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难启齿》第50章


季泽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既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你还好吗”,更不是“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挥舞着手臂,遥望见邺言,掩藏不住激动地大喊。
即使十年已去,容貌已不复当初青涩,可声音却不会历经苍老变故。
“阿言——”
随着那阵声音熟悉而响亮地从远处传来,邺言无可抑制地展露出久违的笑容。
☆、Chapter72
“阿言阿言——”季泽骋边喊着邺言的名字,边着急地从架子上跳下来,向门口飞奔而来。
如果时间可以背负前行,那么季泽骋飞奔来的每一步都是十年光阴的缩影,他们离拥抱只是蓦然回首的刹那一瞬间。
他又出现在他面前,驰骋而来的少年带着飞扬纵去的青春,仿佛岁月从未流走过、光阴从未被辜负过,青春之后、锦年之前,他们之间又有了最好的时刻。
当看着两个影子越来越近,最后在阳光下重叠,邺言发现这一切真不是错觉时,才确切地感觉到今天的阳光确实比平常温暖一些。
季泽骋在温暖的阳光下,如常地开口道:
“买菜回来?”
“嗯。”
“要做饭吗?”
“是啊。”
“一起吃吧?”
“……”
邺言的脸色五味杂陈,刚刚他有脱口而出“不要”的冲动,可忽然觉得不对劲。太过自然的相处模式,像久远的卡带机被按了播放键,咿咿呀呀卡顿一阵过后,重新放起了年代久远的歌。
居然还是自然、流畅的。
他刚刚是想说“不要”,只要是季泽骋的要求,连考虑的必要都没有,一定有无理的成分存疑。而现在,不对,真不对劲。吃个便饭的程度,对久别的故人,对心心念念久别的故人,怎么都不是无理的要求。
抿成一条线的嘴唇勾起好看的弧度,眉梢都藏不住邺言的笑意,他语调欢快而自然地说:“好啊。”
“我去和刘工打个招呼,你在这儿等等。”
季泽骋打完招呼回来,两人边说边走去邺言家。
“你搬出来了?”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还没回过家。”
“你回来多久了?”
“一个星期左右。”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是巧合。本来这次也没打算回来的。”
邺言顿住,脚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所以,如果不是恰好遇见季泽骋,他是打算一声不吭地来,一声不吭地又消失了。不,这根本不是恰好。邺言想他想得错认了无数个相似的背影,甚至说,每时每刻他的心里都期待他的回来。
而季泽骋到底什么意思。
叫邺言回到这里的人不是他吗,而他自己却又迟迟不肯回来。现在出现在这里,却解释为一个“巧合”。
巧合?邺言无法接受这样的用词。
“那你打算什么走?”
“走?走去哪儿?”
“纠正这个意外,恢复你的正常生活。”
“什么啊。”季泽骋笑了,手插进裤兜,语调轻快地说:“等这个工程结束再看吧。”
邺言再不发一言,敢情在季泽骋的打算里,是一点都没有考虑过他的。认识到这一点的邺言说不上是失落还是生气,反正他没法保持着好心情和季泽骋继续说下去了。
这算什么,就算只是老朋友,回来了见个面也是有必要的吧,更何况他们还不是普通朋友的程度。
季泽骋进门前,留意得多看了几眼,问:“你这房龄多久了,住这儿安全吗,每月房价多少?”
