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曲:明日风来》第15章

乔梓新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或许应该说，乔梓新已经累到没有力气去做恶梦了。
当意识再次回到乔梓新的大脑时，沉重得过分的身体完全动不了，感官也迟钝到不行，甚至连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渐渐地，他的感受器才开始发挥应有的作用。
头上的退热贴已经变成常温的了，然而乔梓新不记得自己有贴过退热贴这种东西。身体轻了很多，应该是退烧了，可身上很清爽并没有退烧出汗的粘腻感。干涸的嘴唇上下两瓣粘在了一起，费了好大劲才慢慢把他们扯开。
“我睡着之前都做了什么啊……怎么感觉好像有事情要做来着？”乔梓新嘟囔着，喉咙的疼痛让他有些难过，只好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让乔梓新顿时警觉起来。接着传来了物体落在桌子上的轻响，隐隐约约能听见铁器摩擦的金属音，粘稠的液体搅动的声音还有轻轻敲打瓷器的声音。
虽然有听到贝琪轻柔地脚步声，可贝琪好像没有对入侵者做出任何攻击行为。
乔梓新本就听觉灵敏的，现在因为视觉的缺失而更多依靠听觉，听力更是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
就在乔梓新想要挣扎着弄清来者身份时，那人将乔梓新卧室的门推开了。动作极其轻柔，无论是开门关门、还是走路的声音都尽力降到了最低。
乔梓新突然发现这个人脚步的频率十分熟悉，转而才发现，这个呼吸的声音和脚步声应该是属于陈晨的。
乔梓新忍不住感到奇怪——陈晨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
转而乔梓新想起来了。其实在这次清醒之前，乔梓新醒过来一次。
那时候乔梓新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半梦半醒中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手机铃声和门铃的声音。混在一起的声音无比嘈杂，加上贝琪巨大的身体搭在床边猛推他，这才把乔梓新从沉睡中叫醒。
是先接电话，还是先去应铃呢？
乔梓新懒得纠结，拿起手机、踩着拖鞋向门口走去。
“喂？”
沙哑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是自己的，喉咙的剧痛让乔梓新不愿意再开口说话。
“……”
“喂？请问您是哪位？”
然而电话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这突然让乔梓新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个激灵，清醒了起来。
瞄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并不是像往常一样的纯黑色，而是暗红色，滚滚浓云就像翻滚的漆黑血浪一样。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无法将空气吸入肺中的窒息感，让乔梓新的呼吸急促起来。贝琪一下子窜到了门口，开始吠叫。这样的气氛让乔梓新顿时感到了危机。
“喂？请问您听得见吗？”
对方依然没有回应，门铃还在一直响个不停。
乔梓新挂断电话，试探地向门外开口询问。
“那个……您是哪位啊？”
门铃一直在响，可门外就是没有任何人类的声音。
这实在是太恐怖了，乔梓新本就有些运转不动的大脑更加迟钝。知道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可是乔梓新内心深处的恐惧让他的意识渐渐抽离身体。
就在这时乔梓新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哇啊！”
乔梓新吓了一跳，直接把手中叮铃作响的手机扔出去了。手机摔到地面上的声音又把乔梓新吓得不轻，直接跌坐在地面上。
“等等……那是”
手机的响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乔梓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短信的提示音。
乔梓新向躺在地上的手机缓缓伸出麻木僵硬的手，手指竟然在颤抖。因为是发烧而睡着的，所以醒来时乔梓新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指尖。开了好几次才打开了手机的锁屏，一条短信越入乔梓新的眼帘。
——是我，我在门外。
来信人是陈晨。
