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舞今生》第122章


“清舞!秦王深陷囹圄,断无生理,不日即将处死。”轩辕淡定自若,拍着她的手安慰。“我已经具本上奏,请陛下为当年冤案平反。”
“按照当年的动作,你不该漏网。”桓疏衡一直怀疑舞阳的身份,虽然被刺几句,心里还在疑虑。
舞阳的手指一僵,轻轻自轩辕的掌握中抽了出来,端起了桌子上的茶。
一杯热茶捧在掌心,温暖不了冰凉的手指,平复不了一颗仇恨的心。
“你们想知道什么?当年我才五岁,事情突然,我也记不得什么。”
@奇@眼神一黯,整个人登时坠入了深邃里,往事突然象开了一道口子,在无边无垠暗夜里撕开一线霹雳电光,刺得她双目剧痛,指尖脚底都是麻木的。
@书@桓疏衡正要发问,轩辕摆手制止,轻轻接过舞阳手里的茶盏放在身侧桌子上,握住柔夷,眼光柔和了许多。
桓疏衡何曾看见过轩辕如此神色,瞥着遮挡严实的舞阳,犹自不信自己的眼睛。
当年那个扎着双角的女孩他虽只记得很白净,当年清舞的娘却是有名的美女。
在记忆中的舞阳若真是梳妆起来,也不过是中人之姿,而他没有发现丝毫易容的痕迹。
端起茶盏,拿起盖子推浮在上面的叶片,不再发问,只静静等着。
四个人的书房里,只有或长或短,淡淡的呼吸声,寂静的让人感觉憋闷。
舞阳捧着渐渐冷却的茶,定了定神。
“石非的娘是我乳母……”一阵恍惚,胸臆间有如燃起了野火,略整理思路,这才缓缓说道。
当年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开化的春水,瞬间涌了出来。
十四年前
三月初三。
京都柳条吐绿,桃花烂漫。
青石板的路上,行来匆匆人儿一个,后面背着一个包袱,怀里还抱着一个几岁大的孩子。
舞阳搂着乳母,一脸的惊恐,一对乌溜溜的眼睛噙着委屈的眼泪。
“乳娘,乳娘,我们去哪里?我们回家吧,回家!我娘怎么了?”
一只冰冷的手压在她的小嘴上。
嘘!
嘘!
“别说话,别说话,二小姐。”
李氏虽在极力安慰,浑身却抖如凄风冷雨中的树叶,瑟瑟不停。
“清舞,若有人问,就说你姓杨,记住了,一定要记住?”
李氏看着舞阳扁了扁嘴想哭,还是乖巧的点点头,这才松开手。
“乳娘,我想我娘,她怎么了?”
“我们回不去了,孩子,我们回不去了。咱们家没了!”李氏泪眼婆娑,却又不敢哭,伸手抹了两把,死死抱住舞阳,急匆匆向前走去。
“乳娘,你看!”舞阳睁大惊恐的脸,伸出雪白的小手儿指向街心。“爹,我爹!”
“小祖宗!”李氏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舞阳的嘴,挤进了人群,闪在了角落里,娘儿两个跌坐在地。
透过围观的人群,舞阳睁大惊惧的眼睛,看着昨日还在笑宴宴的夸赞自己的父亲,一身铁镣站在囚车里。
后面一个一个,一串一串……都是自己的家人。
伸手两只小手死命去掰李氏捂嘴的手,眼泪噼里啪啦流了一脸。
“孩子,走,咱们走!”李氏抱着她不敢停留,转过小巷子,向城外奔去。
直跑的筋疲力尽,发髻散乱,这才来到了一处僻静树林。
“乳娘,我爹怎么被抓走了?还有我娘怎么了?”
舞阳被李氏放下来,不敢大声哭泣,只是拿着手绢擦泪,左看右看,吓得瑟瑟发抖,黑黢黢的树林向是张着无情的大口要吞噬过来,料峭春风刮过,树梢发出说捏臁?br />
“爹是好人!”
“我也不知道,好孩子,听乳娘的话,我带你回老家。”
“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乳娘!”
“乳娘也不清楚,只知道老爷是被人陷害了。石头他爹急匆匆赶来,连说出事了,让我带着惠儿先跑。乳娘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李氏抱着舞阳,泪流满面。
“石头哥和惠儿呢?”舞阳拿起手绢给李氏擦泪。
……
“先跑?跑得了么?”
树叶一响,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人自树后闪了出来。
“窝藏钦犯家眷,你这妇人是不想活了!正好给大爷我去请赏!”
