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皮小妞》第10章


类人猿!他跟上来做什么?
该死,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捉回去。
“你很厉害哦!找人找到公车上,是不是你的牵手吵架吵输了,所以偷偷溜出来?”司机显然对意外降临的好戏抱持高度的兴致。
倚月极力把自己纤小的娇躯缩藏在椅子之间的缝隙,心里偷偷回答运将的疑问──只有倒了八辈子楣的女人才会荣任那只类人猿的牵手。
“哈啾!”一声小小的喷嚏暴露了她的行踪。
她开始祈祷,老天保佑他没听到、老天保佑他没听到、老天保佑他没听到……
“苏倚月!”
祈祷失效!沉重的脚步声袭向她的藏身地点,下一秒钟铁钳似的大手仿效老鹰捉小鸡的势子把她揪到半空中。
死了!
“放──放开──哈啾!”她老实不客气地喷了他满头满脸。
“你还有胆子帮我洗脸!跟我回去!”盈盈而握|奇+_+书*_*网|的腰肢在肋下一挟,怒火高涨的“追夫”迈向车门。
“不要,我干嘛要跟你回去?”她的手使劲勾住椅背的扶手,“救命呀!绑架呀!大家快去报警──哈啾!”
“闭嘴。”他反手后住她的嗓音出处。“哎呀!”
臭丫头竟敢咬他!
“先生,阿你们是……”一个肥墩墩的中年女人迟疑地插嘴。
倚月宛如在迷雾中发现了灯塔。“伯母,救命呀!哈啾──我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他绑架我。”
“胡说!”他连忙向众人澄清自己的名誉。“我并没有绑架她,这个女孩是我的──我的──”
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两人有什么直接关系。
“你们看!”倚月立刻逮住他的小辫子。“他连自己和我是什么关系都说不出来,居然好意思辩称他没有绑架我。他是绑匪,真的!”
“闭嘴!”他慷慨大方地赏她俏臀一记“降龙十八掌”。
“先生,你们闹完了没,我还要开公车哩!”司机站出来充当和事佬。“不然这样啦!你们在车上慢慢谈,我继续把车子开下山。”
“不行。”他断然回绝。“这个女孩子是我的员工,她半夜从工场逃出来,我必须带她回去,查查她有没有偷拿我的贵重物品。”
他学坏了,要捏造故事大家一起来,他不见得会掰输她。
“哦──”所有旁观者发出原来如此的呼声。
“胡说,他说谎,你们不要被他骗了。”倚月急了。“我身上只剩下五百多块,根本没有偷他──唔……”
熊掌不由分说地捂住她的樱唇。
“对不起,占用大家的时间。”他礼貌的鞠躬,这才挟着背主私逃的小女仆退下舞台。
好戏大致告一段落,车上的乘客各自还有事情等着处理,没工夫看完整出余兴节?俊9车唷∴噜的引擎声继续驶向未知的旅途,替整出喧闹嘈杂的戏码划上突兀的句点?
“别……放开我!哟,等等我呀!”她挣脱齐霖的控制,追在尾灯只剩两点暗红的公车后头又叫又跳。“我已经付过车资了,等我呀!”
他奶奶的,她明天就去台汽投诉。
“走!”牢头的冷言冷语寒过山风一百倍。
“走到哪里去?哈啾──”倚月拭掉滴垂下来的鼻涕。“反正我当初冒冒失失地跟着上你家,原本就不受到欢迎,现在收拾包袱滚回台北,不是正合你和‘奶妈’的意,你凭什么抓我回去?”她扬高桀傲不驯的下巴。
以道理而论,似乎她比较站得住脚。
“你以为齐家算什么地方?由得你说来便来,要走便走吗?”不得已,齐霖只好端出强势的君主专制架子。
山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个寒颤。“不然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齐霖点出一根食指教训她。“现在的年轻人遇到问题便只晓得逃家,才会一天到晚有人误入岐途。”
“什么叫逃‘家’?南投又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茶叶树。事实上,我正准备‘逃回家’哩!”她即刻提出一针见血的反驳。
“你在台北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难道还想回去投靠那些一表三千里的远亲?”
“我……”她被问住了。
“算了吧!倘若人家真的有心收容你,又怎会放任你沦落在违章建筑里讨生活。”他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美梦。
“我……我可以去……我……”她表情渐渐茫然起来。
“那间铁皮小屋,这会儿只怕已被成平地了,你还能回到哪里去?”
