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传》第270章


人人对他表示关怀,贴心,今天张三介
绍一位医师,明日李四贡献一个偏方,弄得杜月笙医生越请越伙,用药越来越杂,几个月下来的结果,他曾自嘲的说:
「如今我是拿药当饭吃,拿饭当药吃了!」
杜月笙本人无法拿出定见,决定祗请那一位医师主治,别人更不敢代出这个主张,「群医咸集,药石纷下」,对于他的喘疾,毕竟是益少害多,莫说喘疾时至今日犹无根治的方法,卽令当时有,以杜月笙的「急病乱投医」情形而言之,也是很难治疗得好。
张公权来打破规矩
坚尼地道杜公馆,和任何一处杜公馆不同,那便是坚尼地道门庭冷落车马稀,三四十年来杜氏门庭的热闹风光彷佛已成陈迹,这并不是说杜月笙落日余辉,苟延残喘,竟被各界人士所冷落忽视,而是他一则抱病,一则也由于大陆局势急转直下,香港是国共双方都在公开活动的是非之地,他有心避一避风头,躲一躲纠缠。刚到香港不久,杜月笙便请袁树珊给他看了个相,当时,袁树珊曾慎重其事的说:
「杜先生,最近一段时期你最好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否则的话,恐怕会有是非。」
旨哉斯言,正中杜月笙的下怀,于是他命人写张条子,贴在房门口,词曰:「遵医嘱,碍于病躯,谢绝访客。」
条子贴出,倒也蛮有効力,却是有一天,张公权来访,一脚踏进了房间,要好朋友,杜月笙不得不力疾待客,从此以后,病中谢客的「规矩」为之破坏。
张公权在香港时,当地的华侨日报对他不太友好,刊登出来的消息,于张公权相当不利,因此张公权往访杜月笙,托他设法向香港新闲界的朋友打个招呼,杜月笙还是叫李裁法负责连络,李裁法在这件事土又露了一手,他寻到写张公权新闻的那位朋友,开门见山的告诉他说:
「张公权先生是杜先生的朋友,请你帮帮忙,不要再登张先生不尽不实的新闻。」
那位记者久仰杜月笙的大名,听李裁法这么一说,当下便一口答应,自此不再发布不利于张公权的消息,但是他提出一项相对要求,他想藉此机会,见一见名扬四海的杜月笙。李裁法晓得杜月笙自定的「规矩」,很觉为难,不过那位记者朋友实在是出之于一片虔诚敬仰之心,迫不得已,他祇好去跟杜月笙报告,讵料杜月笙也是面无难色,加以应允,抱病接见了那位记者,于是又破了一次例,不过后来张公权、李裁法,和那位记者杯酒言欢,尽释前嫌,杜月笙就没有再参加了。
民国三十八、九年间,在香港长住的杜月笙,虽然怕麻烦、怕纠缠,可是他那颗爱热闹的心,却并未因健康太差而予稍减,卽令气喘咻咻,爬不起床,每天还是巴望看家人亲友多走动,常来来。
每天一早,多半是小八股党硕果仅存的老兄弟顾嘉棠头一个到,他是专程前来打一个转,问声月笙哥昨夜困得好??今早阿曾起来吃过物事了?风雨无阻,问过便走,并不一定要见到月笙哥,等歇到了快吃中饭的时候,他如果没有应酬,这顿中饭便十有八九在杜家吃,杜月笙精神好,他便陪陪杜月笙,不然的话,就在外面饭厅陪陪杜公馆的熟朋友。顾嘉棠一生一世对共产党绝无好感,上海沦陷以后,他一提起共产党便破口大骂,恨透恨透,他说祇要共产党在上海,他是宁可死在外头,也决不会回转去受罪的。
跟杜月笙、顾嘉棠抱着同样坚决反共态度的是金廷荪金三哥,金延荪这次逃难,逃得非常之彻底,全家大小,四儿四媳全部搬到了香港。他也是抱定主张,绝对不跟共产党打交道,殊不料他的夫人怀乡情切,不耐客居,也不晓得听了什么人的蛊惑挑唆,居然跟金三哥老夫妻俩意见分歧,各行其是。金老太太不顾一切的带了三个儿媳妇,四名女将由香港开回了黄浦滩,杜月笙、金廷荪、顾嘉棠一般老兄弟再三苦劝,劝不动这位金三嫂。照金三嫂的意思,她坚持要把四名儿媳一道带回头,幸好大少奶在香港医院中待产,总算免于同行,少受了一番波折与磨难。
金三嫂带了三位少奶回上海,实使杜月笙、金廷荪担尽惊吓,大费手脚。因为金三嫂回上海后住在杀牛公司附近朱家木桥的金公馆,平安无事了一段时期,共产党狰狞面目暴露,展开了清算鬪争、三反五反大屠杀,朱家木桥一带每天都有满载死囚前往市郊处决的卡车过,吓得金三嫂心惊肉跳,险乎得了神经病,金三嫂托人想办法打张路条,自己先逃回香港,留下三位少奶陷身魔窟,而其中的四少奶正是杜月笙的次女杜美霞。
