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漓》第12章


他此生铭记在心底的儿子。宫监朗声宣旨:太子晋平定叛乱,匡扶社稷,宇内承平。今赐黄金万两,绸500匹,赐宴长乐殿,即日入住未央殿,钦此。
秦晋单膝跪地,仰头看着金殿之上的天子,眸子里染过一抹深沉的痛楚,随即起唇道:“儿臣不能接旨,请父皇收回成命。”
秦晋捂着胸口,强忍住喉头翻涌的腥甜,他的眼神有些疲惫,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我站在匍匐在地的朝臣的后面,眼里弥漫一道薄薄的雾气,秦晋,疼么,可你知道么,我这里比你更疼。
“皇儿此话何意?”天子蹙眉,明黄的颜色遗落在翻飞的风里,金殿上面安静得有些令人发怵,朝臣皆面面相觑,入住未央殿,已是天子的默许,他日天子驾崩,这天下便是秦晋做主了,可他们英明睿智的太子殿下,却当众拂了天子的面子。那个人人梦寐以求的宝座,那个可以挥手天下,主宰苍生的的无上君王之尊,秦晋却不要。我笑了,颠倒众生,秦晋,此生遇见你,真的很好。没有迟,可为何如此的短。
“天下是父皇的天下,儿臣为父皇把天下送到您的面前。可儿臣已志不在庙堂,请父皇成全。”秦晋捂住胸口的手指关节苍白,额上渗出丝丝的细汗。他低下头,不愿让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我多想上前握住秦晋的手,替他拭去额角的细汗,可我知道,我不能,我只能看着秦晋坚守他最后的执着。
天子的眉头蹙得更深,已是发怒了,我多么想站在他的面前,责骂那个令秦晋痛的人,秦晋为这个天下,已经付出了全部,为何,那个人还那么猜忌于他。秦晋,你值得么?
宫监上前轻说了几句什么,天子脸色骤然大变,略有些苍老的脸上,竟染上一股浅伤,澄澈的眸子里失去了起初的光亮,半晌,他才轻声道:“朕,成全你,来人,送太子回东宫暂歇。”天子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一股苍凉与无奈。
秦晋勾起薄唇,扯出一抹绝世的笑,他仰头轻声道:“谢父皇成全,儿臣不孝,愿父皇福寿安康。”父皇,儿臣,真的很想,很想再陪你一段,可是路已经到尽头了,儿臣不得不走了。可是,父皇,儿臣舍不得,再也见不到那个宠爱儿臣,教与儿臣君臣之策的人了,父皇,儿臣不孝,来世再尽孝了吧。
秦晋一步一步的走出金殿,我收起失落的情绪,扶着秦晋,秦晋虚弱的对着我笑,轻声的唤我,漓漓。我的手指紧紧的扣着秦晋的手指,我害怕秦晋松手,我害怕我再也抓不住秦晋,我害怕。
金殿上那个明黄的男人,眸光浅浅的落在遥远的碧空之上,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良久才道:“摆驾东宫,诸位臣工散了吧。”
第十六章
我扶着秦晋,他有些走不稳了,瘦削的身子,总是懒懒的靠在我身上,我一直握着秦晋的手,暖暖的,秦晋有时候昏睡,有时候清醒,他清醒的时候就看着我,也不说话。去往东宫的路是那样的漫长,我们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婢女宫监,可我眼里只有秦晋。秦晋,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很怕。秦晋,你不是常常笑我胆子小么,可是,现在你却这样吓我,秦晋,如果你走了,我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皇帝的銮驾到的时候,秦晋刚刚睡下。太医诊脉,永远都只是摇摇头,然后退出了寝殿,去偏殿煎药。皇帝看着地上跪倒一片的婢女宫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他走过来,坐在秦晋的身边,修长的手指抚上秦晋病态横生的脸,许久,他才轻声说:“晋儿他、、、、、、真的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了么?”
“陛下知道的,不是么?”
“是朕对不起他,是朕。”
“若陛下怜悯太子,就放手吧。”
“放手?朕是天子,朕不会放手,朕会找来最好的名医,为晋儿诊治,就算要朕亲自去寻,哪怕是寻遍天下,朕也愿意。”
“陛下,您懂太子么?”
“懂?朕不需要懂,朕只要他健康的活着。”
“陛下,您连太子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您能医治好他的病,又能怎样呢?我和您一样深爱着他,可我知道,怎么做才是让他快乐。您连他最后一点心愿都不愿意给他么?”
