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绝艳》第54章


似是被她说中心事,明知道这样的迟疑不合时宜,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会不会人自己的心,连自己都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时间再想明白了,他人伏在桌上,已然昏睡过去。
长河将人扶至床上,放平躺下。
晚膳她加了料,无色无味,药效与蒙汗药相同,解药自己是一早服下。
看着昏睡的精致容颜,她低声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们的蛊王。”相同的心,对立的立场,斗争只会越加惨烈。
三更时分,长河从客栈出来,在城中兜了一大圈,确信无人跟踪,拐进一处小巷。
巷子深处有家药铺,她敲了几下门,有值夜的大夫来开门,披着大袍睡眼惺忪的,望见她时半眯的眼陡然蹦出光亮,很快熄灭,打着呵欠道:“三更半夜的,姑娘有什么事情?”
“我娘有些不舒服,来抓点药。” 
“进来吧。”
长河随大夫进了屋,药铺的大门阖起来。
两人一路没说话,穿过庭院进了里屋,屋里已经坐了一圈人,分别是宁封,这处暗桩另外两个负责人,还有一名神采奕奕的年轻公子,长河讶道:“你怎么来了?” 
那年轻公子正是她的三师姐,捕神座下四大女捕之三,常年男装示人的孤烟,江湖人称玉箫公子。
之前长河在京师并未遇到孤烟,听大漠说:“你不是随征远将军去军营了吗?”军队中缺军医,再加上先前宫中宴席,征远将军曾遭辽人伏击,所以此番出兵,孤烟自请随行,一来可随行保护将军,二来在军医召集齐全之前,也好先帮帮手。
孤烟道:“我是随征远将军出行,路上偶遇一位故友,他正召集人马回凤起救人。此事事关重大,所以我与征远将军商议,先回凤起救人,迟些再奔赴军营。” 
“救什么人?” 
“三皇女,凤儊。” 
“什么!”难道说风邪在城中大肆搜索,就是为了这事?“你们救到人了?”
“救到了,三皇女现下就藏在这里。三皇女德高望重,心怀天下,我对她所作善行亦有耳闻,不信她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什么德高望重,跟自己姐姐的男人能搞到一起,会是什么好东西。此番虽属风邪陷害,但说她有谋反之心是分毫不差。只是她以为风邪与自己是一条船上的,没想到反被摆了一道。
这事事关凤起国运,就算孤烟与凤儊的部下有私交,应当也不会贸然插手,必定是得到了大漠首肯。。
“大漠怎么说?”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那就是帮的意思了,先把这个蚌救出来,日后才有争得你死我活的机会。
“也好。”任何能让风邪胸闷的事儿,都是好的,虽然她实在怀疑以这个凤儊的得性,能不能斗得过风邪一根手指,不过若是大漠存心相帮,这事或许有转机。
孤烟道:“现下风声太紧,等再避几日风头,想办法安排三皇女出城。”
“我还有事要办,回来再商量。” 
“要我帮忙吗?” 
“不必了,我去太傅府上报个信。” 
“报什么信?” 
“一个人的下落,皇长子很想要的人。” 
云曼落到风邪手上,风邪一定会保他。可若直接将人交给皇长子,等风邪接到消息,早没了偷龙转凤的先机。未来的皇帝要杀谋害自己母亲的凶手,国师还能阻挡不成。
她倒是想看看风邪那张讨嫌的脸,在听到消息的时候,是不是比茅坑的石头还臭!
长河运起轻功疾奔,前方拐角转弯,再行不远就是太傅府。太傅是皇长子一脉的人,等她将消息传到,应该今夜就会拿下人,最迟明天一早,皇长子就能接到通报。届时就算是风邪也无计可施。
再重要不过是个棋子,没有人会为了棋子与未来的皇帝撕破脸。
长河脑中不知为突然浮现出明心那句话:棋子就没有真心吗?
“尝过快饿死滋味的人,有什么吃不惯。”——没有人生来就是棋子。
密室之中他被风邪当盅养蛊青筋爆裂,就算此举是为了取信她,那样恨不得将全身骨头都拆下来的疼痛是假不了的。——也没有人愿意去当棋子。
临近目的地,她脚步不知不觉放缓,脑中乱七八糟一团,全是过往的零碎画面。
圣女皇宫逃出的水道,他摊开手脚躺在地上了无生机的样子;骆王府的池塘,冻得瑟瑟发抖也一声不吭的倔强模样;京师客栈的后院,被她抱住后整个人僵持不敢动的样子;巫族的竹楼,夜寒雾重等了她一夜的憔悴睡容。
棋子就没有真心吗?回京师的那夜,想要的藏宝图就在手边,为何没有拿走。
远远已能看到太傅府前的红色灯笼,跑动的人猝然停住。长河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抬脚狠踢了路边的树一下,叶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如影随形
孤烟在烛光下写信,有人臭着张脸一声不吭地走进来。
“事情办完了?”看样子不是很顺利,长河笑的时候不代表她高兴,但板着脸肯定是不高兴。
孤烟搁下笔,好言道:“明天我陪你去办?”