三桩消遣赌书与唱
杜月笙在香港想尽方法,要把他的二小姐救出来,但是共产党正一心一意骗杜月笙回海,杜月笙的子女多一个在共区,就他们来说正好是威胁杜月笙的人质,因此他们决不肯轻易应允,绑票勒赎原是共产党的一贯伎俩,他们怎肯放过这个好题目?起先杜月笙命他的次婿金元吉,写信到上海请杜美霞出来,共产党那边拒绝发给路条,然后,一再函电交驰,依然石沉大海杳无消息,最后则以杜月笙病危为词,拍发急电,方始将杜二小姐,救出了虎口。多一半是因为在那个时候,杜月笙的长子杜维藩也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进上海去了。
同时杜月笙的二楼太太陈氏夫人,在杜月笙赴港之先,曾经到过一次台湾,颇想在台定居,杜月笙到香港,她也由台抵港打了一转,夫妻间话不投机,陈氏夫人便和维翰、维宁回了上海,而这趟回去,竟因而被陷,始终不得出来。
明乎此,则可获知坚决反共,认清共党本质如杜月笙者,为什么在三十八、九年之交,还不敢与共产党公开破脸,反目相向,有亲生骨肉落入共党的掌握,虚与委蛇,相互鬪法,全是衷心非愿,迫不获已之举。
在这一段时期,杜公馆坚尼地台人客虽少,饭厅里仍然每天中午准备两桌饭。一张圆枱面一张四方桌,通常那张圆枱面必定坐得满,圆怡面坐不下了,再开方桌一席
经常来杜公馆吃中饭的,除了杜月笙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顾嘉棠、金廷荪、王新衡、骆清华、沈楚宝等诸人之外,还有杜月笙的表弟朱文德,总管万墨林,这两位在香港经常不离杜月笙左右的哼哈二将,朱、万二人为了往来方便,都在坚尼地台租了房子,而且和杜公馆近在密迩,等于隔壁。朱文德一家住在坚尼地台十号,万墨林一家住六号
喘不发,脚不麻,精神好,体力够,杜月笙随意思之所至,在香港有三桩消遣,其一是赌,其二是书,而其三是为唱。
赌,不仅规模缩小,而且输赢数目,亦无复当年的豪情胜概,由于精神体力之所限,杜月笙晚年居港,只能玩玩十三账罗宋牌九,为了凑兴,勉强陪他顽顽的,有当年的豪赌朋友朱如山、徐士浩、盛家老五盛泮澄、吴家元、张公权的令妹张嘉蕊。为什么祗打罗宋牌九?说穿了便是由于打罗宋可以少用脑筋,坐看不动,而且时间不长,随时都能结束。输赢虽不能与当年相比,但是一场进出也有个港币好几千。卽使打这种费力不多的牌,有时候杜月笙还会感到精神体力难以为继,于是喊杜美霞来代他接下去。
「书」则为杜月笙的另一嗜好,听说书。「说书」这一行业在香港始终不能生根,要找一位说书先生可谓相当的困难,好在当时有一些「说书先生」也从上海逃难到了香港,杜月笙选了其中的四位:张建国、张建亭兄弟,蒋月泉和王伯英,他请这四位「说书先生」轮流的到坚尼地台杜公馆,每天一位,分别为他开讲「玉蜻蜓」、
「双珠凤」、
「英烈传」、
「水浒传」等等着名的说部。「听书」成了杜月笙的日课之一,他用听说书来消磨时间,尤其聚精会神听书时,可以使他暂时忘却身上的病痛与苦楚。
不过在当时的杜公馆,姚玉兰、孟小冬以次,没有一个人具有杜月笙这个共同的嗜好,因此,当他一榻横陈,瞑目倾听「说书」时,往往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充其量多上服侍他的徐道生,有时候万墨林、朱文德也来陪他听上一段。
「唱」的场面比较热闹,曾有人谓「天下之歌,尽入杜门」,杜月笙自己身畔便有姚玉兰、孟小冬两位床头人,允称须生泰斗与冬皇,再则由于杜月笙一生酷嗜皮黄,他身边的人几乎个个都能哼几句,而且其中不乏佼佼者。坚尼地台杜公馆每星期五必有清唱小聚,旅居香港的名票名伶,因为杜公馆有冬皇孟小冬在,莫不以一履斯境为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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