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琴赋》第86章


无双率先发言,却不转头,冷临风上前与他并立,山间的凉风吹得衫袍飞舞,二人均觉得心神舒怡,倒也不觉得寒。
“不错,那楚子明等了两日,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到最后一日就托了随军带话,你我都见了,王爷紧巴巴的就去了,这话顶要紧,且是你我都不可听的私密。”
“我怀疑这营帐中,没有王爷。”聂无双转过头来,对上了冷临风的双目,神色肃严。
“你怀疑他……”冷临风问道
“这边刚见了回使,那边就得了不起之病,时间上也稍凑巧了些,你我都知医理,风疾起病急,脾寒乃是寒症,起病却晚,岂会同时并发,王爷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这话骗骗旁人也就罢了。”聂无双负手而立,如芝兰玉树。
“聂兄说的不错,这王爷行事可谓错漏百出,怪哉!他闭门不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冷临风靠着山石,伸臂一舒,喃喃自语。
“其实……晏兄自来与王爷熟识,不知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可待斟酌?”无双倾首一问。
“倒也不曾……不过聂兄说起,到也让我想起一事来。”冷临风观人入微,心思细密,有些怀疑藏在心头久了,从未想到提及,只是现下时局不稳,且疑问突生,也由不得他不与无双明言。
“那么多年过去了,王爷粗豪不变,只是那棋技却比昔日平常了许多。八岁时受君上恩典,我入宫随伺,第一次见着王爷,他神情倨傲,让人望而生畏,却下得一手好棋。在宫里头,我与君上最爱干的事便是拖着他下棋。
他曾说棋局犹如战局,每逢对弈必当全力以赴,当着战事来对待,才可百战百胜,那时候他求胜心重,却招数玲珑,赢得多,输得少……”
“那而后呢……”
“而后……”冷临风应无双答,眉头紧皱“第二次与王爷见面
远征西莫受赏,我随父入朝,大概是人逢喜事,王爷的脾气倒也好了不少,居然肯和颜悦色的赞我一赞。
朝事之后,君上惦记他的好棋,招他入内,我便在一旁观棋,可他却毅然回绝,且说自己乃是粗手,不配与君上对弈。
君上好棋,执意对之,他方勉为其难的下了一手,招招错漏,君上少有机会能在他处赢个称手,龙颜大悦,便也打趣他,打仗打得多了,却丢了棋艺,他笑笑也不反驳,连连称是,此事就不了了之。
从今往后,君上屡屡招他下棋,他颇为头疼,实在推托不得,才胡乱一下,倒也能胜几次,被君上称不喜阿谀,为人耿直。”
无双微微一怔,收回眼光,望得极远“楚国大胜,君上成人,得享这江山无比,倒也疏忽了身边的老臣,琴棋书画若是精深,岂是打一场仗就能忘记得了的……”
“聂兄言下之意……”冷临风心中雪亮,却又觉得聂无双所想太过令人惊异,欲言又止。
“在下也不过只是猜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年那场战事并不简单,至少王爷与战前绝不相同,他从弈者到庸手原因只有两个:其一他根本就不是原来的王爷,其二他必有万分不得以之处,不能与原来一般下棋。”
冷临风“呀”的一声,扯动唇角伤处,眉头紧攒,无双看的清楚,心头一黯,久不能语,少刻便从怀中揣出一物,递在他手中,神情默默“这是上好的祛痕之物,晏兄不嫌,不妨一试,无双营中有事,不能与晏兄你同赏这初阳映江的佳景,先走一步,莫怪。”
“请”冷临风见他神色恢复淡然,也不强留“王爷之事,你我需小心查证属实,此节可大可小……”
“请了”无双抱拳,转身便走,素袍顺着风势,背影寥寥。
“聂兄,留步“聂无双听得冷临风叫唤,不免停下脚步回头相顾“玄机逍遥不过也是普通人,做了那么多事,有所得必有所失,聂兄难道不后悔?”
