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谍香》第66章


原来两日之前,虞从舟已派晁也率兵翻山越岭,潜藏于狭荣道的山顶。狼循紫烟既是以下攻上的利器,又是给晁也的讯号,若见崖间翻腾起紫色毒烟,即是他们攻出的最好时机。敌人受烟熏毒燎,正无暇自顾。更何况、那些潜藏于崖边的,大多都是弓箭手,不擅刀剑。此时突然受到晁也率领的彪悍步兵冲阵杀戮,十有七八无力抵御、或倒于剑下,或失足坠崖。
楚姜窈惊见峡谷间不断坠落的秦兵尸首,心中恐慌无度。她一直怕虞从舟受伤,而此时此处、现实却是数千秦兵因虞从舟而亡。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父亲震怒的神色,楚家世代尽忠护秦,她如今却做了一个家国的叛徒、害死秦人的凶手!
她双手发抖,虞从舟在腰间感知,漠然转身、不带一丝温度地盯着她看。她惊惧发抖的双唇,和水汽雾湿的双瞳,在他心中冷冷激起一道闪电。
这道电芒从黑暗中闪击而来、在他心口留下深刻灼痕。虞从舟带着令人窒息的口吻问道,
“怎么,失望了?还是、心痛了?!”
她心头惘然、眼中茫然,不知从舟此问何意。
却正此时,她余光中看见一尾流箭穿透空中紫色烟云,从左前方山崖顶上迅疾而来。虞从舟背对那方向,即使此时转身拔剑只怕也晚了。她心中骤空,没有时间多想,右手立刻拽上马缰,猛一抽力,‘逐曦’马顺势右转过来、换了她背对那箭。她全身抵上从舟胸膛,挡住他心肺要害,左手紧紧抱住他身侧,浅呼一声“小心!”
那箭应声刺入,姜窈痛得“呃”的一声闷呼,眼前似有无数蝇蚊在飞,她紧紧闭上眼,肌骨之痛却愈发钻心。她面色渐青,立时萎顿了下去,但右手仍兀自紧紧拽着马缰不放,‘逐曦’马驮着二人不停在谷底向右打转。
她听见虞从舟惊呼一声“姜窈!”,霎那间他乱了往日沉稳,一手将她抱入怀中,转身把她挪置于前鞍。她依旧痛得睁不开眼、喘不上气,但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命大、这箭不过是射中了她的左臂。
虞从舟再无言语,抱紧她策马疾驰。杜宾等众将士被主将安危一惊,更是打起精神,不敢稍有松懈。
不到两个时辰,全军已退出狭荣道,回到赵军营地。但恰逢赵王派人传来密书、在主营等了多时了,并另有赵奢将军的探子急报军情。虞从舟一人难分三处,眉头微紧,眼神焦急地凝在楚姜窈脸上。她脸色已稍缓,掩去些苍白,额上渗着细密冷汗。见他探视,她松了牙关,右手一撑马鞍、跳下马去,说,
“军情要紧,我没伤到要害,我自己能回帐。”
“待在帐里、我很快就来… ”虞从舟凝视着她,踌躇片刻、策马向主营而去
……
短短一路、慢慢走回,楚姜窈心有余悸。行军路线究竟是如何传到秦营的?她仔细回忆那天秘会的十一人,究竟谁、是另外一个秦国暗人?
营中伤员甚多,痛呼声此起彼伏。她钻进自己的营帐,已不见小盾牌的踪影。不知他在主人那里能否顺利应付。小盾牌说的果然没错,她不可能瞒得过主人。
她低头看向左臂上射进的那一箭、贯穿臂膊,细看之下突然觉得痛得更厉害了。这箭簇不能久留,但随军医傅们都忙着为各将士包扎,她环顾帐内,看见早上割开小盾牌绳索的小刀还在几案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走过去拿起那把小刀。
她知道须得先割断箭头、再拔箭身。好在箭头整个露出肤外,否则还须剜肉挖出埋在肤下的那一部分。她抽出一件旧衣上的腰带,折叠几番牢牢咬在嘴中,然后右手捏着刀,走近床侧,跪了下来,忍住痛将左手撑在床架上。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尽量将视线移到几案那边,心中说了声“小令箭,别怕……”,尚未对自己说完,已狠力手起刀过,蓦地割下那枚箭头。
箭身扯动伤口,痛意霎时贯穿全身,她瘫坐在床边,握着刀的右手仍兀自发着抖。缓过片刻,她吐出口中腰带,急喘着气,扔掉小刀,颤颤地拿起那腰带、想扎到手臂高处,以减缓血流。
正这时,帐帘突然被呼啦掀起,虞从舟、杜宾、樊大头等众人沉沉走进她帐中,目光俱是冷厉,帐中空气陡然凝重。她也感觉到一丝异样,撑着床沿站起身,疑惑地说了声,
“哥哥,出什么事了?”