“别提了!”提到就烦,长河桌边坐下,猛灌了几杯水,感觉心头的怒火平息下去一点。
“你们怎么救出的三皇女?”风邪不是普通人,与他每次交手都须慎之又慎。
“直接从天牢救的人,风邪与皇长子当时人在皇陵,不在京师。天牢有我们的人,守卫们巡逻的班点都摸清楚了,挑了接班的当口行动的。” 
孤烟将行动的计划、做好的准备、当天的情形原原本本讲述一遍,长河仔细听来并无可疑。
“还是得尽快安排人出城。”时间久了,风邪当真一家一家搜起来,到时候不光是三皇女,连她们的人都有危险。
孤烟道:“要不试试易容?”易容术是大漠的拿手绝活,她们其他人虽都做不了易容膏,但长河还有个替补的法子,可以剥死人皮来当活人脸。只要目的不是伪装成另一个人,而是遮盖住原本面容,那就适用。
“我得先去义庄看看,有无适合的人皮。”动手的时间必须在尸体腐烂之前,且被剥皮的人,脸的大小、形状、都要与伪装的人基本一样,并非容易找到的。
孤烟抬头看了眼天色:“再两个时辰天就要亮,得抓紧时间了。”
城北义庄。
孤烟道:“这个怎样?”
长河瞥了一眼:“不行,两眼的间距太开。”
“那这人也不行了,嘴太小了。” 
她们找了快一整夜,城中的五家义庄都跑了个遍,还没看到合适的,长河抱怨道:“这女人是不是抱养的!”她看凤起前女皇五官小巧,年轻时怎么也算个清秀佳人,怎么这个三皇女长得五大三粗不说,脸大眼也大,想找个跟她贴合的这么难。
人皮太薄,除非刚好合适,稍一点拉扯都容易损毁。
“怎么办?”
“明天我出城找。”附近的城镇都看看。
长河松开手中白巾,白巾落下覆回死人面上。义庄中摆放的都是无人认领的死尸,过了一定时段还无人认领的,会由朝廷统一安排下葬。从很多细节能看出一个国家、一个城镇的百姓过得如何,先前在蕲州,她见寺庙无流民,满街无乞丐,就可见骆子旭将蕲州治理得不错。再譬如义庄,乱世之中往往死人尸体都摆不下,很多就胡乱堆放在义庄门口。百姓过得好了,活着的人多,流离失所的人少,也就甚少有亲人全部死光,尸首无人认领的情况。最多的是孤身在外突发疾病,客死异乡之人。
长河走至孤烟身侧,两人并肩朝外走。孤烟垂于一侧的手忽背到身后,握上束于后腰的长剑,秘音入耳:“有人。”长河不动声色,余光搜索一番,这晚月光明亮,入门的地上有道模糊的影子,若非细看很难看到。
藏于墙后之人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暴露,似是听见她们俩出来,往后退了一退,地上很浅的影子快速变短,消失不见。
长河走到门柱边陡然出手,袖中透骨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屋檐上方,那躲藏之人下意识闪避,身形狼狈从屋檐坠下,紧跟着一道银色光亮当胸刺来,孤烟灌注内力,剑法精妙,气势如虹铺展。
她二人配合默契,就在孤烟出手,将人逼进墙壁角落之余,长河第二轮暗器已准备好,直接瞄准跟踪之人的脸——
孤烟的长剑横在这人的脖颈上,至此完全掌握局面,不解的是,长河为何忽然住手?
长河面上震惊一览无遗:“你怎么——”
“你们认识?”孤烟问完这话,见那被她制住的男子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浑然不顾剑锋在他白皙的颈项下划出一道血痕,倒把她吓了一跳,怕再伤到这人,索性收了剑立在一侧,静观其变。
“你不是被我下了药——”剩下的话哽在候间,因云曼忽然疾步上前,用尽全力抱住人。
他抱得够紧够用力,素来温柔的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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