
四阿哥来了,憔悴无声,每夜在我身边躺下,一万遍软语温存,不得一句回话,沉沉睡去。
卓雅来了,一大堆补药,老参,燕窝,干鲍鱼,鱼翅,但凡有的,她都拿来了。她的父亲重病,她的家族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这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为这个几尽痴呆的女人,守夜——
李氏来了,她的女儿已经十岁,一个儿子五岁,一个儿子一岁多,她心满意足地来,为这个老对手掬一把辛酸泪。
兰沁也来了,她羸弱的身体已经养得壮硕,分担家务让她成熟,顾盼之间,尚存娇弱女儿态,自她过门,几乎没与她打过交道。她握着我的手,说大家都说的寒暄话。
我动动唇,说:“你是个有福气的——”
她见我想说话,惊喜地叫红李上前。我松开她的手,用只有红李明白的神色,示意,我累了。秋桂送走了兰沁。
………………
腊月初八,一碗很稀的腊八粥汤,红李一口一口喂我吃完。
腊月二十三,一块年糕,秋桂喂了三分之一,红李说,太糯,恐克化不动,应应景也就是了。
大年三十,丫头们在我的房间里草草地吃团圆饭,给我喂一些补品汤药,守岁。
丑时已到,爷还没有出现,红李对小丫头们说:“都歇了吧,我陪格格。”
丫头们都退下,红李抱着我眼泪肆意狂流:“格格,格格,你就说一句话吧,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原本想,求子嗣无望,好歹也能与格格做个伴,好好过日子,格格,你怎么又痴了——从前,你多会想啊——格格,不为你自己,就算是为我,你要好起来啊——我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了。秋桂三个一来二去地也大了,你要为她们想啊,你若不是好好的,她们怎好放心出去?新的丫头又如何能伺候周全?格格,你这样,让我怎么活?让我怎么活”
干涸的眼里溢出泪水,怎么活?我也不知道——
四爷来了,红李抱着我哭,没有看见。
“红李——”
红李急转身,擦泪。
四爷冷声说:“大过年的,你嚎什么?还怕格格没受够吗?”
红李上前为他更衣,四爷推开她,唤道:“小盛子,小盛子。”
小盛子进来,他冷漠地说:“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拉出去仗毖——”
红李被拉出去,一声不吭。
四爷自己更衣,上床,搂我躺在怀里。
红李的尖叫刺激我的神经,我不知道怎么就有了力气,奋力推开眼前这个自私薄幸的男人,下床去,赤足跑到外面。二更天,临时拉来的巡夜人卖力地打板子,发泄过年当值,不得与家人团聚的苦楚。
守岁守得昏头昏脑的四爷,一时没明白怎么回事,等明白过来,赶紧起身,只听见一声尖利的喊叫,刺破沉静的夜空,紧接着是狼嚎一般歇斯底里的命令:“再敢打她一板子,我叫你们全部去死,就在大年初一!”
众人早已经被她凄惨尖锐的声音吓得听了手,哪里敢再打?
红李惨然笑道:“格格,你好了,我就放心了。”
我将她的头搂在怀里,凄然说:“说好娘儿俩好好过日子的,你怎么能先走了呢?”
四爷在檐子下大骇,一连声唤:“秋桂秋桃秋杏——”
小盛子杵在那里,已经傻了。
四爷厉声骂道:“还不去请太医?”
小盛子缓过劲来,飞跑而去。
他自己傻楞了一瞬,拍头,赶紧冲进房间拿了一床锦被,裹了红玫进屋。边跑边对三个丫头喊:“快抬红李进屋,将火烧旺了——”
五太医匆匆赶来,天也快亮了。
先给我把脉。
我自救下红李,再没有说一句话。但四爷已经很开心了,连声说:“喊出来就好了,喊出来就好了——”抱我进屋,将我塞进被窝,自己在另一边给我揉着冻得青紫的双脚。待搓到皮肤差不多柔软了,叫秋桂拿来汤婆子,放在我的脚边。
及至太医在那里把脉,半天举棋不定,我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手,恨恨说:“去给红李上药。我的病自己知道。”
太医吓一跳,拿眼看四贝勒爷。胤禛沉思一会,说:“你先去看看那个丫头有无大碍。格格不放心她。她好,格格也就好了。”
太医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赶紧出去,拿了棒疮药,指挥丫头们给红李上药。
过了一会儿,太医进来回话,说:“红李姑娘只是皮外之伤,决无大碍,格格放心了吧。”
我无甚诚意地道歉说:“今日急火攻心,慢怠了先生,请先生莫往心里去。爷,今日是大年初一,劳烦太医仓促急诊,吩咐下去,给太医拜个早年吧。”
太医本来窝着一肚子的火,见我这么说,却又气平了,说:“格格体恤下人之心令奴才敬佩。格格缠绵病榻多时,今日被激,反而愈痊,乃吉人天相,奴才不敢居功。只需调理几月,身体也就大好了。”
胤禛忙叫了小盛子,吩咐道:“今日太医连夜赶来,辛苦了,你让刘三带人去给太医家人拜个年,报个平安,太医在府上休息一会子,也就回家了。”
太医慌忙辞道:“老奴谢贝勒爷赏,不敢劳烦贝勒爷安置,格格如今已无大碍,我开了药方,也就可以回去了。”
胤禛想了一想,说:“也好,就让刘三送太医。”
太医谢了,开好药方,自去了。
一会儿,丫头端水来洗漱。四爷擦了把脸,说:“今日闹腾一宿,你们几个也歇着吧,只留一个照顾红李。小盛子,你也去歇着。睡醒了再过来伺候。”
等众人都去了,四爷放下罗帐,搂着我心痛地说:“三十三年你来了后,什么都撂开了,本以为能平静地过日子了。静音大师说你是痴人,原本不信,只道你是个无心的,无论我怎么为你,就是不领情,站得远远地,看热闹——”
我无语。他嗔怪道:“难道我在你心里,还不如一个丫头重要?也罢,红李自三十三年伺候你,十几年了,二人情同姐妹,自然看重。我也不与她争宠。可是,我这几月来,一下朝就来伺候你,你就一点不心疼?如今朝堂上老大和老八挤兑太子,已经快撕破脸了——你真忍心看我如此受煎熬?”
我还是不语。
他也不管不顾,自顾说他的:“邬先生乃坦荡君子,当天他就告诉我,你们只是因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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