虞从舟没有答她,脸上毫无表情,看得她心中发冷。他盯着她的双眼道,
“你表现得很精彩,我险些又要被你迷惑了。”
他从地上捡起那枚被割断的箭簇,继续说,“你不是最怕痛么,你不是连一鞭都捱不住么,怎么今日,却是刀法凌厉、敢于自断箭簇?难道、你还能自己刮骨取箭?”
“我……”她潜意识中已知事有蹊跷,但面对从舟凌厉的眼神、却全然不知能如何作答。
“那日商议行军路线的十一人中,所有受伤的人都死了,所有活下来的人都有嫌疑,而只有你活着、却受伤了,还是为了救我受的伤。很巧合的洗白……但未免、太巧了。”
从舟一边说,一边向她逼去。她忍住抖,却忍不住向帐角退去。
嘭得一下,她撞上帐边,冰凉的金属撑架刹那间吸走她背上温度。原来从舟怀疑是她走漏了消息、怀疑是她约定了伏兵、要去害他…
楚姜窈此时豁然明了,在狭荣道时,从舟已然怀疑她了,那一句“你失望了?心痛了?”分明带着怨痛和恼怒,只是那时她来不及细想。
虞从舟猛地揪过她衣襟,将她拽到面前,一手扣住她左腕、另一手霍然握住那箭的羽柄。
她心中苦闷漫溢,不禁紧闭双眼、侧了头,将下唇咬在牙关之间,心跳陡然增快。
过了许久,臂上并未有剧痛,她松开嘴唇、试探着微微睁开眼,瞄了从舟一眼。他脸色如冰、令她生畏。
就在她全不设防的这个瞬间,虞从舟加大腕力、紧紧捏住她的腕骨,右手猛地一拔,将那断箭瞬间从她的左臂整根拔出。血肉翻飞,楚姜窈完全没有防备,痛得眼前全黑,忍不住胸腔中迸出一声凄喊,全身似乎都被痛意抽空,顿时无力地跪在他脚下,低垂着头,右手不自觉地抓上左臂,掐在最痛的伤口边。
血流不止,溅红了帷帐和地面。虞从舟迅速从怀中取了洁净纱布,蹲□来缠缚在她不断发抖的手臂上、一层层束紧伤口止血。他手指微颤,眼神却仍旧保持冷厉,只是一句话也不说。帐中一下子僵寂下来。
杜宾打破沉默,对帐外士兵道,“楚姑娘嫌疑最大,先将她押回骞岭城,锁进地牢。”
楚姜窈跪在地上没有挣扎,默然无语,双手被杜宾反剪身后时、脸色痛得霎时惨白。
、人如蝼蚁
作者有话要说:61…64章会后妈心发作。。。不过65章以后又会柳暗花明滴~~
回到骞岭城;虞从舟故意晚了一个时辰再去地牢。或许让她看清刑室内满室的刑具、心中有了警慑、她就会先心怯三分。
他走下地牢,看见她微蜷着身体,一肩靠着刑室的一面灰墙、侧身跪坐着。她侧脸贴着墙壁,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身体微微地在发抖,因为绞着她双手的铁链子在她背后不时发出轻微的金属碰撞声。
楚姜窈听到他与一干人等走下楼梯的声音;蓦然转过头。虞从舟便刻意以寒戾的眼神与她相对。他看见她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拉住脚踝上的铐链,以为那样可以借一点力来镇静自己。
虞从舟长袍拂地;随步履一起一沉间,翻惹寒风。他一直走到她面前、略微弯了腰;凝着她的眼睛冷冷说,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可惜;等不到你坦诚相对。你只是愈发心无顾忌。”
楚姜窈嘴唇发抖,缩在石墙边说,“哥哥,我…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
“狭荣道之行,是我故意让你听见的。你帮了我一个忙、也让我对你彻底的失望。”虞从舟的眼光如井中的水,没有波澜,却深不见底。
她的泪水倏忽涌上,但颤抖地停留在眼眶里、没有落下。原来从舟一直都在怀疑她、认定是她泄露了虞军的秘密行踪。
“我… 我没有走漏消息,我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的,我没有走漏消息… ”她心酸地摇着头。
“障眼法!”杜宾在一旁淡淡说。
到了这时,她还在扮演无辜,从舟仰身苦笑一声,睨看她道,“你和我们一起……那小盾牌呢?那日到了骞岭之后,就再未见过他了。”
“他… ”姜窈此时百口莫辩。她如何能说,数日来、她把一个男子一直绑在自己帐内?
“他去了哪儿?!”樊大头在一旁吼道。
“他… 我不知道… ”姜窈终是垂了头。
“没有内奸会自己乖乖认!俺就帮你松松口!”
樊大头早已失了耐心,他一把揪起楚姜窈,拖过数尺,扔在刑房中央,回身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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