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将军》第11章


她不能。
命运开了她这么大的玩笑,她已经走不得、也无力挣脱了。
回到杜家,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她的平安归来露出一丝欢欣,多可悲?
她平静地宣布怀了身孕,丈夫第一个反应,竟是暴跳如雷,逼问:“是卫少央的野种?!”
“不,是你的.”
“骗鬼!妨嫁进来十年都没有消息,不过和卫少央睡了一晚就有了,我这阵子根本没碰你,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杜天麟气极,强拉了她要去将孩子打掉。
她甩开臂膀,甚至没有太多表情,矜冷道:“我说孩子是杜家的,信不信由你。孩子已三月有余,在见到卫少央之前,你可以找大夫来,诊脉便知。”
杜天麟将信将疑,请来大夫诊脉,这才坦然接受。
这是杜家的第一个孙子,公公相当看重,管束杜天麟收收玩心,多陪着她。也或许是初为人父,夫婿看来,轻狂性子当真收敛些了。
就这样了吧!她告诉自己。日子平顺地过,看着孩子长大,终此一生便已足矣,她已不敢再多做奢想。
这时,边关战事又起,卫少央在早朝时,主动请缨上阵。
皇上有些犹豫,只因前些时日听说他早年战场留下的旧疾复发,原是有意要他安心静养,不舍他操劳奔波,隆恩厚爱由此可见。
只是,他当下铿锵有力地回以数句:“征战沙场本是武将归宿,臣一日是武将,就当以国之安危为职志,绝无养尊处贵之理。”
“卫爱卿,你这是……”皇上本有惜才之心,不忍他抱病上战场,以免伤了身子,他这一说,不允他领兵上阵倒不行了。
“罢了、罢了!朕就命你领兵十万,三日后启程前往雁门关,不得有误!”
出乎意料的是,杜尚书竟在此时,举荐杜天麟,说他自小熟读兵书,精通文韬武略,可助卫将军一臂主力……
见鬼了!杜天麟懂什么文韬武略?他只知道这公子哥儿玩女人很行!
再说,梅映宛才刚怀有身孕,他不陪在妻子身边,到边关那种危险地方做什么?战场无情,要真发生什么事,他可没把握保他周全。
偏偏,皇上就是允了,虽然只是小小的参谋一职,也够他头疼半天了……
要命,杜天麟要有个什么闪失,他该如何向小姐交代?
整军出发的那一日,长安城百姓在街上围成长长的人墙,送他出城。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一眼便瞧见人群中的梅映宛。
她,是来为丈夫送行的吧?
视线往后移,瞧了眼志得意满的杜天麟,再回首时,目光与那双盈满挂念与忧虑的瞳眸对上。
别担心,我以性命承诺,将丈夫完好无缺地交还给你!
他以眼神回应。
她不言不语,只是隔着人群遥望,直至那马背上的身影消失在城门外,久久、久久不曾移开目光。
北方外患犯境,时有所闻,近代以来,未曾稍止南侵企图,百姓不胜其扰,生活难以安稳,只能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和亲、纳贡,取得短暂和平。
直到近几年来,出了个卫少央,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连连得胜,大大小小无数战役中,从未吃过败仗,也因而得来“不败将军”美名,教边境那些个敌军,一听由卫将军领兵便闻风丧胆,士气低弱。
除了懂得调兵遗将、运筹帷幄之外,卫少央之所以能如此受人敬重,是因为军务之外,他从不以职衔压人,吃的、穿的、用的,全与底下兵士无异,最艰难的苦战,他永远身先士卒,他尊重每一个生命,能救的绝不牺牲一兵一卒……
他总说,主帅不是让士兵保护,而是要保护每个听命于他的人,将士们将命交到他手上,他就有责任确保每一条性命绝不枉送,设法以最少的伤亡取得胜利。
是这样的宽厚襟怀,赢来每一颗誓死效忠的心,手下将士个个无下打心底敬他、服他,甘心追随他出生入死。
也是这样的士气,换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记录。然而,这样众志一心的气氛,却在这一回破坏了……
“真他奶奶的熊,他是什么东西!不过就小小的参谋,拽屁啊!”
“居然叫我替他倒酒?老子这双手砍了多少颗敌人的头,就是没替人倒过酒!”
“要饮酒作乐不会滚回长安去?这里是战场,不是他少爷的温柔乡!”