舞阳微微一顿,声音啪的一声,生生折断。
往事不去想起,以为这剜心刺骨之痛已经愈合,不想陈年旧伤的痂一揭开,汩汩竟呕出脓血,便似这陈年的酒,埋在地下无人知,一旦打开,这尘封的记忆便无处不在,无处不伤。
桓疏衡斜眸看觑,只觉她的的眉尖恍惚颤了两颤,又恢复了平静。
舞阳端起凉茶,转过脸去,揭起面纱,喝了两口。
“乳娘将她的女儿与我对换,带着我跑了出来,她本意是带我回扬州老家,不想后来……后来这个黑衣人杀了我乳母,挟持我出了树林……谁知诡异的事情出现。刚出林子,这个黑衣无赖便躺在了地上。”
那个人的脸想必是带了面具的,她只记得很白,只是那个人的声音,她一生一世都忘不了,无法忘记。
素衣白衫,手持泥金扇子,在当年只有五岁的她的眼里,那个人就是在世的活佛,救苦救难的菩萨。
白衣男子救了她,便带她住在一处庄园里。每日里她依旧享受大小姐的待遇,有丫鬟有仆妇,不过没有人跟她说一句话,她只记得那些人都是哑巴。
她每每央求那个白衣人带她去见父亲,那个白衣人便只是笑,微笑。
不论如何,她不曾受到任何虐待,就这样过了一个月。直到有一日,那白衣人给她换上一身雪白的裙子,带她到了南山刑场。
她呆呆在场外看着,不会哭,也不会动。
父亲,哥哥,姐姐,叔叔……一个个,一个个都倒在了血泊里。
这时候这白衣人才在耳边轻飘飘说了一句:你一家都死光了,我送你去找你父亲的好友,他会收留你。
舞阳垂下头看看地上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又扬起头看看屋顶……突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凄凉的笑意。
“经过就是这样,我亲眼看见所有亲人都死在南山刑场上,也还记得桓居正一身紫色官衣,居中而坐……后来的事轩辕王爷应该知道了,白衣人并没有将我送到师傅那里,相反他约出了轩辕老王爷,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老王爷打量我许久,随后派人将我送走……直到我师傅来接我。”
舞阳依旧噙着笑看着眼前,只是眼中空无一物,已经落到了遥远遥远的从前,从前那个充满血腥的日子。
“清舞!”轩辕一醉不曾料到舞阳曾经亲眼目睹了家族惨案,此时心里的痛遏制不住,一把扯过她揽在怀中。
“清舞,你放心!”
桓疏衡端起杯子,将冰冷的茶水倒进嘴里,只觉又苦又涩。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在书房里踱了起来。
“等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有足够的耐心。”舞阳推开轩辕抚摸自己头发的手。“两位王爷应该明白,舞阳不是胆小之人。不见人头落地,家父冤案得雪,我断不会打开锟铻山的!当年师傅将钥匙一为四,不过是个障眼法,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打开。”
顿了顿,这才缓缓说道:“当初我千方百计要进桓王府,就是要桓居正给我一个说法。一个令我能信服的说法,我师父临终前在桓府吃了一顿便宴,结果中毒。即便桓老王爷与我家冤案无关,他可以作壁上观,但是我师父之死他却脱不了干系。”
“清舞,不要意气用事。”
“轩辕,当年家父错认了朋友,不过尔耳。”
舞阳手扶着紫檀雕花扶手,手指用力抠住,修长的手指苍白,指节发青。
“当年的事就是这些。”舞阳突然扬眉轻笑。“桓王爷还在怀疑我是谁?”
“叶……清舞妹妹。”桓疏衡吞了口吐沫,叹了口气。
“我哥哥都不在人世了。”舞阳抬头看着,脑子里一片清明。
话说到这里打住,也只能说到这里。
彼此只有利益纠葛,绝不会有什么友谊,有什么通家之好。
“清舞,天机师父留书,过目不忘,是你自小就有的。”轩辕看着舞阳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这才开口问道。
舞阳点点头。
“那个白衣人我再没有见过,想来他当时一定带了面具。”
“疏衡,父王留书提及此人,当时他用的是江湖名号。”
“经过就这些,至于后来的事,都在轩辕王爷掌控之中。”
“我……能见见你的脸么?”桓疏衡双手倒剪,站到了舞阳眼前。
舞阳微微一怔,扭头看看轩辕,没有说话。
“王爷!”突然外面脚步声匆匆传来。“二位王爷!”
莫问脚步匆匆,撩起湘妃竹帘,迈步走了进来。
峰回路转(1)
莫问抬头看见舞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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