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第72章


刘越捂住胸前的伤处,坐到刘适的侧边。
“皇弟在京中也住了有些日子了,不知皇帝是否考虑何时返回齐国。”
“皇兄……”刘越惊惶的抬起头:“莫不是臣弟做了何事惹皇兄烦忧。”
刘适一瞬不瞬的盯着刘越的表情,半晌,才缓缓开口道:“皇弟多心了,为兄只是随口一问。”
“臣弟只觉在宫中的这段日子,甚是舒心,所以暂时未打算返回齐国。”
“就这样?”
“不敢欺瞒皇兄……臣弟也存着一点私心……母后年纪大了,独自居住在北宫,只有一人服侍,如今,如今身体也大不如前,臣弟留在宫中,可以经常去看看母后。”
刘适点了点头:“是为兄疏忽了,明日我便多调几个的宫人去北宫服侍甘太后。”
“臣弟惶恐。”刘越起身,对着刘适跪了下去。
“罢了,你这身子,还伤着,朕若一直留在这里,你便不得好好休息,朕还是回宣室殿了。”说着,刘适站起身,往殿外行去。
“臣弟恭送陛下。”
宋盐跟在刘适的身后,看着刘适阴晴不定的面容,不敢言语。
曾副将见刘适走了出来,跟了上去,轻声问道:“陛下,明光宫是否也要调些守卫过来。”
刘适没有说话,半晌,轻轻吐出两个字:“不必。”
第七十二章 京城之乱(下)
长乐宫,兰素太后手持佛珠,默默念着经文。卫敏儿坐在一侧的榻上,面色凝重。
刘适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一阵瑟瑟冷风。
兰素抬起头来,关切的看向刘适。
刘适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们一个安慰的面容。
“哎。”兰素没有说什么,起身走进了寝殿内。她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即使他什么都未说,她也知道了外面的情形究竟如何。
“适哥哥。”卫敏儿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期待。
“没事。”刘适走到她的身边,“禁卫军正在全力抵御他们攻城。”
卫敏儿不禁一抖:“这么严重……不是说,只有百十人……适哥哥,让我去城楼劝解陈将军。”说着,卫敏儿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刘适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陈冲已经反了,走到这一步,你以为是你可以劝解的了的。”
“让我去试试……怎么说,他也曾经是爹爹的部下。”
刘适一夜未眠,此时已经是双眼通红,他盯着卫敏儿,一字一句道:“好好地留在这里,只要我在,必定护你周全。”
“适哥哥……”卫敏儿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刘适制止住了:“陪着母后,我去城楼。”说着,刘适转身往外走去。
“不要走。”
刘适顿了顿,没有回头:“将士们正拼死守城,我岂可留在深宫,独享太平。”
“适哥哥……”
城楼上,箭矢飞舞,刘适红着眼站在将士们的身后。将士们见到自己的陛下再次走上城楼,一个个都士气恢弘。
城楼下,厮杀还在继续,留在城外的禁卫军已经所剩无几,队伍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一名副将骑在早已伤痕累累的马上。
马上的将军没有退缩,举着长刀向前冲去,飞旋而出的刀剑砍断了前进中的马腿,顿时,鲜血四溅,战马上向前倒去,将将军摔倒在地。
将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满是鲜血的手里攥着那把跟他出生入死的长刀,双眼发出骇人的光芒,死死盯着团团围住他的士兵。
士兵竟被他的眼神震慑住,犹豫着没有再往前逼去。
将军看了看倒在地上,低低哀嚎的马儿,对着它,慢慢举起手中的长刀……
“哈哈哈哈……”将军发出痛苦的笑声,他抬头看了看城楼,对着刘适的方向跪了下去:“陛下,末将誓死效忠陛下。”说着,举起长刀对着自己的脖颈轻轻一抹……沉重的尸身慢慢倒下,被紧随而至的人群踩踏而过。
刘适闭了闭眼睛……一颗清泪缓缓滑落。
箭雨一轮一轮射向城楼下,城下的士兵一群一群倒下,却又很快被后面的士兵补上。漫天的冲杀声回荡在耳边,凄凉的夜空,越发的阴冷。
……………………
天渐渐亮了,一整夜的激战让城楼上的士兵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伤员越来越多,箭羽越来越少。似乎就快坚持不住。就在刘适快要绝望的时候,远远的,传来了轰轰的马蹄声。北军猛烈的强攻终于渐渐放缓。
刀剑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缩在刘适身后的宋盐,探出脑袋看了看,惊喜的喊道:“是李卫尉率领南军驰援来了。”
