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记(姻缘记系列卷二)》第7章


长得美,真的很美。然而,他总觉得在她美丽的外表下,她的灵魂活得太压抑。她的娘亲死了,他却没有见她掉过一滴泪,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娘亲入棺,然后封棺,入土。是不伤心吗?不是的。就连阿旺死的时候他都哭了三天,更何况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娘亲服毒自尽?她是伤心的,但又不仅仅是伤心。这种伤心更准确地来说,叫做悲痛欲绝。极端的痛楚烧干了眼泪,哭,也就怎么都哭不出来了。
“为了你自己。”华念平挽起她颊边的碎发,拢至她的耳后。“老天既然安排我救了你,你就要好好活下去。”
她怔怔地看着他,男子温柔地笑着。眼睛四周酸胀的感觉越发地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马上要冲了出来。她埋头倒进他的怀里,感到他的温暖的胸膛一滞。
华念平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地想推开她。却在惊觉到胸前的一片湿意后,改而轻轻地拥着她,叹息着:“若是伤心,就痛快地哭出来吧……”
怀里的人儿不语,只是更加贴近他。
那一晚,她在他的怀里哭得怆然。
第四章 联姻
有时,她会想,如果三年前她是跟着他离开杭州的,现在的她会是怎样的处境? 
那晚,她在他的怀里放声哭泣,尽情宣泄着心中久藏的积郁。发泄过后的她,整个人像是被完全淘空了一般,阵阵的疲倦随之席卷而来,使得她又陷入黑暗的沉睡中。再醒来时,业已晌午,耀眼的阳光照进来,房里空无一人。问了店小二,店小二回道:华公子和随从一大清早就出门办事去了,要傍晚才能回客栈。见她起了,店小二立马端了饭菜进屋,说是华公子临走时特别吩咐的。
随意吃了几口果腹,她开始思忖以后的日子。一辈子跟着他吗?她忽然想起昨日他的随从对他的“直言劝诫”:商人行商,带着个姑娘家总是不方便的,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更何况她的出身只会令他蒙羞。离开吗?她又能去哪里?去找她的亲生父亲吗?不,即使找到了,她的亲生父亲难道会承认她这个妓女母亲生的女儿?
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必须做出抉择。然而,上天终是没有给她选择的机会。
正在她犹豫之际,几个自称是京城豫王府的人找上了她。他们告诉她的事实,让她难以置信,惊得半晌说不出话:原来,她是当今圣上的皇叔——豫王爷的女儿,而她腰间挂着的蓝田玉佩就是最好的凭证。
从起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本该雀跃欢喜的心却泛起难言的苦涩。豫王爷,尊贵的皇亲,难怪会抛下她们母女一去就是十五年了。妓女,可以视作红颜,视作知己,可以与之吟诗和唱,谈情说爱,却是连做侍妾的资格都没有。
她的母亲在遇到她的父亲时还是个清倌。清倌又如何呢?妓女就是妓女,低贱的身份,即使是娶进门为妾,也是辱没名声的。堂堂的豫王爷怎么可能娶一个妓女为妃?而她,一个妓院长大的卑下丫头,居然是高贵的豫王爷郡主,呵呵……这一切多么地令人措手不及,又是多么地可笑!
好,她就让世人看看,一个妓女的女儿也是能一跃龙门成为皇家郡主的。
于是,她不告而别,只留下了一封简短的书信,并托店小二把信转交给他,信的大意是说有京城来的亲戚找到了她,要即刻起程带她回京,请他放心。
离开杭州,入豫王府,时间不若预想中的那么难熬,一晃就是三年过去了。豫王爷待她不薄,给了她尊贵的身份,对她宠爱有加。她该觉得满足的,但为什么有时,尤其是当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正如此刻,心里仍会不时会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
他现在过得可好?那个温柔善良,有着一双清澈明净眼眸的男子。他大概早已经娶妻生子了吧。他这样的人,老天没理由不让他获得幸福的。
幸福……那她的幸福又在哪里……
“郡主,王爷派人来说,请郡主去一趟书房。”珠儿,她的贴身婢女,走进内室,轻声说。
“马上吗?”她问。
“是的。”
听说,早上王府来了一位自洛阳来的贵客,北方的首富——风家的当家。历朝以来,商人的地位一直不高,豫王爷会把这位风府的当家尊为上宾,恐怕不仅仅是因为人家有数不完的银子。
父亲唤她过去会是什么事呢?难不成和这位风府的当家有关?
