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_阿拉槑》第29章


他指着挂图的第一个,说了句话,妈妈为他翻译:“izumi、読んで。”(小泉,读一下。)
我根本没听课,也并不想学那些无意义的东西。只能低着头,用目光逃避。我更希望妈妈过来抱抱我。可是她似乎喜欢上了那个总是能惹人开怀的男孩,我这种孩子,她一定不会再爱了,她一定会从此站在那个男孩身边了。一想到这里,我悲观的情绪难以收拾。
“読んで、読んで。”那个男孩也在用现学的蹩脚日语来鼓励我,一遍又一遍,脸上带着笑容,仿佛不会厌倦。
也许是妈妈见我对男孩的不理睬,让男孩很难堪,妈妈的表情变得我从未见过的严肃:“あなたはとても礼儀正しくない 、だめだよ!”(你这样很没礼貌,不行哦!)
“……”我害怕看见妈妈那样的表情,我不知道世界末日,但是妈妈如果不喜欢我,一定比世界末日更可怕,我害怕的开口,“a……”
男孩的手指顺着指了过去,脸上笑容更盛。
“o……e(え,读音近似“诶”)”我不知道同样的字符在不同的国家读音也不一样,我只想赶紧读完,结束妈妈酷刑般的眼神。
“鹅(e)~”男孩在纠正我。
可是那个e在我的心中明明读“诶”,我很委屈,但是只能跟着读“鹅”,一遍又一遍。
妈妈很欣慰,她让我好好学,她说,看来我和哥哥的关系很好,果然小孩子之间更容易相处。然后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知道她又要守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去,又不会回来了。
“鹅。”
“诶。”我没兴趣再迎合那个男孩。
“鹅!”
“诶。”为什么要改变我说话的方式,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用同一种语言不才是真理吗。
“鹅!”
“诶,唔!”我那时打死都不肯相信,这个在所有人面前都伪装的像个天使的家伙竟然是一匹独断专行的狼!毒狼!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捂着被狠狠砸过的头,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鹅!!”他常笑的脸变得凶恶,不等我回应,直接伸手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还没来得及用双手保护自己,他便借着体型和力量的优势将我按倒在地,一只手撬开我的牙狠狠的掐住了我的舌头。
我瞬间陷入混乱,无法正常呼吸,摆脱不了坐在我胸口的体重,湿滑的舌头拼命的逃跑,却被一次次的捉住,被抓破,清亮的口水混着血腥气息被挤出口腔,弄脏了脸,误入口腔和鼻孔,我本能的咳嗽却无法闭上嘴,那刻的绝望和刺痛让我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耳边是他不停的咒骂,我听不懂,但知道绝对不是好话。
折腾累了,他终于松了手,我被鼻腔的口水呛得疯狂咳嗽,仿佛新生。他打湿的手捏着我的下嘴唇,犹如修罗降世俯视着我,最后再问了我一遍:“诶?”
我流着泪,咳得大脑缺氧:“鹅……”
第35章 自由
“可是我跟树木一样,定在泥土里,连半步也不能自由移动,我怎么能照我的心愿去做呢!请你原谅我,我是个柔弱无能的人哪!”——叶圣陶《稻草人》。
我依旧清晰的记得这是我开始学习汉语看的第一篇童话,不,与其说是看,准确来说是听的。听哥哥趴在我的身边为我念着,很多地方他也捋不直舌头,很多地方我也根本就听不懂。但是我还是原意违抗着睡意继续听下去。
……
“你哥哥欺负你,你都不告状的吗?”乐天天难得转移了注意力没有再那么沉闷,他对莫泉越发好奇起来。
莫泉微笑着摇头:“现在想想,我哥天生心机。那么小就会在欺负我之后给我糖吃,你都不知道小时候糖对我有多管用。”说着想着,莫泉的双眼不自觉的已经弯成弦月。
“那你学会了汉语还这么爱看书?正常男生可都是在篮球场和游戏厅里泡大的啊。”乐天天想起自己放风的囚犯般野蛮的童年,充满了泥土、汗水和游戏机的味道。谁一天想着看书啊,都是在放学后借着去书店的名义钻进了又黑又狭窄的游戏厅去了。
“我除了看书没什么可做的。”
“玩啊,浪啊。”
“我一直在家,没办法玩的。”
乐天天无法搞清楚这前后两句的逻辑关系:“在家玩腻了,就出去玩啊。”
莫泉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给好友分享一下,抱着分享的心态,他指指限制着乐天天自由的锁链:“那么结实的链子绑着呢,怎么出去?”