刘适的双手不由一紧。当年,南军是由甘太后的哥哥甘长隽统领。刘适登基之后,赐甘长隽午门斩首。因为对甘家的不信任,连带着他曾经统帅的南军也一并不受重用,不久后,南军被刘适寻了个理由遣出京城,驻守陪都洛阳。如今,却未曾料到,他竟在这么短的时间赶来驰援。
北军的兵力被驰援而来的南军牵扯住,城楼上的禁卫军终于可以稍微休整。中领军赵定挥着受伤的手臂,指挥城楼上的士兵抓紧囤积兵器。
洛阳离长安毕竟有着几百里的路程,李卫尉得到长安兵变的消息,立即率领一支骑兵连夜赶来。气势虽强,却终究人数太少。大部队还在百余里的身后奔袭,一小队骑兵与北军精锐勉强拼杀小半个时辰便败下阵来。李卫尉率领为数不多残军往后方撤退。
这次驰援虽未重创北军,却终究拖住了北军强攻的速度。
天色越发阴沉,十月初的天气竟然飘下星星点点的雪花。
陈冲看了看天色,算了算南军驰援的速度。下令撤军休整。
刘适站在城楼上,眼神讳莫如深。
城下遍地的尸身,血流成河。断箭残肢横亘在城门口,火势越来越弱,直至燃烧殆尽,剩下乌黑的灰烬。雪越来越大,一大朵一大朵的落下。寂静的城让人越发压抑,天地间,一片肃杀之气。
刘适走下城楼,往长乐宫行去。
曾副将依旧寸步不离的守着刘适。刘适缓缓开口,对他道:“派一队人,守着明光宫,不许齐王踏出殿门半步。”
“是。”曾副将抱拳领命,转身而去。
长乐宫中,卫敏儿与兰素太后也是一夜未眠。
见刘适平安归来,两人暗暗舒了口气。
兰素端了一碗参汤递到刘适的手中,慈祥的抚了抚刘适的额头。
眼神微微一扫,看到了刘适袍边暗红的血色,兰素的双手微微一抖。刘适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伸手将袍角折进衣内,安慰道:“这参汤味道不错。”
“适儿……”
“母后。”
“放手吧,发布诏令,退位让贤。”
“母后你说什么。”刘适双手一紧,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兰素。
兰素避开他那灼灼的目光,眼神飘向远方,好似呓语般说道:“这皇位本不该是你的,如今,生灵涂炭,百姓受苦……”
“母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刘适大声打断了她的话:“儿子的皇位,是父皇传给我的。北军中侯陈冲目无君上,乃是乱臣贼子。禁卫军为了守城,已经死伤一半,母后你却要儿子退位让贤,母后你究竟是何意。”
“适哥哥。”卫敏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
兰素双唇微微颤抖,从未听过自己的儿子对自己说过这么重的话语,原来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样了解他。
“君王之位,真的就如此让你留恋?”兰素看着刘适,眼中满是不解。
“母后,你今日为何……为何这样让儿子看不懂。父皇将皇位传给儿子,儿子自然有责任将这江山治理好。何来什么留恋之说。”
“不,不……这江山之主不该是你。”
“母后……”刘适再次打断她的话,随后,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母后你一夜未眠,定是疲累了,宋盐,送母后进寝殿休息。”
“陛下……”
“还不快去。”
兰素满眼伤痛的看了看他,“适儿,母后希望你好好像想母后的话,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说完,她缓缓转身往寝殿行去。
刘适瘫坐在榻上,一脸茫然。
“适哥哥。”卫敏儿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你不该对母后说这么重的话。”
“敏敏。”刘适没有看她,缓缓开口道:“我做了七年的废太子……你知道这七年我是怎样过的么。我要防着皇后,防着甘长隽,防着刘越,甚至防着服侍我饮食起居的下人。我忍辱负重,苟且偷生。有谁知道我这七年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我知道,我知道。”卫敏儿泪眼朦胧,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你的苦,我全知道。”
“可是母后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禁卫军是父皇留给我的心腹,今日,为了护我周全,已有一大半死在了城楼上,他们为我,拼掉了性命,母后却要我……退位让贤。”
“母后性情淡泊,慈悲为怀。她定是不愿看到生灵涂炭,所以才会说那些话。”
刘适站起身来,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如今,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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