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莫不是同王爷质气了?”延陵贤随意添了句,忙又笑笑,“这也未有什么,人说夫妻哪能不打架不过嘴。日子都是这般过的罢。”
“他在哪头用膳?”延陵易雅了筷子,接过帕子,才一抿嘴.终是没憋住话头,直接问了出来。
“在。。。。。。似是未用罢。”延陵贤忙回过身去取茶盅,声音细弱。盏杯递了延陵易面前,却是久久不见她接,抬了眸子瞥了眼面色平静的延陵易,手心钻起了汗湿。
延陵易直接越了目光到她身后,寻着另一个小丫头再把话问了遍,方才便是那丫头去书房催的膳。恰那小丫头是个实在人,听了主子问,不好含糊,额头一紧只得温吞道:“王爷去了郡主院子里用膳。”
延陵易未变色,反是更加沉静,接了延陵贤递上来的杯盏,不及吞茶,淡声道“再给我加碗粥,递个奶子黄金馍馍。”
这一回膳,停了再续,延陵易共进了两碗粥,三个馍馍,胃口好得引几个丫头连吸了几口冷气。倒不是嫌她吃得多,反是担心她赌着气使劲吃伤了肠胃。
饭后延陵易闷在小书间片刻,又是觉得倦,早早交待了要睡下。延陵贤讶道这还未入更,送温盏入室时,再往内屋里一瞧,只延陵易一人歪在帐中,心下明白恐怕这二人是闹起了真别扭。就说主子病着的一整月,王爷连朝都不上,日夜守着。病愈后再一个月,更是贴近的很。想来还是老人的话说得准,这夫妻俩没有不红脸的。非指鼻子瞪眼吐沫满天飞,便是极其体面了。
罗纹细帐一抖,鹅黄色的光影漫了出来,一并见延陵易接盏的单手徐徐伸出。
延陵贤才紧上几步,忙跪在帐外,手中托盘忽一轻再一重,手上份量未减,似乎是延陵易没喝下多少。
“主子安罢。”轻叹了一声,再一俯身便要起来,却听帐里人影轻飘飘的溢出一一
“贤儿,你去小厨房里要碗羹出来,就说我想吃口甜羹。”
“主子。”延陵贤跟在主子身边十年,从未见过她起夜用食过,面上掠过一惊,忙道,“不是贤儿不肯端,主子实在不能这般吃啊。是要把胃口吃坏了。”
“我这胃里总觉着空,嘴里缺个味。”未有恼音,细色黄帐再一抖,似是榻上人起了半身,“你端来吧。”
延陵贤心上一叹,明明是心里空得没着落,胃口才浑然失了知觉。
“贤儿,他还在唐肃肃那里吗?”她静静问着,半张脸隐在昏帐中,模糊不清。
“哪能啊。这都什么时辰,当然是回了书房,用过膳便出来了。”延陵贤一急,连忙吐出,复又琢磨着偷偷睨着帐帘道,“主子,莫不是在意这个?”
帐子忽然不抖了,内里声息一轻,便听延陵易似笑非笑的声音幽幽传出:“即便他是留了夜,又未必不可。”这话反复咀嚼,便像是自嘲了,好也不是坏也不是,听得延陵贤一颗心都酸了。
“不会的,不会的。”延陵贤猛摇起了头,连连劝慰道,“王爷的心,贤儿还未看错过,一心一意扑在主子这不会动摇丝毫的。”她是个嘴笨的,脑子也不灵光,如今也只能浮浅说着寥寥数言勉力宽慰。可这一颗心扑在哪,与留谁的房里,又有何干。帝王家的侯爷贵亲们,还有心吗?!
