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第16章


“不能。”工作有工作的底限。
“那我要去哪里?”
“随妳。如果妳想继续待在这里,也可以。”
“可是没事干哪。”她才不要当富贵米虫。“我又不会泰文,在这里也不知道能发展什么,感觉很…不好受。”
“妳可以执行妳先前来这里时的伟大构想。”他懒懒地以指背摩掌着焦急的脸蛋,玻а勰匪ぴ谖⒑苟钆系哪Q?br />
“别再取笑我了。”她那时傻傻作的大头梦,想来自己都觉得丢脸。
“我没在笑妳,是妳在取笑自己。”
“可是你愿意吗?你真的愿意吗?跟我一起背个十年二十年的房贷,住在连车位也没有的小公寓?”她从来就不是在开玩笑。“你真的懂我在说什么吗?”
他懂,但不说,却问:“妳说的是什么?”
她豁出去地正要说出口,却卡在喉头,瞠着大眼与他近距离对视,几度抿嘴咽喉再开口,还是没有声音。杏眼圆睁,惶惶无措,像是搞不懂怎么会这样,勇气似乎突然全卡在喉咙。超尴尬。
杨却还在等她的答案!他在看,看她的细微反应。她也看见他在暗暗转变的眼神,一种难以察觉的诡谲色泽。她解读不出来,这其中传达的信息,是正面的,还是已经沦入负面状态。
心跳急促,强猛而躁动,几乎要跳出她的喉咙替她吶喊。血液也在奔流,像是迫切地要寻找出口,轰然渲泄。她全身所有的细胞都在跳跃,催逼着她,快点、快点!逼得她整个人都隐隐颤抖,再憋下去就要爆发什么似的。
就讲吧!什么都跟他讲明,她再也不要承受这种游移不定。
“杨,我的意思是!”
他额头微微前倾,鹰眼更显锐利,专注侦测。
姿势变了,他的姿势变了!
“我、我是说,”狞地,肢体语言的辨别机制迅速接掌她的大脑,下达指令,作出特训反应。“哎哟,我的意思是,台湾现在的景气糟到不行,我不能不早点做打算呀。”
她的话锋急转,顺势莫可奈何地来个长叹,一举收拢先前七零八落的表达。“我还没被Eugene找上的时候,虽然有工作,可是社会新鲜人的收入实在供不起我在外头生活,所以照样吃家里住家里的,一天到晚听我爸叨念什么我家简直是游民收容所,收容我这只大米虫。之前是嫌我大学毕业后一直找不到工作,找到了又嫌我找的是什么低收入工作,干脆去作义工算了。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有得念。”
烦死了,再也不想寄他篱下。
“所以啦,我得想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她耸肩挑眉,一派俏皮,不同于方才的迫切紧绷。“毕竟事情就像你先前所说的,我已经不能冀望自己还能从Eugene那儿拿到多少酬劳。那么,我回台湾等于又回到自己原先的米虫状态。怎么办咧?”
他瞪着她,并未随着她的演技起舞。
“你这次要去哪里?”
“伦敦。”
她一怔。“怎么会是伦敦?”
“妳不是很会探人隐私吗,怎会不知道我从不由家乡直飞任务地点的习惯?”
他的轻噱,感觉很怪,不太像是平常跟她悠游自在的嬉闹,比较像是……
“不过这次除了要到伦敦转机,我会在那里顺便跟Eugene谈妳的合约问题。”
“还没搞定吗?”
“是,小的不才,没妳这本领,动动嘴巴就以为凡事都能搞定。”她警觉地收敛自己的故作潇洒。杨看似在椰愉她、逗着她玩,实则不然。他是真的在不爽,甚至有点懒得再跟她谈的意味。为什么?
他在不爽什么?
“杨,其实我对合约的事,并不!”