“呼！什么嘛……要吓死我了。”
因为以前的事情留下了心理阴影，总以为这种天气会出大事。到头来乔梓新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得够呛。
如果门外的人是陈晨，自然是不会回应他的。再细看手机的来电显示，一共有3个陈晨的未接电话。
乔梓新不禁苦笑了出来，缓缓起身给陈晨开门。而贝琪早已急不可耐地冲了出去，给每次都会带好吃的给她的陈晨一个热情的拥抱。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进鬼故事片场了。你怎么来了？”
——听高天笑说，你每次做完一个项目都会病倒。有些担心，所以来看看你。
乔梓新跟陈晨一起出去的时候，曾经偶遇过正在约会的高天笑和赵禹。两个人的办公室恋情，乔梓新早有察觉，并且在二人闹别扭的时候稍稍推了一把。但他也是那天才知道，两个人从大学时代就已经是恋人关系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陈晨跟高天笑、赵禹二人很快就熟络起来了，明明同样是用纸笔交流，可陈晨的话语竟然没有与乔梓新初见时那份拘谨和疏远，言语间娴熟地透出了适度的热情和亲昵，与乔梓新交流时完全不同。
说实话，这让乔梓新一开始略微有些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是陈晨从一开始封闭内心，到慢慢恢复正常，可以自然地与人交流的表现。他应该为陈晨开心才对。
陈晨一开始并不是很适应失声的生活，还没来得及学习手语，很多时候无法传达出自己的意思，有时也忘记带足够的纸笔与人交流。那个时候，大概只有乔梓新能够猜中陈晨的想法，并代为转达。
大脑经过一场虚惊后更加疲惫，说实话乔梓新有些没有力气招待陈晨。
然而陈晨却拉着乔梓新把他丢到床上，经车熟路地去厨房烧水。
——你先睡一觉休息一下，不用管我。
乔梓新的眼睛十分干涩，也实在是沉得不行了，黑暗在他的眼睛中渲染开，让他陷入了睡眠。明明还有客人在他的私人空间里，明明自己因为戒备无论如何都不会在有人的地方睡着的，可乔梓新还是渐渐地失去了清醒的意识。
乔梓新这才拾回完整的记忆，昏昏沉沉的大脑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迟钝了。
头上的退热贴、盖得严实的被子、穿戴整齐的睡衣……原来是陈晨在照顾他。难道就连身上感觉很干爽，也是陈晨帮他擦拭过身体吗？
乔梓新不敢相信陈晨会照顾他到这种地步。根据他对陈晨的了解，陈晨其实是一个性情比较高傲的人。虽然陈晨并没有对乔梓新或是其他人有过任何傲慢或不尊重的行为，也没有露出过多少破绽，但乔梓新还是能判断出——陈晨其实是被人照顾惯了的。陈晨应该从来都没有照顾过别人，更别提换衣服、擦拭身体这类近乎于侍奉的事情。
鼻尖嗅到了诱人的香气，乔梓新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声音原来是陈晨为他熬了粥。
感觉到了陈晨走近，乔梓新不知道该醒来道谢还是继续装睡，他很想知道自己熟睡时真实的陈晨究竟是怎样一副样子。
陈晨并没有拉凳子坐到床边，而是直接坐到了乔梓新的床上。感觉到陈晨弯下腰的同时，自己干涸的嘴唇品尝到了矿泉水凉爽甘甜的味道。陈晨正用棉棒蘸取矿泉水，动作轻柔地将水涂抹在乔梓新干到有些裂开的唇上。
这样细致的照顾人的手法，让乔梓新有些受宠若惊。
涂完矿泉水之后，陈晨将水瓶和棉棒放下，附身小心地撕下了乔梓新头上的退热贴。撕下退热贴时拉进的距离，使乔梓新能清晰地感觉到陈晨口罩下浅淡的呼吸声。
陈晨的呼吸原本是被口罩阻隔的，可忽然间，浅淡吐息打在了乔梓新的面前。是陈晨摘下了口罩！
乔梓新很清楚，不戴眼镜的他即使在如此之近的距离睁眼，也看不清陈晨的长相，但是他还是无法抑制地有一种睁开眼睛的冲动。
不过冲动归冲动，乔梓新没有睁开眼睛，保持着熟睡的呼吸频率。
陈晨的手臂隔着被子揽住了乔梓新的身体，他伸出手撩开乔梓新额前的碎发，近在咫尺的唇瓣蜻蜓点水一样触碰了乔梓新的额头。
乔梓新一瞬间明白了，为何高傲的陈晨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这样的事实让他差点忘记了呼吸。
陈晨再次拉进了与乔梓新的距离，可久久未能有下一步动作。
许是犹豫再三，陈晨有些冰凉的唇瓣覆上了乔梓新的唇角，吻得哆哆嗦嗦的，陈晨的身体竟然在发抖。随后带着陈晨体温的眼泪滴落在了乔梓新的睫毛上。
乔梓新明白了很多事情，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执着与陈晨保持联系，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因为高天笑与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