乐天天看了一眼手上的锁链,震惊的看着莫泉:“你哥?那不就侵犯人身自由了吗?这么严重你都不告状?你被绑了多久?他还是你哥,不,他还是人吗?你怎么这么傻啊?”
也许在常人严重很反常识的事,但是莫泉已经习惯了,那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他理解他人的震惊,但是无法更深的共鸣。看着乐天天因为惊讶的情绪变得生机,莫泉认为和他说些常情之外的事情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他也并不在乎自己的过去被人所知:“哥哥在莫庄园的人面前装得很好,你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来的勇气去伪装。”
——从小在莫泽身边,被妈妈“抛弃”后只能跟上哥哥得步伐。和哥哥住在同一栋楼里,要是擅自出门就会被打(甚至可以细心的不会留下伤口),要是乖乖留在房间里就会在哥哥回来后得到零食。汉语老师被赶走,莫泽拍着胸脯让家长信任了他这个新任汉语老师。保姆被赶走,莫泽以和弟弟促进感情为借口包揽了照顾弟弟的大部分责任。弟弟每天的任务就是看书、等哥哥回来。
“那为什么他要锁你?”乐天天听不出事情有多严重。
莫泉摇摇头:“我没办法一下子给你说清楚,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的控制欲,”无奈一笑,“真的超可怕。”
“可怕?”
“就说锁在家里这件事吧。我午休做了噩梦,实在忍不住要去找妈妈。小时候很难意识到一件事情的可怕,尽管当时被威胁的很惨,也被打过几次,但是我还是出了这栋楼。”莫泉指了指地板,示意事情当年就发生在这里,“我哥不会当然不会用铁链来留下证据,他当时很生气,找了包装绳把我绑在卧室了。嗯,过两天医生允许了就带你去参观我的卧室。”
“包装绳而已,你为什么不剪了跑啊。”
“跑?”莫泉没忍住,为乐天天毫无作用的焦急和天真笑了出来,“往哪里跑,你居然跟一个被吓傻的小孩子说跑?”
乐天天更急了,他脑中设想了很多场景:“你为什么不事后告发他呢?告诉你妈妈啊,惩罚这个龟孙子啊!哪儿有这么不人道的啊!只要你告状了,你爸妈一定会重视的啊!”
莫泉似乎陷入回忆,他忽然觉得说累了,想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说不清楚的。以后慢慢说吧。”
乐天天直接告诉他,莫泉不想再说了。他又倒进热茶,盯着杯子,两人无言,气氛回到了之前的沉闷。
“莫泉,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嗯?”莫泉点头。
“你和你哥哥,真的,真的是……”就算看过那么多照片,听过那么多传闻,甚至莫泉自己也说过,可旁观者的心里就极其不肯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呢?
莫泉坦率的点头承认:“是的。”
听到当事人亲口清楚且肯定的回答,乐天天心中犹如电击,痛却莫名刺激:“这么大的事,你父母不知道吗?”
“我哥很会处理这些事,知道这件事的不多,也没胆子抖出去。”
“你不怕被你爸妈知道吗?”乐天天难以想象,他构想着,自己为人父母,发现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爱的还是血出同脉的亲兄弟,荒唐!荒唐!越想越崩溃,越想越崩溃。
“知道又能怎样?”我的这辈子已经无所畏惧了,如果能被剥开了虚伪的皮肉,不是能活得更轻松洒脱吗?
“为什么啊?根本不能理解啊?为什么兄弟之间……!”
“我是他带大的,没有从小在一起,他对我可没什么兄弟情。”一开始我不过就是他眼中回来分割他江山的威胁而已。莫泉实在有些头大,但依旧好脾气:“乐喻天,你太关心我的伤心事了?”
乐天天这才发现自己确实追问过深,好奇过度了。他很抱歉:“只是不习惯你还会伤心。对不起。”
几乎在所有人眼里,莫泉是个教科书一般的存在,机械、稳重、规矩。谁能把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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