皇帝看着昏睡的秦晋,脸上隐隐的有些落寞,他的眸光一直落在秦晋的脸上,似乎再也看不到别的。
“你,退下吧,朕想单独和他待会儿。”
“请陛下您,怜悯殿下吧。”
东宫的夜,显得有些落寞。我纵身上了屋顶,看着东宫里点起的一盏一盏的琉璃灯笼,红色的火焰跳跃着,似要将束缚它的那一层薄纸烧毁。星芒站在我的身后,流光移转,他说:“殿下会没事的。”
我回转身子,望着一袭黑衣的星芒,轻轻的笑了,是的,秦晋一定会没事的。一定。清冷的风刮过,夜如此的冷。
“父皇。”秦晋睁开双眼,便看见坐在身边的皇帝。他想对着他敬爱的父皇微笑,这个人,曾经教给他一切,他想为这个人,平定天下。可是,世间的事总是这样无奈,他遇上了他此生至爱的女子,从那时候起,他已不再是那个赤唐英明的太子,他学会了爱,学会了仁,可惜上苍偏偏弄人,他与她,此生如此的短。
“晋儿,你醒了。”皇帝对着他展演一笑,曾经他为了这一笑,可以为他挥手天下,可是,如今他的心已经不再留恋天下了,这个世间有了更值得他珍视的人了。
“父皇,儿臣只怕时日不多,今后,还望父皇保重龙体,儿臣就算、、、、、、走了,也会高兴的。”
“晋儿,你高兴么?”因为那个女子站在朕的面前,她问朕懂你么,朕是天子,不需要懂,可是,朕仍旧想给你快乐。
“父皇,儿臣累了。儿臣只想守着她,平静的走完最后一程。父皇以前教儿臣作一个君王,就要挑起肩上的责任,儿臣知道那个责任很重,父皇担着很累,所以儿臣努力的想替父皇分担,可是现在,儿臣找到了比天下更重要的东西了,天下只会让儿臣越来越痛苦,而她,懂儿臣,即使负了这个天下,儿臣不悔。”
她懂儿臣,即使负了这个天下,儿臣不悔。皇帝坐在上书房的龙案之前,回想着秦晋的说的话,眸光里染着深深的痛楚。晋儿,若你快乐,那么父皇,便放了你。父皇是帝王,父皇拥有不了你那样纯粹的爱,宫廷从来都只是权力和利益的争夺中心,不会有什么情,妃子、儿子都只是为了朕手里的权,可是朕知道,只有你是为了朕,是为了这天下,可是,为何朕最先失去的竟是你。晋儿,此生朕对不起你,让你生在这帝王家,朕自私的想把你困在身边,可朕错了,若有来世,你就投生在寻常人家吧,晋儿,父皇放你。
我扶着秦晋一步一步的走离这华丽的宫殿,身后隐约的听见皇帝的一声叹息,然后是响彻整个皇宫的圣旨:“太子晋为我朝平定叛乱,功勋卓著,功在千秋。然其身患恶疾,今特准归家休养,钦此。”
紧接着又是另一道圣旨,三皇子楚洛德才兼备,圣上寄予厚望,今封为太子,以彰其德。
秦晋在玄武门前醒转过来,他站在玄武门前看了许久,然后紧紧的握着我的手,对我温润的笑,他说:“漓漓,我终于离开了。我终于可以陪你仗剑天涯了。漓漓,你喜欢么?”
心里划过一丝慌乱,秦晋,秦晋,你为什么不表现出来,那样噬心的痛,你为什么都独自忍受。秦晋,我早就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你最后想的还是为我完成我的心愿。秦晋,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秦晋他让太医瞒着我他的病情,可是我怎会看不出端倪,即使他隐藏得那么好,可是不要忘记,我对草药也有研究。秦晋,他瞒不过我,况且他一日比一日虚弱的身子,终究是瞒不住的。
我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我说:“好,秦晋,我们先回紫凉山好不好,我想再在紫凉山上住些日子,我们把梦蝶也接过来好不好?还有啊,秦晋,我还没有见到你九弟呢。”
秦晋的手心有些湿润,定是病发了,他借助内力在压制。他的额上有丝丝的细汗,我咬了咬牙,不忍去揭穿他,只是顺着他的手心,传输一些内力过度到他体内。心里深深的刺痛,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替他拭去额上的细汗。秦晋有些内疚的笑了,他说:“对不起,漓漓,要你来照顾我,等我、、、、、、病好了,我来照顾你,好不好。”秦晋说病好了这三个字的时候,眼里闪过深深的落寞,他知道,他比谁都知道,他的病,等不到好的那一天了。秦晋,你怎么这么残忍。
第十七章
“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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