说到最后,延陵贤眼圈一红.浅叹了声:“主子,您心上不痛快,骂贤儿出气,与贤儿说叨都好。可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尤是您那胃口,原本就弱,再别折腾伤了。”
声落时帐中忽地静下,就好似人睡下了般,再不提那甜羹的事。延陵贤跪了小半刻,约摸着她这回是真着了,才又紧了紧帐帘,起身轻着步子欲退下。
“你说你看的明白他眼里是有我。我问问你,你看着我眼里,有他吗?”这一声猛地传出,延陵易都一时怔住,心想还真是昏得糊涂了,没头没尾这么一句好不笑话。
延陵贤心头微紧:“主子,贤儿也不知道怎么说。”
“你说罢,眼里怎么看的,便怎么说。”延陵易伸手抬了帐帘,挂了一角,半卧起身子,目光定定地投向榻前的人。
“贤儿看不出。。。。。。”说着垂头纠结起一角柚子,扯得皱紧才又道,“主子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贤儿是真看不出来。从前还有闻人公子的半个影子,如今。。。。。。便都空了。”
延陵易轻点了头,她说的,她都明白,她说不出来的那些,她也明着。伸手抓来软袍披裹在身上,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她想了一整个下午,也憋闷了一下午。她从来都能忍,偏这一时半刻不想忍了,他陪着自己忍了十年,可人生倒还有几个十年,总不能再十年罢。
鹅黄色的香帐摇了几番,常青色绣着云纹团花的锦袍飞卷在身后,延陵易几乎是踩着鞋子便奔出去了。。。。。。。。。。
第十九章 守夜
书房的中庭.溢满浓重的月色.托着她长而落寞的影子更显得单薄。一袭长袍滚地,风一过,便卷着落叶拂动几番。夜色沁着冷寒扑了满面,微许涩疼,文竹颤在风中,枝叶翠绿,曳曳摇摆。书房中映着尹文衍泽一动不动的侧影,笔未立,书未抬,她虽看不到他在盯着什么,却也知道由望舒传话时,他一丝反应也未有。室中的灯烛泛着橘色,一种很暖的色彩,却凝得她满目皆痛。书房的大门,是为她紧闭的,这个她也知道。
要怎样,他才肯看她一眼,要怎样,他能听她把话说完。
等吧,她于是在风中笑笑,他等了她十年,换了她等,莫不是这一晚都等不下?!
望舒往返于书房与庭院三两次,漫在延陵易耳边的话,无不是那一声王爷歇下了,求她回去歇着。
延陵易不动,她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还坐在那,动都未动,他明明便是不愿意见自己。可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偏还要倔强,不留他颜面,也不给自己台阶下。
望舒叹着气又回了书房,桌前对案不动的人,同庭院中立着的人一样,皆是面无一色。《九章算演》翻摆在案头,那一页上停了半个时辰也未翻下。
望舒扶门又一声叹,出音嘤嚅:“王爷。夫人的病,才好不过两月,这寒风夜里一吹,该又要入了病气。”
尹文衍泽一手支在额头轻轻揉着,半晌仍是不语。望舒无奈,遂又唤了一声。
“把灯熄了,再说遍我歇了,要她回去。你也出去吧。”紧攥着一角案,声音轻至几乎听不见。
望舒无奈摇头,掐灭了灯芯,便退了出去。
室中猛地暗下,俱是漆黑一片,案前人久久未动,仿若时间静止般,浅无声响的一吸一呼,滚烫的泪忽而砸下,落在冰凉的五指间。今夜,这书房中,他命人撤了炭火,未比室外暖几分。每一寸神经都在寒冷中格外清醒着,格外刺痛。
庭中偶有飞鸟过檐振翅的唏声,积在脚边的残枝冷叶越来越多,双脚已站得麻木僵直,延陵易抬手,握住由风卷落的一朵梨花,苞朵已碎,扭曲着姣好的容颜,引人叹惋。一手紧紧合十,冰凉沁着湿润的质感盈满手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着什么,渴求着什么。或许正是因为没有原因,才如此纠结而执拗着。
时间如流水,流逝于五指间默无声息,她凝着室中的暖灯灭下,凝着夜色一抹抹浓重后复又一丝丝淡去,凝着盈盈满月最后化了浅色渐渐滑落,终于掩在淡无颜色的云团下没了声息,东侧初升的暖日穿过重重云压,泛着金黄色的边际缓缓而井。
院中眠寂了一夜的鸟声叽叽喳喳地响起,昏暗的夜色,似在瞬间划破出了一层裂缝,面前昏沉的颜色丝丝淡去,极缓又极快,天破晓似在须臾之间,只在她心底,却有十年的漫长。双膝痛过,麻木过.而后再刺痛,再麻木。除了僵直的站立,已然接受不了任何移动,挪一步都会蹿过锥心刺骨的疼痛。
露水凝结,由枝上滚落在她肩头,沁凉的滑入颈中,有那么一丝刺痛,酸涩的紧。
望舒揉着惺忪睡眼由侧廊而来,行了几步,顿在廊中,望着庭院中的面色苍白的延陵易,惊得发不出声音。咬唇许久,寺停在窗下,朝着书房中低低唤了声:“王爷,当起了。”
话音落不及半刻,门便由内推开,尹文衍泽依是袭着昨夜的衫袍立在门口,双目下泛着青紫,亦是一夜未眠。抬步而出时,目光越过庭院,一时顿下。单手负在身后,遥遥相望。
延陵易不动,不是不想动,是真的动不得,身子微一前倾,便能感受到刺骨的疼痛蔓延全身上下。
他收回了目光,平静地好似每一个平静的清晨,转身便入侧廊,未朝着她的方向迎来半步,连方才那一瞥,都似乎是不经意的掠过,再淡漠的收敛。她在他眼中,已是化了一抹尘灰吗?如此。。。。。。不在意。她不明白,她是把他伤到了何般地步,才要他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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