“军妓又怎地?不是人吗?又要我们侍候得他高兴,又不把咱们当人看。”
卫少央揉揉疼痛的额际。
他已接收到不少来自手下的抱怨,这杜天辚究竟是怎么得罪人的?就连红帐里的那些姑娘,都对他颇有微词,这实在是……
他早料到了,向来养尊处优、被人侍候惯了的杜天麟,不可能抛掉公子哥儿的骄矜气焰,但这些将士们都是在战场上搏命杀敌的,哪能容忍这样的颐指气使?
将士们看在他的面子上,尚能忍气,不与他一般见识,但他也不能任这情形再持续下去,以免影响军心士气,于是找了一日,将杜天麟叫来,训诫了一顿,要他收敛些。
他看得出来,杜天麟极不满,虽没当场爆发出来,但口气极不驯。
在军营中,他是主帅,光是他今日藐视军纪,冲撞主帅的行止,就够他罚个军棍三十了,否则将帅灭仪何存?
然而,思及梅映宛,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岳红绡看不过去,埋怨道:“你太容忍他了!他根本没把你这个主帅看在眼里。”
卫少央苦笑。
不然还能如何呢?这人是梅映宛的丈夫,他动不得,也伤不得。他答应过,要将她的丈夫毫发无伤送回到她身边,他不能失信于她,不能……做出令她伤心的事。
为了她,还有什么不能忍呢?
这仗一打,便僵持了月余。
只因卫少央每一道命令都下得谨慎,不做无谓的伤亡与牺牲,因此非必要时,他不打太冒险的仗。
然而,看在杜天麟眼里却极度不以为然,觉得他太婆娘,不够狠、不够霸气,怎能成就大业?不就打仗嘛,哪里没死人?多死几个人换得胜利,划算得很!
也因为观念相左,两人常起争执,底下的人看不惯杜天麟屡屡犯上,早已忍无可忍,偏偏将军就是不准他们出手教训,才会任那姓杜的气焰一日比一日更嚣张。
这一日,两人又在军帐中僵持不下。
“出兵啊!这一仗赢得那么漂亮,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那些残兵残将此时根本没力气再反击,正是最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下令乘胜追击?”杜天麟拍着桌子,朝主帅之位咆哮大吼。
卫少央皱了皱眉。“注意你的态度。”
杜天麟低哝几声,在心底暗咒:将军又怎样?不过是个替皇帝杀人的工具,得意什么!
“你没观察地形吗?敌军退至孤雁山,是因为此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我方若贸然进袭,有九成士兵都回不来,这后果你有把握承担吗?”最重要的是,这明显是诱敌之计,他怎能让手下去送死?
“难道就这么僵着、耗着?”
“这我会想出良策来。”一个将伤亡减至最低,取得胜利的良策。
那得多久?他已经在这里耗得够久了!他想打胜仗,他想光荣回朝,他想压过卫少央,比他更风光,然后将过往的耻辱、还有在这里受到的轻蔑全都还报回去……他没有办法等下去了!
“说到底,就是贪生怕死!”杜天麟冲口而出。
他底下的人,没有一个怕死,但死也要死得其所。
卫少央懒得与他多做解释。“总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杜天麟气极,却又拿他没办法,谁教人家地位比他高。
他忍着怒,挟带着满胸火气冲出帅营,与正要进来的岳红绡擦肩撞了下。
她摇了下头。“这杜参谋真是愈来愈放肆了,你还打算再纵容他下去?”
卫少央揉揉疲惫的眉心,显然也极无可奈何。“不然呢?”
他现在只求杜天麟能安分些,别闯出祸事让他收拾,他就很满意了。
卫少央彻夜未眠,反复研究孤雁山的地形,整整一日夜。
入夜后,他只身前往,实地勘验,并探查敌情。
而另一头的杜天麟,愈想愈不服气。凭什么他将军一句话,他们就得乖乖听命?他就不信他没办法做得比卫少央好!
若不是卫少央处处压制他,防他建功、怕他出头,这仗早打胜了。
一腔不满忍到了极限,入夜后,他悄悄潜入帅帐,偷来孤雁山的地形图,拟军令,夜袭孤雁山。
各路将领不为所动。
杜参谋算什么东西!他们只听卫将军的!
然而,他手上握有盖了帅印的军令,他们半信半疑,若是卫将军下的命令,他们自是誓死效忠。
三更天刚过,卫少央回到军营,立刻察觉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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