“不知道。”邺言爱理不理地说:“你别犯职业病了,到哪儿都考察施工现场一样。”
“嘿嘿。”季泽骋不好意思地走进屋,“好热,开电风扇吧。”
“随便你。”
邺言把菜往厨房一放,再不管坐沙发上的某位大爷,开始洗手洗菜。
“我说,你别用脚。”邺言只偶然抬头一眼,就看见季泽骋毫不客气地伸出脚丫子去开电风扇。
“啊?可是我的脚比手干净,你看。”季泽骋伸出双手,十指张开。
确实每一根手指都脏兮兮的,指缝间还夹杂着泥。如此一看,邺言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不只是手,脱下安全帽的脸较从前相比黑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更凸显出原本立体的轮廓,尤其是季泽骋偏头时,侧脸的鼻子显得异常高挺,少了从前的柔和。
“那我去洗手。卫生间、卫生间……”季泽骋说着,向卫生间探索去。
转过身的邺言,居然忍不住想掉眼泪。太瘦了,怎么会这么变得这么瘦。
圆领下的皮肤,经几个转身偶然露出身上没被晒到过的一小截皮肤,与脖颈上的色差都是触目惊心的。
如果季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心疼死的。难道这些年,季妈妈都不知道季泽骋在做什么吗。
等邺言洗好菜,下锅盛盘端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好一阵以后了。邺言已经尽量加快速度了,毕竟今天也没想到会多一个人吃饭,所以刚刚还在冰箱里“搜肠刮肚”,把能用的荤菜都拿了出来。
季泽骋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睡着了。
“醒醒,阿骋,醒醒。”邺言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这样睡会着凉的。”
季泽骋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有一时间的不清醒,他盖住邺言的手,笑着说:“我好像还在做梦。”
“吃完饭再睡吧。”邺言轻声说。
“炸鸡块?”季泽骋咧开嘴。
“那今天是没有炸鸡块的,不好意思啊。”
“哦。”季泽骋转了个身,把自己蜷缩进沙发里,继续睡去了。
等邺言盛好饭出来,发现这家伙居然又睡着了,简直感觉不可思议,他是多久没睡觉了?
“喂,别睡了,起来。”邺言这次再不客气,直接动手拉起他。
“嗯?”季泽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当他按到饭桌前,手上被塞上筷子后,才本能地夹了一口菜吞下饭,愣愣地说:“我刚刚做梦了,梦见你给我做炸鸡块。你还跟我说不好意思,让我久等了。”
“后半句我没说。”
“我就知道我在做梦,你怎么会对说‘不好意思’呢。你一般只会说‘不要’、‘不要’、‘不要’,哈哈哈。”季泽骋变换着口气,学起邺言标准的臭脸模式,说着说着居然把自己逗乐了,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前几天收到你给我发的信息,我给你回复了。”
“什么信息?”邺言感觉莫名其妙的,忽然想到某个骗子的信息。
邺言打开手机,感觉天昏地暗,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有病。”
手机上,骗子说:“我怀孕了,不想要孩子的话给我打3000块。”
季泽骋回复:“给你打6000,留住孩子。”后面居然还加了一句“已打钱,请查收”。
“你真打钱了?”邺言举着手机问,他真的压根没想到过有人会上这种当,那人居然还是季泽骋。那个一年只限量给他来一句“新年快乐”的人,居然从没想过找他,却有闲钱闲功夫和骗子玩游戏。简直,简直了!作为教“文学”的大学老师,邺言此刻真是想不出任何一个形容词。
季泽骋表现得如此低智商,连带着邺言觉得自己对这条信息的置之不顾也有了责任。他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季泽骋这号人,邺言不介意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可以再少一点。
“打了呀。说不定人家急用呢。”季泽骋动作自然地夹起牛肉,三两口快速扒饭到嘴里。
“你是不是傻啊,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这是骗人的。”
“我知道。”季泽骋看着邺言说:“但大家都不容易。万一她真的是被男朋友抛弃了连流产手术的钱都凑不齐呢,又或者是她家里有什么不测,总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都不会选择去行骗的。”
“哪来那么多的万一。你是越活越回去了吧,还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季泽骋,请问你还是那个季泽骋吗。”
季泽骋抓住邺言摇晃在眼前的手,忽然目光如炬。
“我是。我很想你,阿言。”
“我一直很想你,很想很想你。”
邺言怔住,心脏某一处忽然有一团火被点燃,一团火苗烧着了,竟收不住地呈现燎原之势。
邺言不自在地抽回手,抿着嘴说:“话题转换地太快了吧。”
“我之前打了好多草稿,打算见面的时候对你说,可真的见面后,居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季泽骋感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你做的菜还是一流的好吃。”
看着季泽骋惋惜的表情,邺言说:“以后都可以过来吃。反正我只有一个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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