“妳要谈合约?好啊,来谈吧。”他伸臂推离她,淡然整顿自己的衣装。
不是!她并没有意思要谈合约,她想谈的是―
“简单来说,妳和Eugene签的合约不太寻常。我是以一般合约的标准模式来处理,替妳找脱身之道。也因为这样才发现,妳签的是一份怪异的合约。”
他起身拍拍身后草屑,步往车库方向。
“Eugene的合约向来是天罗地网式的伽锁,一旦掉进去了,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认命。如果硬要跟他对着干,无妨,他闲闲养了一堆律师,大可跟你玩官司游戏,耗上个十年八年也无所谓,反正也花不到他一根小指头的力气。但是当事人不见得有这个本钱,长年耗下来,对金钱和精神上都是沉重的折磨。而且,没有胜算。”
因为Eugene要的,不是输赢,而是要当事人从此不好过。唯一出路,只有回到他的网罗里。
“我无所谓……”她急急在后头追赶,同时沿路拉整身上的凌乱,细跟凉鞋却陷入一处软草皮,害她连忙赤着一只脚回头穿鞋,还得顾着赶紧跟大步远去的身影澄清,焦头烂额。“我在乎的重点并不是那些…”
“其余的部分,得等我跟Eugene在伦敦碰头了再当面处理。”
“杨!”不要把她丢在身后,她不要再眼巴巴地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蓦地,他停下了脚步,回眼望她。
那神情,令她悚然。他的眼眸明显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不欢迎任何人的亲近。再友善甜蜜的攀谈,都只会令他厌烦。
她错失了方才的大好机会!她刚刚干嘛要转移话题?为什么要突然耍白痴?
“我其实…不是我先前说的那个意思。”她诚惶诚恐,畏缩坦诚。“对不起……”
“我不知道妳在讲什么。”
“如果、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在一起呢?”她硬着头皮放胆直言。
她勇敢地告白心意,脸蛋烧红到耳根去,芳心忐忑。等了半天,没有回应,原本的害羞逐渐转为害怕;事情似乎不像她所想的那么容易解决。
他怎么完全不为所动?她都把话讲白了呀。“你的意思呢……”嗫嚅的求问,几近无声。
“我已经说过起码两次:我不可能带妳一同出任务。”杨?
“我说的不是那种在一起!我是指我们!”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
他冷冷摇完话,径自迈入车库―他才声明过不准她进入的禁地,连站在门口都不许可。
她、她会听话,不会擅自闯入的。但是,杨……不要这样对她,她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又没有谈过恋爱、从没跟人交往得这么深入过。她不知道该怎么表白、怎么跟他求婚。她害怕、又紧张、又担忧。为什么她要突然慌乱改口、刻意搞笑?
为什么要在那么重要的时刻,莫名其妙发神经?
杨?
先前累积的不安,以及逐日加增的不确定感,让她再也没有办法轻松以待。前一秒才卿卿我我,后一秒马上反目成仇,为什么?明明是很单纯的一件事,为什么会搞得乱七八糟的?
为什么她这么别扭?为什么不跟他坦白?为什么临场退缩?谁可以来帮帮她?
她的朋友都不在身边,这里也没有可谈心的人。她只有杨,她是单单为他而来。除他以外,一无所有。蓦地,她想回家,即使家里既不温暖也不舒适,她还是想回去。怎么会这样?她一面靠在车库门外的墙板上哭,一面捧着自己手中空掉的碗。在特训最苦最惨的时候,她都不曾动过回家的念头。可是,杨让她变得好软弱,禁不起他丝毫的冷漠。只要他对她好一点点,她就好开心好快乐、好满足好幸福;他的稍稍不友善,就会让她大受打击,彷佛她的一切努力全被他否定。
她只不过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啊……
他自己的状况也是一团乱。
“杨,怎么回事,你到现在还没出发?”
他坐入车库深处的一辆房车内,在里头安静上网,暂且与世隔绝。朋友传来的讯息,却把他又拉回混乱的现实里。
“你不是向来都提前抵达,先行勘察?”这次倒一反常态。
“我有私事要处理。”按键声轻快灵敏,心情却沉重无比。“我后天起程前往伦敦,之后直接与你们在约翰内斯堡会合。”
“别去惹Eugene。”
对方响应的这行讯息,冷却了他的双瞳。“杨,正如你观察的,Eugene和女孩签的约有问题。我不觉得你是当局者迷所以没发现,而是你早就发现了可是不想处理,但这些都无法改变事实:Eugene对女孩有别的打算。”
“那不关我的事。”
“对,所以也别去干涉Eugene的私事。我知道你有办法帮女孩解套,但是合约的束缚一解开,你麻烦就大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Eugene的合约把女孩保护得很好,你这个教官却越轨,把女孩吃了。”
“不是我把女孩吃了,而是他把女孩当饵,企图拿去喂狗。”喂那只叫阿努比士的地狱看门狗。“Eugene已经一再地暗暗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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