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冥火》第15章


他紧握着拳,颤抖地问:“你究竟想在我身上找什么?”
被他异样的神态怔住的花咏,这才发现他正处于盛怒之下。
“我是马秋堂,不是女娲。”他忍不住大声地要她弄清楚,“我不是女娲的替身,别继续在我身上找她的影子!”
沉默瞬间成了他俩之间唯一的语言,花咏茫然地看着他那双受伤的眸子,从没想过她奉命所做的一切,对他而言,竟是一种他必须忍耐的伤害,而她也不知,她是否真在他的身上找着女娲的影子。
“听见没有?”
“听见了……”她喃声应着。
来得急的心火散去后,马秋堂努力平定下激越的气息,在知道自己结实的把她吓坏后,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地面颊上抚了抚,像是想道歉,又像是想安慰她般,可他也知道,他收不回已说过的话,就如同那些已发生的往事,再没人能够回到从前。
半晌,他克制地收回手,转过身对她吩咐。
“在得到我的允许前,不许离开寝宫一步。”
YAN YAN YAN
被禁足在宫中养伤,也有月余的时间了,这段期间内,她从没见马秋堂来看过她、一回。
不想见花咏消沉的药王,在这日找来了崇拜她的干竺,与一票常和她混在一起的宫人,大剌剌地在她的房里开办起聚会,搬进一大堆让马秋堂知道后会皱眉头的美酒,在地上铺了毯子,将她拉坐在其中听他们聊天说笑。
分不到半盅酒,只分到一碗比往常更大碗的汤药,已经喝药喝到怕的花咏,不语地看着这些口口声声称她是恩人的男人,就这么在她面前美酒一口喝过一口。
陪他们听了好一会,心思始终不在他们话题里的花咏,不时望向门口,很希望能在那见着马秋堂的身影,她一直都很在意那日他说过的话,与他不再来看她的原由。
“你有心事?”药王在她看着房门发呆时,这才发现这阵子来,她似乎一直是这种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王上……生气了。”
药王与身旁的干竺对看了一眼,接着两人莫可奈何地再急饮一大盅。
“他只是好面子。”过了很久后,满口酒气的药王才告诉她真相。
总觉得不只是这样的花咏,不认同地向他摇首,还是忘不了那日马秋堂眼中的失望与盛怒。
“记不记得我说过他在十岁前怕黑?”觉得是时候告诉她的药王,摇着酒壶问:“想知道他后来是怎不怕黑的吗?”
她点点头,“想。”
“是环境和我们逼得他不得不怕黑的。”他缓缓道出当年每个在马秋堂身边的人,所一同犯下的过错。
“逼?”
药王在更进一盅酒后,闭上眼在心底翻箱倒柜,翻找出小心珍藏的记忆,那段,众人皆已遗忘的记忆。
“小时候,在他上头还有个王兄,他是个只爱读书的二王子,我还记得他年纪小小就写得一手大人也比不上的好字,除了写字,他更擅长画些让人赞叹不已的好画。原本他是打算,长大后做个文臣辅佐他的兄长,只是,他的计划与人生,却因一场战争而彻底改变了。”
“然后呢?”花咏在他停顿许久,且似没打算再说下去时心急地问。
干竺见他无意要说,遂代为接口,“又上十岁那年,帝国六器将军中的赤璋将军,与黄泉国邻国的秋冉国合作,联手大举进击泉国,意图将黄泉国纳为秋冉国的领地,在那场战争中,王上的父兄相继战死,而王后也在战后被掳去秋冉国做为人质,不过两年的时间,王后就病逝在秋冉国。”
花咏的脑际像是一下子被掏空,无法反应地怔坐在原地。
“他就是因此而当上国王的。”药王苦涩地笑着,“他没有任何准备,也没得选择,只因他是我黄泉国仅存的王家正统血脉。”
干竺在药王又开始灌着酒时,接续地道:“在那之后,身为幼主的王上弃笔握剑,黄泉国全国上下忍辱数载,一心只盼着王上能够重新夺回黄泉国国号,减了秋冉国一报国仇。就在王上十五岁那年,王上亲率十二旗兴兵讨伐秋冉国,灭了秋冉国一报国仇家恨,并在战后亲自去将王后的骨灰迎回国内安葬,自此后,黄泉国与地藏其他两国结盟,再无外族敢入侵我国。”
聆听着那段她所不知的过往,花咏无法想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究竟是怎么办到复国这件艰难的事,十五岁时的她在做什么?跟在姐姐们的身旁钻研武艺?还是刚开始接手学习护卫女娲的重责大任?而马秋堂在灭了秋冉国之前,又是如何让黄泉国迅速茁壮成足以雪耻之国?