二人对视,眸光中可见各自心思,自楚郡初见,有交手也有共事,彼此钦佩对方才智,本是英雄男儿,惺惺相惜,可立场不同,所求不同,却不能走在一处,并肩赏景,不免让人扼腕。
“晏兄也说,有所得必有所失,无双我岂能贪心……”聂无双言尽于此,终没有话说,转身下山,不多时就没了人影。
可惜他并未瞧见,他转身之时,就与那美景失之交臂。
红日升腾,恰好映在盛江之上,宛如给玉带镶嵌了霞石,五彩斑斓,绚烂夺人心魄。
且说寒州城郊寒云寺,晏九环一声大喝,慎青成脚下一滑,瓦檐松落,他身形一展,凌空翻腾,手中施了巧力,牢牢地捏住了那片檐瓦,只是这一来一去,正好被晏九环见个正着。
慎青成脸面一偏,只能提气急退,一个腾跃,人已在数丈之外。
天大的秘密,也不知被人听了多少,晏九环的秉性哪里肯轻易让人走脱。
他毫不迟疑,掌风带力,劲气交击,往上泄去,顿时冲得屋顶瓦片横飞,可怜寒云寺百年古刹,内室竟毁于晏九环成名绝学赤玄掌下。
慎青成人未落地,晏九环已夺步上前,一股劲力向他背脊处袭来,手法之妙令人叹为观止。
他避无可避,只能硬受了这一掌,顿时哇得一口,鲜血尽喷而出……晏九环先试他斤两,落手功力只用得两层,此时便不再客气,八成劲力,运掌如风,断不能留慎青成这个活口。
青成身随掌风而转,险险避过几招,可招架吃力,想那晏九环与义父季成伤齐名,若倾力一搏,哪里还有命在。
他略退得几步,从腰中拔出剑来,手腕一转使得是聂无双得意的“回风流雪”,此剑法虚实并有,手法轻妙,可用四两之力勉强拨动晏九环凌厉的掌风。
“轰”的一响,掌剑相击,两人乍合倏分,青成借力横移,趁机将立在一旁,观战之人的形貌记在心头。
偏偏就是这一隙之间,晏九环化掌为指,七式拂花妙手,已将青成手中的长剑轻易夺来,剑身在运力之下,轻轻颤动,只指他咽喉要处“你是何人?受何人指派?”
青成不言,对着这名动天下的武林盟主,杀父仇人,十分硬气“胜者为王败者寇,何必废话,还不出手。”
晏九环哼得一声“既然如此,老夫成全你。”他掌风顺力而下,气息涌动,青成顿觉胸头压迫,想到出师未捷身已先死,便是九泉之下,也难面对义父,心中不免一戚。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股恬淡之香扑面而来,晏九环大叫“不好”手中也泄了力,只看着在旁的那个男子说道“有毒,快闭气。”
青成闻得那香,触动脊背掌伤,身子一软,应声到地。
朦胧之间,影影绰绰,丝缕幽香涓涓淡淡……他猛然起身,却见青帐帛被,阳光斜透窗格,刺得他抬起双手微微一挡。
门“吱呀”一下开了,一个清妍妙丽的女子端着铜面盆,十分欢喜地看着他“少主醒了。”
青成一听声音,眉头便皱,放下手冷声说“你不在通州、楚郡来此作甚。”那女子听他口气,想来习惯,也不气不恼“在庙中与少主交手的那人,委实厉害,不知是何方高人?”
她绞了巾帕,递给青成,他随手接了,在面上一抹,吝惜言语,就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晏九环”。
“是他”递回来的巾帕,她没拿稳,掉入盆中,激起一片水花,她面色苍白,去抚自己的腰际,薄背轻轻颤抖。
“司马素素,方才那毒是酎蓝?”青成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才方用力,司马素素便疼得面色煞白“你是不是疯了,给我滚,滚回通州去。”
“我不回去,求少主让我随着伺候,擅用酎蓝会遭族法惩诫,但若当时不用,少主你……”
司马素素说完此言,神情顿时后悔,她知青成秉性,孤傲到宁可死在晏九环手下,也不要自己去救他。
可今日既然开了口,她便只能毫无畏惧的吐尽心中之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宗主大业未了,你我都不可随意舍去自己的性命。”
“你出去”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青成,他竟然兀的放开了她,移步到窗边,望着楼下街市喧哗,沉声说,不复方才冰冷。
“少主可是惦记姑姑?”司马素素见青成听得背脊一颤,后而平稳,心中难受接着道“素素并非痴傻,旁观者清,你对谁都是冷冷的,惟独对姑姑有气有恼,偶尔还有欢笑,少主的心思只能骗你自己,却骗不了我。”
“你果然是个疯妇”青成回头,骄阳映着伟岸的身躯,咄咄的朝司马素素走来,一把拽起她的手腕,拉扯之下,便将她丢到了门外,接着将门扉紧闭。
司马素素心中凄然,顺着木栏滑落地上,再也无力言语。
青成呆坐窗台,看日落西山,天将黑透,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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