临近书房,这时,恰巧看到有人推门从书房里出来。仔细一瞧,呵呵,难得啊……是大哥、二哥、四哥。她的三位兄长是鲜少会凑在一块的。除去早殇的第三子,豫王爷目前一共有四个儿子:长子,宏暄,次子宏晔,四子宏晟;五子,宏昆。
大哥的母亲是二王妃,二哥和四哥都是四王妃所生,最小的五弟,六岁,七王妃所出。
她这三位成年的兄长,人前兄弟和睦、父慈子孝,暗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设计来,斗过去的呢。为的不外乎两个字:爵位。
豫王府的世袭爵位向来是只传给嫡长子,庶子是没有资格继承的。一场骨肉兄弟的勾心斗角本可以就此免去,但如今的问题出在,由于豫王爷的嫡妃李氏——她名义上的母亲,没有为王爷生下儿子,也就是说,没有嫡长子的存在。那么,身为侧妃所生的庶子谁都有机会各凭本事继承爵位。纵使是二哥和四哥这样同母所出的亲兄弟,为了爵位,斗起来也不是照样毫不留情?兄弟亲情在爵位面前不过形同蝼蚁,谁叫世袭的爵位只有一个?
幸好,她是女儿。她的兄弟们就算在窝里斗翻了也不关她的事。
“大哥、二哥、四哥。”她微微福身。
“嗯。父亲唤你,快进去吧。” 赵宏暄的表情淡淡的。
她抬头,另外两位兄长神色各异。赵宏晔睇了她一眼,猜不出心思;赵宏晟的俊脸上挂着笑,似乎是在……幸灾乐祸。
她的四哥赵宏晟打心眼里鄙夷她的出身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她早就见怪不怪,只是他此时的笑,让她万分确定,父亲召她去书房准不会有好事。
她点点头,走到书房门前。“父亲,是我,凉吟。”
“进来吧。”
她踏进屋子,向站立在书案旁的豫王爷行了个礼,挑了个最靠近的座椅坐下。
“今儿个早上,风府的当家亲自送来一封请帖。”豫王爷拿起书案上的红色信封,摊开。“两个月后,风老太爷六十大寿,我想你代我去。”
赵凉吟一愣,偌大的豫王府没人了吗?这种应酬之事即使豫王爷真的无法出席,要找,也该找她的三位兄长中的某一人来代劳,怎么可能轮得到她?这其中……她等着豫王爷把话说完。
果然,豫王爷后面的话才到了点子上,使她茅塞顿开。
“风府有意和王府联姻。”豫王爷看着她,好似在审视她的反应,接着又说:“爹希望你去。”
她有点明白赵宏晟幸灾乐祸的笑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她反问。风家和豫王府联姻,显然占便宜的是风家,豫王爷不会不明白,他们这些皇亲贵戚不是最讲究身份的么?郡主嫁商人,这算什么?“难道父亲认为凉吟配不上一个王公贵族,只配嫁为商人妇?”赵凉吟的眼里,渐渐没了温度。她的父亲归根结底还是瞧不起她身体里流淌的另一半血液么?她的母亲终归是个低贱的妓女,那么,当初他又为何要把她找回来?她不是儿子,而豫王爷不缺女儿。
“不,爹不是这个意思。”察觉她眼里的冷意,豫王爷急忙辩解道:“风老太爷的姑母当年曾被选进皇宫为妃,虽然没有生下子嗣,但风家也称得上是国戚了,你能嫁过去,不算委屈。爹和你的哥哥们只是觉得在几个还没有嫁人的姐妹里,你最合适。”豫王爷瞧了瞧她的脸色,语长心重地继续说道:“凉吟,你已经十八了,姑娘家的青春是耽误不起的。”
呵,听了这话,她在心里不禁冷笑。娘痴痴地等了你十五年,你可有为她的青春想过?“论起闺龄,五姐比凉吟还要年长一岁。于情于理,姐姐没有嫁人,做妹妹的怎好抢了先?”
“这个……”豫王爷一顿,断然没有料到,她会拿五郡主出来做挡箭牌。“你五姐……我会替她打算。”
打算?五郡主钟情国舅三公子,几年来不知道推了多少门当户对的亲事,非刘子恒不嫁,而这国舅公子却至今迟迟没有上门提亲的行动。怎么个打算法?打算把女儿主动硬塞给人家不成?
“若是女儿执意不去呢?”她两眼直视着身前贵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她在赌,赌三年的宠爱是真是假;赌豫王爷对她的宠爱究竟能到何种地步;赌她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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