两人陷入沉默。
是呀!她家在哪里?天下之大,竟然没一处她苏倚月落脚的住所!
两道透明的清泉悄悄滑下苍白如雪的玉颊,而她自己却浑然未觉。
自她长记性开始,生离死别的情景便不断在她生命中上演。先是母邞漪G去,而且父亲经年累月的离家奔波,即使侥幸在家看见他,父女俩也往往生疏得不知该说些什么。然后父亲去世不到三年,相依为命的王嫂也撒手人寰。
同样是双十年华的芳龄,当其他女孩子为了漂亮衣服和“男朋友不理我”而烦心的时候,她却必须为生活的现实而打拼。
她为何该独自做这么多?她也有权利享受青春岁月呀!
她的父母呢?朋友呢?亲戚呢?
事到临头,竟然只有父亲的宿敌愿意收容她。
“我可以打工赚钱,想法子……想法子养活自己……”哀伤染红了眼眶,与黑夜的霜雾融合成一体。
“倚月……”齐霖忽然懊悔不已。她只是一个小女孩,而他却不断以残酷的现实来击溃她,这算什么跟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觉得有必要让你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
“哇……”她猛地号哭出来。
“倚月──”齐霖被她哭慌了手脚。“别这样,你不要哭嘛!”
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三年以来,她第一次放任自己的感伤流泄。所有的坚强防卫、以愤怒作为掩饰的盔甲,尽数拆卸下来,将她隐藏良好的痛楚赤裸裸地暴露在荒野间。
“妈──爸──王嫂──你们在哪里?”她放声哭叫着。
“嘘!”他轻轻地踏前一步,将发颤的娇小身躯拥进怀里。
“我……我一张开眼睛,他们就不见了……每个人都不见了,哇──”放纵的泪水湿了他的前襟,也软了他的心房。
他亲吻着她的头顶,柔细的发丝搔闹他的鼻端,仿佛刚出生的雏鸟软毛。
“不会的……不会再有人平白消失的。”
“你骗我,你骗我──”
悲怆的哭声在夜风中回响着清彻的音符,他无助地试图阻止她的泪意,每一声劝慰却引出更加丰沛的泄洪量。
头痛呀!齐霖只好倚着吉普车身,任她畅情哭喊。
而一份不知名的和煦情愫,在难以察觉的步调中,取代了寒风的萧凉──
今年的冬天,应该会比较温暖吧?
第四章
“喂,不要,把你的毒手拿开,好痛──啊!”惨叫声贯彻齐家的前屋后院,外加茶园和仓库。
“吵死人了!”
房门嘎一声打开,老医生提着医疗箱离开危险地带,食指不忘塞进耳朵里,隔绝噪音公害。
“医生,她没事吧?”齐母主动迎上去。
“任何病患在打针的时候能和医师缠斗,而且发出激烈的惨叫声,通常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医师的诊断结果一针见血。
“她打了几针?”齐霖的眼眸漾出希望的火花。
“两针。”
“两针‘而已’?”他摇头的神情充满遗憾。早知道就让她多吹十分钟的冷风。
“我听见了!”房里传来病人威势十足的诅咒,“类人猿,我和你誓不两立!”
倚月气得咬牙切齿。听听他的口气!幸灾乐祸的调调与电视上泯灭天良的刻薄老板有什么不同。
“你们两个别吵啦!”齐母拖着儿子病人的闺房。
“倚月,你最好安静休养几天,不过依据我对你有限的了解,你安分躺在病床上的机率微乎其微,所以我已经替你找好消磨时间的事情。”充当和事佬的同时不忘提出合乎天地至理的观察结论。“来,儿子,给你!”
齐霖被母亲强压着坐在床沿,愣愣地接过厚重的高中数学参考书。
“干什么?”他拒绝念睡前故事给你听,天知道他是全世界最缺乏耐心的保姆。
“倚月说她明年要重考大学,你趁她卧病在床的时间帮她补习一下。”齐母拍拍儿子的肩膀,对他的头脑很有信心。
“妈,我不行啦!”他弹跳起来。
“我也认为他不行。”倚月难得和他有意见相同的时候。
凭她堂堂二十世纪的新新人类,居然要一个远古时期的类人猿来教她数学,传出去简直笑掉人家大牙。有谁听过史前时代的生物会算数的?
“为什么不行?从小你的数理就比普通小孩子强,以前还专门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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