干竺很委婉地向她解释,“因此请你谅解,王上之所以会那么待你,是因他十岁就成为一国之王,因此王上学会了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而他的自尊,也比他人都来得强。”
“学会坚强?什么叫学会坚强?”原本安静灌着酒的药王,在听了后,将手中的酒壶扔至墙上朝他们大喝,“那根本就不是学会,那是被迫!你们是瞎了眼全都看不出来吗?”
室中的人们,每个人都遭他突如其来的暴喝给怔住了,花咏从没见过这样盯药王,更不曾在他眼中看见那抹难以掩饰的伤痛。
药王气抖地继续嚷嚷,“一个孩子,哪懂得什么叫坚强?十岁的孩子,应该是要哭、要闹,耍脾气犯性子、撒娇,或不知天高地厚四处乱闯祸,就是不该将所有过错都怪在自己身上,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挑起,并严格的要求自己必须负责!”
为什么当年所有的人都以为,马秋堂这个幼主独自一人可以承担起家破人亡的伤痛?一个仅仅十岁的孩子又怎能背负起所有人的希望?他只是个爱写字作画的孩子呀,他是那么的温柔善良,就只为了不辜负众人,因此他亲自摧毁了自己的梦想,好走上他人期待的路途,他为什么不拒绝、不反对?他明明就是不愿意的啊!
干竺尴尬地扯着药王的衣袖,“大人,你喝多了……”
“他可以依靠我啊!”忍抑多年的药王一拳重重捶打在地面上,“我是他最亲的人,不靠我他还能靠谁?为何他就是从不这么做?”年纪小小装什么坚强?干嘛刻意把自己变成一个麻木的人?他心里有什么苦都可以说出来啊,他何苦逼自己走上一条铺满荆棘,放眼皆是孤独的道路?
花咏颤抖不止的双手,必须紧紧握住才能不被人察觉,在夕阳的艳光下,她心痛地看着药王深藏在心底多年的自责,她知道那份帮不上任何忙,也不被接受的心意让他有多么的难受,可就因马秋堂从不表现出来,亦从不开口求援,使得束手无策的药王,就只能这么一直守在马秋堂的身旁,眼看着他孤身与命运搏斗。
“抱歉,大人每回一喝醉就失态……”干竺扶起已然喝醉的药王,漫向花咏致歉边想拖着他回寝宫歇息。
“走开!”满面醉意的药王心情恶劣地想挥开他,却被他和宫人们一块拖出花咏的房间。
醺染在房里的酒气;浮浮沉沉的;像是药王多年来不肯消散的心事;在得知马秋堂的过往后;她像是也被夕阳灌醉了般;一颗心醉得无法挣扎。
怪不得……她总觉得;马秋堂那双在人前看似严厉的眼眸里;偷偷躲藏着一份难以察觉的温柔;唯有在人后才会不经意地展现出来。怪不得;他总那么矛盾地对她时冷时热;一下子对她的处境和孤独再体贴不过;她就算是什么都不说他也都懂;可在自尊被她不经意地刺伤了后;又毫不留情地也刺伤她。
也许;他原本就是个温柔的人;在沙漠里将她带回的他;或是在夜里低声安慰的他;才是真正的马秋堂;他之所以会对她如此关怀纵容;是因在他眼中;她是另一个过去的自己;正因他有过相似的经验;同样也经历过顿失所有的伤痛;所以他明白她的伤心处在哪;以及她最需要的又是什么。
我不是女娲的替身。
花咏懊悔地回想着那日他在说这话时的表情;当时的她;不知她究竟对他造成了什么伤害;她不知;自幼就肩负着太多责任的他;本身就已成为他父王的替身;多年来无言地背负着全国人民的期待;而在她出现后;她还得再接受她的自私。
在那日马秋堂开口告诉她关于替身这字眼之前;她并不知道;她其实在下意识里怎么会希望着马秋堂能成为另一个女娲;因她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她所思念的身影;她想追回一些往昔女娲仍在世时的荣耀;因此她残忍地一如那些当年逼他长在的人般;要他再次成为另一人的替身。
她怎能伤他这么深?她凭什么;又怎可以?
在她所谓的职责外;她有没有想过马秋堂的感受?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你愿不愿?肯不肯?
房门遭关上的声响;在她自责不已时令她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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